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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敵第十三章過年

第十三章過年

從襄州出來，天氣越來越寒冷，到了臘月十幾的時候，天上漸漸起了雪，紛紛揚揚的細雪在草葉上鋪上一層薄薄晶瑩，路上行人幾絕，葉修與小七兩人騎著馬，孤零零的在路上走著，因為天氣漸冷的緣由，趕路的速度更是慢了下來，臘月二十的時候剛好到達江陵府。

江陵府是一個歷史悠久的古城，城牆青灰色，城中建築透出古典的韻味，人口眾多，很是繁華。

兩人在城裡找了一個客棧，安置好後，好好的休息了一下。本著住處幽靜一些的打算，兩人在城中選的一處偏僻地方的客棧，可不想最後還是被街道上喧鬧的聲音鬧醒了。醒來後，發現屋裡完全暗了下來，無一絲光亮，夜晚已經到來。肚子「呱呱」地叫起來，兩人在樓下好好地吃過飯。因為才休息過來，兩人精神都很飽滿，在客棧周圍的街道逛了逛，雖然華燈升起，但還是很多的攤販在路邊販賣一些玩意，兩人看了一陣，葉修感到有些疲倦，兩人客棧接著休息。

小七雖然此時精神還是很好，而遠處街道還那麼明亮，卻不感到沮喪，反而感到非常興奮。因為剛剛在街上閒逛的時候，他問起葉修什麼時候離開江陵府的事情，葉修環目看了看江陵城中的商鋪與天上細細的飛雪，回答等過年後再趕路吧，今年就先在江陵城中呆一陣子。小七看了看遠處被燈火照亮的空中，再看看了自身上方暗淡的天空和熱鬧的街道，想著城中真正熱鬧的地方的是什麼樣的光景，不由有些嚮往。而此時聽到葉修說起要在城中呆十多天，那自己還不得逛完整個江陵城？想想就十分的高興，就和葉修歡歡喜喜的回了客棧。

兩人好好休息後，接下來幾日都在城中閒逛。葉修和小七兩人這幾天一直在城裡閒逛，幾乎逛遍了大半個江陵城。

時近年關，一船一船的貨物天南海北拉過來，街上多了很多平時不常見到的玩意，吸引了更多人出門遊玩。而一條條街道上更是擠滿了人，沿街的攤販笑容滿面，對著停在攤前的客人更是殷情不斷，一見客人稍有囑意的物件，就不停誇獎客人眼光如炬，品味不凡，這東西太適合您了，誇得客人春風滿面，不經歡喜的掏出銀子來，買下東西，滿意離去。

有人拉著的孩子突然哭起來，大人停下好生安慰，卻不見任何效果，一瞥間看見街邊小販的攤鋪，抱起孩子來到攤前，小販看著大人手上的孩子，把各種玩具的好玩處盡情誇獎開去。大人拿起一個孔明鎖，在孩子面前搖動著，孩子瞪著一雙晶瑩的眼睛看著眼前的晃動的物什，抱著大人的脖子就又哇哇哭了起來；大人趕緊放下手中東西，然後拿起一個撥浪鼓，搖了幾下後還是不奏效，就一股氣拿起好幾件東西，最後終於換在「兔兒爺」的時候，孩子的哭聲停了下來，歪著頭看了坐在椅上紅臉兔耳的陶瓷玩具，紅潤圓圓的笑臉上露出一點點笑容，笨拙地伸出手來拿，好幾次都夠不到，最後在大人幫助下把兔兒爺抱在懷來，臉上掛滿開心的笑容，大人見此也笑起來，一大一小開心離開，復逛起街上其他地方。

一些鄉里來的人，背著背簍，穿著雖不華麗卻洗得嶄新的衣服，笑容滿面的從菜市買了酒肉，買上香，紙錢，爆竹，然後再在布店裡買了幾尺顏色與材質都不錯的布料，喜笑顏開的出了店鋪，返回家的路。多了少了，卻不惱怒，下次來再買一些就是。

二十三，南方小年。就看見一家人，早早的起來，穿上新衣服，提上禮物，到親戚家中拜年去。一些人家更是早早用信封寫了「飛貼」，邀請親戚朋友來過年，家家門外都掛了寫著「接福」二字的紅紙袋，承放「飛貼」。

每一家都忙著掃塵，清洗器物，拆洗被子窗簾，打掃庭院房間等，一家人進進出出，忙忙碌碌。店鋪和街邊，多出許多條幅狀的紅紙春聯，大多已經寫好了諸如「盛世千家樂，新春百家興」「春滿人間百花吐艷，福臨小院四季常安」之類的吉祥歡慶的話語。人來到攤前，買了合適的對聯年畫與窗花，回家掛貼起來，倒福也貼好在門上，也就有了過年的樣子。

還有舞龍的隊伍在街上來回表演。隊伍一共二三十人，前面打著銅鑼與鼓，後面舞龍的人動作嫻熟一致，一條金龍上下翻飛，生龍活虎，英武矯健，如同出入雲中海里，許多人孩子大人跟著隊伍在城裡逛來逛去，拍手叫好。城裡開闊的地方，官府更是請來了戲班子來「春演」，觀看的人把舞台圍了個水泄不通，里三層外三層，來得晚了的人根本擠不進去。這些人就只好踮起腳來，往裡面看。人們看著舞台上精美裝扮的人物，拍手叫好，雖然看的全神貫注，但回過味來發現身上有些痛，低頭看去，眼都綠了——好幾隻腳踩在自己腳背上，不住跳起來墊腳看著台上的表演，看到表演精彩處正不住拍手叫好。而城中那些官人雖然請來了戲班子，但卻不會自降身份與這些平民為了一個好位置而不住擁擠，這不符合官人形象。就自己請了戲班子，一家人其樂融融的觀看表演。

大年三十這天，街上卻少了許多人，往日裡在街上遊玩的人，都回到了家裡，闔家做著豐富的年夜飯，小孩子沒什麼事情，剛剛溜出門想玩耍買來的小小爆竹，卻被一雙大手抱回了家裡，等著開飯。夜晚來臨的時候，就聽見千萬家庭院裡傳來小孩鬧騰的聲音，與大人們高興歡聚的聲音。

一家人一年好不容易才聚在一起。

小七早上拉著葉修出去，可是人卻少了很多，不免有些興致怏怏。兩人在江陵城中既沒有親戚，也沒有屋所，在給小七買了些爆竹之類的小玩意後，就回到了客棧。好不容易挨到開晚飯的時候。雖然兩人沒有沒什麼過年的打算，不過在晚飯的時候還是點了比平時豐富不少的菜餚。客棧里用飯的就葉修兩人，兩個人處在一個空蕩蕩的客廳里，不免顯得有些孤零零的。在兩人沉默著吃飯的時候，年逾花甲的老闆過來，笑著又給兩人上了年糕餃子雞魚，葉修看著老闆驚訝道自己並沒有點這些菜，老闆和善笑著道：「大過年天，二位在外也不容易，這些菜算老朽請二位的，自己家裡也吃不了這麼多，就權把此處當家裡吧。」二人謝過老人，冷清的客廳變得溫暖起來。

回到房間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但外面卻更加熱鬧。爆竹聲在這座城市的上空「砰砰」響起，無盡的煙火飛上空中，一同綻放，開出奼紫嫣紅的花朵，照亮整個江陵城，顯出城中房屋隱約的輪廓。火樹銀花不夜天。

葉修與小七拿出爆竹，也在外面放起來，開出美麗的花朵。到了深夜，小七與葉修都倦了，兩人倒在床上，還聽到外面守歲的人不住點燃爆竹的聲音。

凌晨時候，小孩都睡熟了，大人起床，在寒冷的空氣中點燃爆竹，響起噼里啪啦的聲音，驅除邪穢。

初一早上，大人小孩都出門來，年輕情侶攜手在街上遊逛；一些大家閨秀更是蒙了面。街上擠滿了人，擦肩摩肘，堵得水泄不通。一些人費了好大勁才走到目的地，可是不一會兒就被擁堵的人流不知給擠哪裡去了。環目一看，居然回到了家門前，再看看擁擠的人潮，只能仰天一嘆，泄氣地關了門，擁被而眠。

葉修與小七兩人從客棧出來，被擠得不能自在行走，最後居然到了一個寺廟門前。小七看著那些來來往往的人上了香後，都在大殿門口求一支簽。自己上了香後，就拉著葉修到了門口。在門口一個白眉白須看起來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蠱惑下，也去抽了兩隻簽。

小七抽了一個以後說是不久會小有災禍但只要挺過去，必然大有出息的簽文。小七初聽到有災禍皺起眉頭，但聽到後面大有出息就感到很高興，忘了前半句說的什麼。

葉修的簽文卻是讓老和尚很迷糊，看了半天，說是什麼桃花什麼劍的，小七問到底是什麼，老和尚支支吾吾卻說不清到底是什麼，不經讓小七有些失望，看來自己的簽也信不得了，可惜剛剛自己還買了那麼大一柱香呢。

出了寺廟，兩人跟著人流在城裡閒逛。

小七看到前面擠了很多人，就拉著葉修使勁往裡面擠，憑藉著個子矮小，居然真給他擠了進去。到裡面一看，原來是皮影戲，但看了一會兒，卻不知道是哪一出，葉修也不知道。就拉了旁邊一人問道，那人頭也不回道：「聽說是近幾年一個吳承恩的措大寫的叫什麼……」那人撓頭想了一會兒，一時記不起來，就道：「哎，管他什麼！好看就是了！」旁邊另一人接口說《西遊記》，這皮影戲是裡面的一小段故事，叫《大鬧天宮》。

謝過兩人，然後聽到帷幕後一個聲音：

「猴王在龍宮中得到了『定海神針』，回到花果山，不久後天上招他管蟠桃園……」

故事倒是新奇，葉修也從來沒有聽過，小七更是聽得津津有味。

「……猴王氣玉帝不邀請他，用變身之術，騙得眾人，把蟠桃大會給攪亂了，回了花果山……」

眾人聽得一笑。

「……玉帝派眾神來捉拿他，卻都無果……最後被太上老君給縛住！老君要拿猴王到煉丹爐里焚燒七七四十九天……」

小七和眾人一樣，原本高興的神情變得緊張，葉修也眉頭微微皺起來。

「但四十九天後，猴王卻還是平安無事，咒罵著玉帝老兒……」

眾人眉頭一松。

「老君還要再燒他四十九天……八十一天後，煉丹爐里完全沒有了動靜……」

圍觀眾人看著屏幕上靜止不懂的人影，心裡一緊。

「……打開煉丹爐後，猴王從裡面蹦出來，兩隻眼睛如同火焰，卻是在老君爐中練成了火眼金睛，可看到萬里之外景象，還可以識辨妖邪！」

小七鬆了一口氣。

「……此時猴王是身入玄鐵，火眼金睛，長生不老，還有七十二變！」

小七看著屏幕上猴王頭戴鳳翅紫金冠，手拿如意金箍棒的英武樣子，臉上神情變得崇拜而興奮。

故事完結後，場中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小七給了收錢人一個大大的雪花銀子，受過他們的道謝，和葉修一起離開。又在城中閒逛一陣，看了吃了一些東西，已經到了下午，街上人群還是絡繹不絕，可是兩人沒有在逛下去的興致，就回了客棧。

到了晚上，城中燈火通明，商鋪遊客往來眾多。小七打開窗戶，看著街上燈火輝煌，遊人如織，遠處城外有很多的小小的燈火在空中緩緩升起，好奇問葉修道：「那是什麼？」

葉修順著小七手指的方向望去，凝視片刻，隨意道：「應該是孔明燈吧。」

「孔明燈是什麼？」

葉修驚訝看著他，看他一副茫然真不知道的樣子，解釋道：「就是在節日裡放的一種燈吧，不過可以飛到空中。寓意把一年的晦氣帶走，而且還可以許一個願望在上面，讓它『隨燈而去』，『一一實現』。」

小七聽見後眼睛一亮，葉修看著他的表情，心裡咯噔一聲，暗道一聲不好，果然，小七兩眼放光地看著葉修說道：「要不等你吃完飯，我們也去吧？好不好？」

葉修正要拒絕，可看見小七哀求的目光，心中一軟，道：「好。」

小七頓時歡喜起來。

吃過飯後，小七拉著他到街上問過路的人哪裡有賣孔明燈的，路人指了指街頭轉角處一個光亮的店鋪「喏，那裡就是」，小七謝過他後拉著葉修小跑過去，看著店鋪里的燈，雖然造型大同小異，但燈身卻有些不同，有些完全的白紙，有的在燈燈身上面則畫了一些風景，留了一些空處，供買家提自己的願望。老闆向兩人介紹了一大堆各個燈的不同，還有哪些燈好，可以燃很久。小七看了半晌後，終於選定兩個燈身上畫了一群小孩玩鬧的孔明燈，與葉修到了城外空地處。

小七打開燈，弄了半天，沒有把燈身展開，葉修不得不過來幫他一起把燈弄好，然後小七讓葉修背過去，他要寫自己的願望，寫好後把筆遞給葉修，只見葉修寫道：希望小七永遠開心快樂，不要有仇恨。沉思了一下，又寫道：希望自己能夠早日回到江南，過去事讓它隨前人過去。

小七叫道「葉大哥怎麼能這麼貪心呢？許這麼多願望，我可看見好多故事裡，有人救了精靈，精靈說可以實現他的願望，就因為貪心最後一個願望都沒實現呢」！葉修笑了笑，就要把後面一句話划去，小七狡黠地笑了一下，抓過筆，快速把前面划去，只留下「希望自己能夠早日回到江南，把過往的事情放下」這一句，拍了拍手掌，歪著頭看了一會兒，脆聲道：「現在就好了，願望能夠實現啦。」

葉修搖搖頭，輕輕地摟住他，摸著他的頭，低聲道：「葉大哥都老啦，無所謂啦。」

「可是我也希望葉大哥快樂呀。」小七想了想，說道。

葉修面上表情還是那麼的平靜，可是那雙讓人看不透的眼睛裡第一次透出了溫暖的光芒，緊緊摟住小七，嘆道：「有這個心意就夠了。」

然後用筆把後面划去，重新寫上「希望小七永遠開心快樂，不要有仇恨」一句。

不給小七說話的機會，道：「快放吧，再不放等會兒可要關城門了，就進不去了。」

小七把兩個孔明燈點燃，和葉修一起看著它們緩緩飛到空中，如同兩隻星星一般閃亮。

小七愣愣地看著它們消失不見。

夜已經很晚了，而且此時正值春節，更是嚴寒。一陣冰冷的夜風吹來，葉修打了一個激靈，拍了拍小七，道：「走吧。」

小七問著身後的葉修：「願望一定會實現吧？」

葉修看著他期待的望著空中，肯定道：「一定會實現！」

小七看著葉修，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好似吃了蜜糖一樣，道：「我認為也會！」

城門剛好要關了，守門的士兵催促他們快些，兩人一陣奔跑，進了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