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身旁大越野,李曉禾滿面笑容:「老許,真得感謝你,要不是你,我一輩子也坐不上這車了。」
許建軍「呵呵」一笑:「老李,你也太謙虛了,以後沒準你還能享受警車開道待遇呢。主要是陶局長真辦事,說是八月初拍賣,這才是三號,是這周第一天上班,人家就把這事給辦了。」
李曉禾連連點頭:「是呀,是呀,找機會可得謝謝陶局長。即使原來那輛車不出事故,兩輛也未必頂這一輛,可是現在這麼點理賠錢,就拍上了這台大越野,一分錢都沒用貼。這樣既完全能交待過去,還換了性能這麼優良的汽車,真是沒想到。」
「沒事,你也不用刻意掛在心上,我和他互相幫忙就是了。法院拍賣東西就這樣,要是弄回一堆破銅爛鐵,就拿那些東西交待了。如果執行上了好東西,價值超出涉案金好多的話,他們就便宜拍賣,反正夠涉案金就行,一般這些東西都讓關係戶得了,你也就是正好趕上。」許建軍不以為然。
「不管法院怎麼操作,反正人家是讓我占便宜了,總得謝謝人家才對。」李曉禾道,「你看怎麼個感謝法?」
「還怎麼感謝?找機會請他喝頓酒,先加深一下認識就行了。等我跟老張說一下,讓他負責這事。」說到這裡,許建軍看了看表,「我還有事,你先回吧,路上慢點。」
「好咧。」應答一聲,李曉禾上了越野車。
「嘀嘀」一聲鳴響,越野車啟動,向前駛去,很快便到了城外主道上。
一邊熟練的操作著方向盤,程劍峰一邊感嘆著:「不錯,真不錯。說是九成新,其實就是新車,兩萬公里也就剛出磨合期。汽車聲音多正,多小……」
看著司機的滿意神情,李曉禾心裡也美吱吱的,真想現在就開著試一試。但他卻極力控制著這種情緒,在心裡默默告誡自己:低調,低調。
……
雙勝鄉書記辦公室。
董定方握著固定電話聽筒,滿臉諂媚之色,不停的點頭稱「是」:「是,是,縣長說的是。我一定認真學習領會縣長講話精神,嚴格執行縣長英明指示,按照縣長……」
對方沉聲打斷:「少扯沒用的。說的再好聽都沒用,關鍵要落實,我只看行動。」
董定方臉上依舊陪著笑臉,就像對方能看到一樣,點頭如搗米:「是,是,我一定謹記縣長……」
「有完沒完。」拋出這幾個字,聽筒里立即傳出「啪」的一聲響動,對方掛斷了。
恨恨把聽筒砸到話機上,董定方長長悶*哼了一聲,張口罵道:「媽了個*,就知道欺負老子,拿老子出氣。光知道讓老子做這做那,就是一點都不給老子做主,拿老子當猴耍。」
「篤篤」,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收住嘮叨的話頭,董定方看著門口方向:「進來。」
屋門推開,賈香蘭走進屋子。
本來就心氣不順,看到這個女人,董定方更覺不舒服,便沉聲問道:「有事?」
「是,有事。」賈香蘭徑直來在辦公桌前。
「這馬上就下班了,要是沒當緊事,明天上班再說,我一會兒還有事。」董定方表達了拒絕的意思。
賈香蘭沒有回應對方,而是直接道:「書記,你是不知道,可氣死我了,氣得我呀都想……」
「什麼事?至於嗎?」董定方還是接了話頭。
「我就不明白,為什麼有人就那麼狂,就那麼目中無人?身為單位二把手,就應該隨時擺正位置,隨時保持對單位領導的尊重。平時偶爾越位一下,也再所難免,但鞋大鞋小不能走了樣,可他竟然明目張胆要蓋過一把手,這也太過分了。他眼裡還有誰?他想要怎麼羞辱書記?他也太不拿書記當回事了。」賈香蘭顯得義憤填膺。
董定方語氣很沖:「什麼意思?這沒頭沒尾的?怎麼我就讓人羞辱了?」
賈香蘭嘆息一聲:「哎,書記呀,我是既佩服你,也替你鳴不平。你這人就是太有大局觀,太注重班子團結,太善良了。可有人卻抓住你素質高這個特點,把這當做缺點來用,故意給你難堪,故意壓你一頭,以此來抬高他自己,達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讓……」
「等等,等等。」董定方皺眉打斷對方,「你這騾車簸箕說了一大堆,到底也沒說出重點,你就直接說怎麼回事。」
與董定方的急躁不同,賈香蘭倒是不疾不徐:「書記,你現在坐的是什麼車?」
哦,原來這事呀,這老娘們也真是攪屎棍子。儘管心裡這樣想,但董定方嘴上卻說:「汽車是用來辦公的,又不是用來擺譜的,能坐就行,不耽誤事就得了。」
「瞧瞧,瞧瞧,這是什麼風度?哪是那跳樑小丑能比的?」說到這裡,賈香蘭語氣一轉,「書記一切從工作角度出發,可人家卻不這麼想,就是成天盤算著如何壓過書記,如何突破黨委領導。那車是小鄉長坐的嗎?恐怕副縣長坐著都超標。可他竟然還堂而皇之的直接享受,還洋洋得意,自命非凡。」
「別說了。」董定方再次打斷,「個人有個人喜好。是否超標,自有專門機構跟進,不需我們操心。我們只要管好自己就行,把手頭工作做好才是關鍵。」
賈香蘭「嘖嘖」連聲:「看看,看看,要不怎麼說書記是君子風度,看淡身外之物呢。可他不這麼想,別人也不這麼想。今個你是沒見,新車一弄回來,他直接叉個腰在那,一群馬屁精旁邊吹捧著。那分明就是宣告,他姓李的想幹什麼就幹什麼,誰也管不著。那些馬屁精也信以為真,紛紛跳出來抱粗腿了,他們這是公開挑戰黨委權威,公開向書記叫板,姓李的其實就要的是這個效果。如果你還是這麼大度,怕是他們更該加碼瘋狂進攻了,直至搶班奪……」
董定方擺擺手:「別說了行不行?那不就是一個二手車,不就是法院拍賣的涉案物資嗎?再說了,本人想顯擺顯擺,別人也圍著看看,又怎麼啦?至於這麼上綱上線嗎?」
哈哈,你個董麻子,還假裝一本正經,還假裝不生氣,結果你還是露出狐狸尾巴了。好好生氣,再氣大點,最好和那個傢伙伙拼才好。心裡這麼想,但賈香蘭臉上卻一點都沒帶出來,語氣中也滿是委屈:「書記,你冤枉小賈了,我完全是一片好心,完全是維護鄉黨委的權威,完全是替書記鳴不平。我哪有上綱上線?就是心裡怎麼想就怎麼說罷了。」
少他娘跟老子演戲,你也不是什麼好鳥。現在已經摸清楚了對方用意,董定方不想再多費話。於是語氣和緩的說:「賈鄉長,你的好意心領了。只是我這個人呢,對有些事看的很淡,不願意爭啊奪啊的。我現在還有點事,你先忙去吧。」
「好吧,謝謝書記理解。」賈香蘭依舊一副受委屈神情,磨磨蹭蹭起身,慢騰騰的出了屋子。
「媽的,氣死老子了。」董定方拿起一份資料,狠狠的摔到了桌子上。
別看剛才董定方說的氣定神閒,別看他不想聽那個娘們叨叨,其實他早氣死了。
在那輛越野車剛進大院不久,董定方就知道了,還以到辦公室要文件的名義,專門偵察了一番。不看不生氣,一看氣炸肺。當他看到還泛著亮光的汽車時,頓時氣沖牛斗,真想立即找那傢伙質問。自己堂堂鄉黨委一把手,坐著破破爛爛「叮噹響」,你一個破鄉長憑什麼坐九成新的大越野?如果以汽車的品牌、價值、新舊程度來衡量,對方如果是個鄉長的話,自己充其量就連村里民兵連長都不如。當然了,那輛車就是配給副縣長用,也絕對不掉價。
儘管當時已經氣的要死,但董定方肯定不會去找李曉禾。而是立即回到辦公室,給縣法院朋友打了電話,了解了拍賣車輛的事。從得到的消息來看,拿車找茬的理由還不充分,他也就只好暗氣暗憋著。
有氣還發不出,難受可想而知。不曾想剛剛又被喬成訓了一頓,把自己罵的跟三孫子一樣,更是敢怒不敢言。這火還沒發出呢,這個娘們又來了,還他娘說的冠冕堂皇,自己依舊不能沖她發火。一股一股的怒氣憋在胸中,在身上來回的竄,竄得董定方難受異常,感覺整個人就跟要爆炸似的。
終於,董定方爆發了,衝著屋子裡的東西發了狠。
「啪」,菸灰缸碎了。
「咔嚓」,桌上小擺件掰壞了。
「咣當」,大工藝檯曆掉到了地上。
光摔東西還不解恨,董定方邊摔還邊罵著:「叫你換汽車,叫你換汽車,王八蛋。」他顯然把這些東西都假想成了姓李的傢伙。
「篤篤」,敲門聲響了起來。
董定方一愕,正要說「進來」,卻又趕忙閉嘴,快步來在屋門口,「咔」的一聲,擰上了暗鎖。
門外響起腳步聲,腳步聲越去越遠,直到沒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