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老話說的對,「肚裡有糧,心中不慌」。在火車啟動不久,李曉禾、秦明生就買了桶裝方便麵,還有火腿、雞蛋、榨菜。倚靠著車身,蹲在地下,用最基層勞動人民吃飯方式,享用了這頓「大餐」。連面帶水帶副食全都裝進肚子,連打了兩個飽嗝,心裡立馬安靜下來,還有了陣陣困意。
又是一句老話印證在他們身上,「瞌睡就給枕頭」。兩人正困的不行的時候,火車停在了一個小站,一眾乘客下車而去,又有新乘客上來。火車再次啟動了,正好旁邊就有兩個座位空著,這種時候顧不得講風格,二人直接坐了上去,頭一靠椅背,進入了夢鄉。雖然能夠感受到走走停停,但一直都是迷迷瞪瞪,反正沒人來攆,便也坦然睡著,並未起身。
李曉禾醒來的時候,外邊天色已經暗下去,時間也晚上八點多了。
正這時,車廂里響起廣播聲音:「各位旅客同志,有在茂中市下車的旅客,請做好下車準備,火車即將進站了。」
竟然到茂中了,快車果然快。本來只有站票,不曾想卻九成路段都有座,還美美的睡了一覺。看來好多事情真是說不清,這也算是對自己受傷心靈的一種補償吧。李曉禾心中又腹誹起來。
可能是因為廣播聲音的響動,秦明生也醒了。
下了火車,二人打出租先到市區,在汽車站旁找到一家旅館,住了下來。然後才到外面吃飯。
無巧不成書,剛吃完飯,正準備回旅館的時候,秦明生遇到了高中時的同學。與鄉長打過招呼,秦明生和同學敘舊去了。
儘管已經晚上九點多,但外面還暖烘烘的,想來那個小旅館房間更熱。於是李曉禾沒有立即返回旅館,而是沿著路邊便道,隨意溜達起來。
雖然茂中市並不發達,也就是個四線城市,但比起思源縣城,無論綠化、硬化、美化、亮化,還是城市功能,都好了很多。身邊廣場上、小公園裡,都是消夏避暑的人群,有人隨意緩步走動,有人談天說地,有人下象棋,也有人打撲克,好一派休閒景象。李曉禾不羨慕這種生活,但卻羨慕人們的這種心境,自己什麼時候才能有此閒心呢?
心中正感嘆著,一幢建築出現在視線中,建築頂端字體發出紅色光焰:茂中第一人民醫院。看到第一醫院,李曉禾心中一動,向著那個方向走去,不多時便到了那裡。在醫院門口買了一些水果,李曉禾邁步進了醫院大門。
相比起白天,醫院顯得安靜了一些,但依然人來人往,進進出出。
穿過院子,李曉禾直接到了住院樓,在一樓大廳看過樓層分布圖以後,進了電梯,電梯裡住院科室樓層分布與大廳總分布圖一致。在電梯停到十樓的時候,李曉禾走出電梯,向右拐去,進了神經內科病區,他要到這裡看看劉封。
一直沒有這種打算,今天也是臨時起意,李曉禾並不知道劉封住在哪個房間。但他聽說過病區,也知道是住在高級套間,於是便到護士站打聽。
美女護士挺熱心,在病歷登記表中,從本樓層僅有的兩個高級套間裡,找到了劉封的名字。她告訴了李曉禾具體方位,並提醒十點前離院,這是規定。
謝過美女護士,李曉禾向右拐去。樓道里支起了眾多行軍床,陪床的家屬們已經躺下好多,打呼聲傳的清晰可聞。也有個別人還坐在那裡,或玩手機,或收聽著電子娛樂工具上的節目。
右拐,再右拐,再左拐,按照美女護士指點,李曉禾一直走到了最西頭。
剛要敲門,李曉禾透過門上玻璃窗,發現外屋並沒有人,門也虛掩著。輕輕一推外屋門,李曉禾走了進去,奔向裡屋方向。
來在套間近前,透過窗戶上的玻璃,裡屋情形盡收眼底。病床在裡屋靠東牆位置,一個人背對門口方向躺在上面,屋內再無他人。
走錯了?陪床人呢?這樣想著,李曉禾轉身走去,準備再到護士站打聽一下。
「叮呤呤」,一陣鈴聲響起,是裡屋套間有手機在響。
李曉禾先是一楞,隨即返身走向套間方向。
……
回到住宿旅館房間時,秦明生還沒有回來。把水果放到茶几下,李曉禾直接躺到了床上。
「嗡嗡」,手機再次發出了蜂鳴。
剛才在醫院那個套間時,就是聽到手機響動,李曉禾才直接從套間外屋出來的。
拿出手機,看到還是剛才號碼,李曉禾接通了:「周主任,有事?」
裡面傳出周良的聲音:「鄉長,還在省里?事辦的怎麼樣?」
李曉禾「誒」了一聲:「一言難盡,回去再說。有事嗎?」
「劉鳳來找你了,今上午就來了,一直就在鄉里待著。我說你出門不在,她就在鄉長室門口守著,後來又到了黨政辦屋裡,不過中間出去好幾次,肯定又到你辦公室看去了。中午的時候,她離開了一會兒,可是我下午剛從家裡來鄉里,就見她已經在黨政辦門口等上了。不知她中午離沒離開,是不是在你門口守著呢。下午跟上午一樣,她依舊兩邊跑,一直到下班。
聽楊小敏說,下午吃飯的時候,劉鳳忽然進了食堂。她什麼也不說,進去以後,就是來回走動,盯著人們的臉看了一圈,才走了出去。我擔心她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就從家裡又到了單位。我再次返到鄉里的時候,倒沒看見她,可是剛才她又來了,徑直去了後邊,估計是去你那了。沒多長時間,她就走了,出了鄉政府大院。這麼晚她還來,我估計她肯定住到鄉里了,明天一早肯定還來。
我給鄉長打電話,就是提醒你,要是明天上午回來,得防著這女人。實在不行的話,就推遲幾天再回來,那女人實在不講理的厲害。今天一天,她都是嚷嚷鄉里不管她弟弟,說是你欺負他們了。尤其她還專門挑人多的時候,當著眾人面說你種種不是,說鄉長不管下屬死活,挑撥人們和單位的關係。對了,今天她可不止一次表示,說是不見到鄉長誓不罷休,要是鄉長不管的話,她就去上面告你。」
「我明天上午就到。她想去就去,沒人攔她,也懶的攔她。」李曉禾道。
「鄉長,那個女人可是渾的很,什麼事都做的出來。上次在縣醫院的時候,她同著那麼多人專門埋汰你,要是到咱們鄉的話,她更該同著人們撒潑犯渾了。」周良不無擔心,「跟這樣的人犯不著,還是能躲就躲躲。」
「躲?躲的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該來的終究會來,沒什麼。」李曉禾語氣輕鬆,「再說了,現在是法制社會,她想撒潑就撒?沒那麼便宜吧。」
「那她要……」遲疑了一下,對方換了語句:「鄉長知道她來過就行,我沒別事了。」
「沒事,她也就是個普通人,又吃不了我。」李曉禾安撫對方,「晚上好好睡一覺,不用怕她,早點兒休息吧。」
傳來一聲「好的」,手機里沒了動靜。
握著手機,李曉禾鼻子「哼」了一聲:「反了她了,她以為她是誰?」同時一些場景出現在腦海中。
像過電影一樣,腦中過著那些片段,李曉禾心中盤算著一些事情。
時間一點點過去,夜已經深了,但李曉禾還是沒有睡意,臉上神色也不時變化著。
「咣當」一聲,屋門打開,秦明生撞了進來。
吸了吸鼻子,李曉禾從床上坐起來,誇張的說:「呀,這滿身酒氣的,喝花酒去了?夠早的呀,按說怎麼也得天亮之前吧。正好趕巧遇上,市里同學還不請你好好享受一條龍服務?」
秦明生「嘿嘿」一笑:「他們倒是說了,說什麼這個天,那個海,要不那個池的,說的活靈活現。可咱老秦是什麼人,咱是堂堂公務人員,是國家幹部,豈能等同於那些小商小販,豈能像他們一樣庸俗不堪?我當場斷然拒絕,聲嚴色厲的訓斥了他們的粗鄙想法。最後他們無地自容的承認了錯誤,到酒館向我賠禮道歉。我本著治病救人的理念,原諒了他們這次過錯,並且嚴正警告他們,要他們樹立正確的三觀,向我多學習一些正能量。」
「老秦,言不由衷啊。」李曉禾點指對方。
「哪裡,哪裡。」秦明生齜牙笑著,忽然指著茶几上食品袋,「鄉長,哪來這麼多水果?這要幹什麼呢?」
李曉禾道:「專門給你買的呀,給你解解花酒。」
「是啊,那我可吃了。」說著,秦明生從袋中抓起一個蘋果,放到嘴邊。忽然他「誒」了一聲,「好像有點什麼味,就跟那個來蘇水味似的。」
「白吃東西還挑毛病?我看是你身上沾了女人香水味。」李曉禾說著,走上近前,又吸起了鼻子。
「沒有,哪有的事?」說話間,秦明生一口咬了下去,「甜,真甜。」
「老秦,心虛了吧。」李曉禾挑挑眉毛,「呵呵」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