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上午十點的團拜會上,坐在旁邊的江帆,還是發現了鐘鳴義臉上的指甲印,就連脖子上都是血痂,鐘鳴義在上班第一天失蹤,肯定是遭遇了「五爪撓功」的襲擊後覺得沒法見人,才沒露面。江帆幾次按捺住才沒有笑出來,他實在難以想像,鐘鳴義是怎麼被老婆撓成這樣的?
兩會結束後,人們才慢慢進入了工作狀態。
彭長宜忙著籌備下個月開始的清理小石棉廠的工作。
這天,他剛到辦公室,陳樂敲門進來了,陳樂笑嘻嘻的說:「主任,我明天就要去省城學習去了,您有什麼指示?」
彭長宜笑了,說道:「好好學習,爭取學到真本事。」
陳樂說:「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學習,保證不給您丟臉。」
彭長宜笑了,他拉開抽屜,找了半天也沒找出什麼東西可以送給小樂做紀念,當他拉開最後一個抽屜時,看到裡面有一把漂亮的充滿異域風情的佩刀,鑲著各種顏色的寶石,金黃色的刀柄刀鞘,上面有一串小銅環,輕輕晃動,就能發出清脆悅耳的金屬碰撞的聲音。他記不得這是誰送給他的了,就拿出來這把刀,說道:「小樂,去省城學習,也是你人生另一個階段的開始,我也沒有什麼東西送你作紀念,這應該是新疆少數民族當做信物傳遞的刀,送給你,希望你能像它一樣,需要你的時候,要能像這把刀一樣,撥得出鞘。」
陳樂急忙站起,走到他跟前,接過這柄漂亮的佩刀,說道:「謝謝您,謝謝,我一定不辜負您對我的期望。」
送陳樂走後,彭長宜來到江帆辦公室,他要跟江帆匯報一下即將開始的工作,卻發現江帆不在辦公室,往林岩屋裡看了一眼,林岩在。彭長宜推開林岩的門,林岩說:「市長不在屋裡?」
彭長宜說:「不在呀。」
「剛還在著呢,也許去衛生間了?」
這時,曹南進來了,曹南問林岩:「市長開車出去了,你不知道?」
林岩說:「我一直在屋裡,不知道。」
彭長宜說:「估計不會遠。」
林岩拿起電話,就要給市長打電話,彭長宜說:「別打了,說不定一會就回來了。」
曹南說:「最近記市長怎麼了,都喜歡玩失蹤了。」
「哈哈。」彭長宜笑了。
林岩說:「是不是小許跟著出去了?」
曹南說:「我看見市長一個背景,他手裡拿著鑰匙,等我轉過來到門口後,他的車就走了。」
林岩說:「我給小許打電話。」林岩說著就撥了小許的電話,小許沒接,過了一會,小許就推門進來了。
林岩忙問:「你沒跟市長出去?」
小許說:「我剛把他送到金盾,然後他就讓我回來了。」
林岩又說:「不晌不夜去哪兒幹嘛?」
小許看了看屋裡的人,搖搖頭。
曹南問:「你看到什麼人沒有?」
小許想了想說:「我們的車進去的時候,有輛車出來,前面坐著的像是趙秘,一閃就過去了,我也沒看太清。」其實小許看得非常清楚,這是他一貫的說話風格,本來他不想說,但是眼前這幾個人都是真心操心市長的人,他才說了。
「趙秘?樊記的那個趙秘?」曹南問道。
「嗯。」小許點點頭。
「車牌號看清了嗎?」
「車牌摘下去了。」
曹南說:「那一定是樊記來了,咱們幾個知道就行了。」
彭長宜點點頭,就隨曹南出來了,樊記每次回亢州,都是很低調的,朱國慶和呂華都很少知道,彭長宜知道他這樣做的苦心,他是不希望他的這些部下受自己的影響,儘量不給他們找麻煩。
但是每次來,王家棟和江帆是必須要見的。
果然如此,江帆急匆匆的從辦公室出來,的確是接到了樊文良的電話,他就匆匆趕到了金盾賓館,到了樊文良所在的豪華房間裡,只有樊文良一人在洗手間洗臉,王家棟還沒有到,他就說:「您去省里著?」
「沒有,我去西市區著。」
「西市區?」
「對,你沒聽說?」
「聽說什麼了?」
「就知道你們不知道,董興的父親去世了,我也是意外得到的消息,就去了。」樊文良用毛巾擦著手說道。
江帆知道樊文良有個習慣,平時結婚、辦滿月、嫁女等喜事,他從來都不參加,但是如果知道誰家老人去世,哪怕是縣鎮級的幹部,只要他知道,必定親自到場,鞠三躬後就回來。所以,在亢州工作期間,誰都知道他這個毛病,久而久之,也形成了一種機關文化風氣,亢州高層主要領導,也差不多延續了這種做法。王家棟、狄貴和,包括江帆,都是這樣效仿的,即便有必須出席的喜宴,江帆也是頭天悄悄到場隨份子,然後正日子就不再露面了,但喪事必須到場。
江帆說:「的確沒聽說,什麼時候去世的?」
「今天凌晨,按老家的習俗,是大三天。他沒有聲張,但是我發現仍有下邊的人去。」
江帆點點頭,說:「那去一趟合適。」
樊文良說:「來得及,今天晚上去也行,明天去也行。」
「王記還沒到?」
「他有點事,一會再來。」
江帆給樊文良沏上水後,想起那天跟翟炳德去閬諸時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說樊文良有可能要提市委記,他就笑著說:「我聽到一些關於您的消息,不知是否準確。」
樊文良也笑了,說道:「這種消息每時每刻都有,不我就是他,要不就是你。」
樊文良說得沒錯,官場上,如果沒有這樣一些消息,就顯得過於沉悶,這些消息顯然就是官場上的興奮劑,興奮著人們的神經,就是那些無望提拔的人,也非常樂於傳送這樣的消息,何況,凡是傳送這些消息的人,或多或少都是別有心機的人。這些人,不外乎有這麼幾種,一是真心希望你升遷的,聽到消息後,告訴自己知近的人,讓大家共同高興;一個是不希望你升遷的,這種傳播就有些別有用心,過早把消息擴散出去,引起競爭者的警覺或者阻擊,最後把水攪渾,讓上級領導反感,最後升遷成為泡影。
「還有人傳說我要回錦安任職,這次見了董興,董興就直言不諱地說,老兄,真盼著跟你搭班子呀,話里話外的就試探我。」樊文良又說道。
江帆知道,董興說這話也是有一定道理的,翟炳德在錦安已經幹了七八年快兩屆的時間了,按照《領導幹部選撥任用條例》規定,正職領導幹部在同一崗位上任職不得超過兩屆(十年),若升不上去,換一崗位可以再干不超過兩屆(十年)任期。無論翟炳德升職還是到其他崗位任職,總會離開市委記這個寶座的,那麼董興當然一直夢想著接班,誰也不願到其他新的地方去任職,都願意就地升遷,樊文良當然是他潛在的競爭對手,利用父親去世這個感情契機,試探一下也是在所難免的事。
「呵呵,如果真是那樣就太好了!」江帆說著就搓著手說道。
樊文良淡淡的一笑,說:「這種可能幾乎沒有。」
「我不信,如果沒有,為什麼董市長會有危機感?」江帆說道。
樊文良笑了一下,說:「總會有人把別人視為假想敵,這是人的共性,也算正常,恐怕我也會這樣。」
江帆點點頭,這一點他非常明白,按照組織原則,很少有一個地方的領導出去後再回來的,儘管有這種可能,但是很少。他就笑著問道:「您心儀的地方是哪兒?」
樊文良笑了,說:「當然是經濟條件相對好點的地方了。」
江帆見他說得比較模稜兩可,就不好繼續問下去,本來這個問題就很難回答,文件一天不下發,就存在變數,別說是老練的樊文良,任何人對這個問題也不會給出解的。
樊文良說:「你也該考慮動動了,好幾年了。」
江帆明白樊文良的性格,他向來話不多,但是很有深意,如今想當官光有能力是不行的,還有會跑,要善於跑。江帆苦笑了一下,說道:「我目前還不宜動。」
「哦?」樊文良看著他。
「主要是自身的一些情況,有些情況還沒有解決,所以,還是低調行事好些……」
樊文良點點頭,說道:「官員,沒有絕對的私事,點點滴滴都需要謹慎處理,不可盲目。」
江帆何嘗不知道「不可盲目」的道理,不然,他也不會等這麼長時間了,他就是想等自己站穩腳跟,才敢提離婚的事,不過現在看來顯然是遙遙無期,他也想在仕途上邁進一步,如果那樣的話,有些事就更要擱置住了,仕途和幸福就像分立兩端的砝碼,很難平衡,至少對於江帆是這樣。
王家棟來了,三個人照例是互通了一些信息,聊了一會天,吃過飯後樊文良就走了,他沒有在亢州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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