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長宜笑了,說道:「怎麼了,接了丁教授一個電話就跟丟了魂一樣了?」
丁一忙掩飾說道:「沒有啊?」
江帆看了她一眼,丁一是那種一眼就看見底的人,她眼裡的不安被江帆看得一清二楚,江帆就關心的問道:「丁一,家裡有什麼事嗎?」
丁一知道他擔心了,就說道:「沒有,就是爸爸問我什麼時候回去?」
「你提前沒跟家裡說嗎?」
「跟哥哥說了。」陸原昨天打電話說他們今年五一沒有任務,問她什麼時候回家,好繞道去接她。丁一就跟他說了要去參加三源桃花節的事。
江帆點點頭,不再說話。
他們來到餐廳的雅間,就見那位年輕的政治部主任和另外兩名軍官等候在餐廳。彭長宜認識,是基地另外兩名副主任。互相介紹完後,分賓主坐下,這時,政治部主任的電話就響了,他接通後,說道:「是的,我們剛到開始,好。」說著,就把電話遞給了彭長宜:「首長,吉政委。」
彭長宜接了過來,就聽吉政委說道:「長宜,我來北京開緊急會議來了,今天回不去,好好招待江市長,我明天回去再跟他喝酒。你把電話給他,我跟他說兩句。」
彭長宜就把電話遞給了江帆,江帆跟吉政委寒暄了幾句後,就又給了彭長宜,彭長宜喂了一聲,見吉政委沒有掛斷,就說道:「我知道您怕跟江市長喝酒,也知道怕喝不過他,但是也沒有必要躲北京去呀?」
「哈哈。」聽筒里傳來吉政委的朗聲大笑,他放低了聲音說:「長宜,你出來說話。」
彭長宜就知道吉政委有不方便大家聽見的話,就故意站起身,拿著電話,看了大家一眼,開開門,衝著樓道喊了一聲:「老顧!」
老顧立刻從前面的大餐廳出來,嘴裡還嚼著什麼東西,彭長宜說:「顧師傅,你這就不對了,咱們家來人了,你怎麼還單獨用膳啊?」
老顧笑了,趕緊抹抹嘴,進了這間屋子。
說話的時候,彭長宜已經拿著電話進了旁邊的一個空屋子,他關上門,小聲說道:「好了,安全了,您說吧。」
吉政委說:「你真狡猾,是這樣,我不是躲酒,今天突然被通知到軍區開會,才知道我的職位有些變化。」
「哦?你變化到哪兒?」
「我不動,接任基地主任。原來的主任到別的地方。」
「哇,祝賀,那回來要好好地喝了。」
「現在你別聲張,影響不好。」
「遵命,我等著您回來。」
原來是軍內調整,吉政委高升了。彭長宜笑了,他在這裡住著會更踏實了。
晚上陪他們吃飯的三名軍官的年紀都比江帆小,這頓飯沒有鬧酒,很快就結束了。
吃完飯,彭長宜陪著他們逐個看了一下房間,幾個人又重新回到了彭長宜的房間,老顧早就給他們重新沏好了水後,就出去了。
江帆、彭長宜、林岩、丁一、小許,這幾個過去幾乎就是形影不離的人,再次相聚。大家都有說不完的話,似乎時光又回到了從前。
丁一由於爸爸電話的關係,心裡一直不踏實,江帆見丁一心事重重,就說道:「小丁,你如果累了就回屋休息去吧。」
丁一抬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彭長宜,說道:「是有點累了。」
彭長宜說:「那就回房間去休息吧。我陪你過去。」
林岩說:「我陪小丁過去吧,你們兩位領導說說悄悄話吧,我也睡去了。」
丁一拿起自己的涼帽,拎起包,就隨林岩走了出去。
江帆望著丁一的背影,不禁有些擔心,彭長宜看了一眼江帆,說道:「小丁是不是有事?」
「應該是家裡的電話,可能是她爸爸,她爸爸最近在給她托人,想把她調回去。」
「是不是家裡聽說了什麼?」
「不是聽說,而是有人去找丁教授當面去說了。」
「您是說,袁」彭長宜幾乎直呼其名了。
「是啊。」
「真的呀?」
「我能騙你?」
「瘋了?丁一那個家庭,她還有個繼母這還怎麼怎麼讓她做人」明著指責的是袁小姶,實則卻也在怨著江帆,彭長宜不滿地偷著瞥了江帆一眼。
江帆長出了一口氣,靠在沙發的後背上,閉上眼睛,說到:「是啊,她爸聽說後氣的住進了醫院」
這個情況彭長宜知道,當時江帆夜裡去閬諸見丁一,被袁小姶雇的私家偵探跟蹤拍照,後來還是陳樂抓住了私家偵探,彭長宜聽說後第二天就趕了回來。
「那丁一是怎麼跟他爸爸說的?」彭長宜不放心地問道。
「好在丁教授是知識分子,他沒有明著為難女兒,直到現在都沒有追問這事,但卻要她調回來,並且正在給她托人說媒。」
彭長宜見過丁乃翔,知道他是個儒雅的知識分子,就說:「那應該等於是跟丁一表明了態度了。她同意父親的做法嗎?」
「我不能問,她是個善解人意的姑娘,如果我問她的態度,也會讓她為難。」
彭長宜點點頭,說道:「她很懂事,李立找她的事您知道嗎?」
「什麼事?」
「李立找她,讓她出面請您吃飯,李立聽說溫慶軒要回宣傳部,就有想法了。」
「嗯,知道,不過她沒說,是李立自己說的。上午李立給我打了一個電話,是從小金那屋打的,他去辦公室找我去了,說一直想跟我坐坐,都跟小丁說了好幾次了,你聽聽,這算是什麼話?這個人啊」江帆搖搖頭。
彭長宜說:「昨天小丁給我打電話,問這邊桃花節的事,說起李立想接任局長的事,這個人的確太聰明,小丁不跟您說,也肯定是不想讓您為難。」
李立為人太過精明,這是許多人的共識,當年,他背棄張懷後,從市政府出來到了廣電局,儘管他跟林岩當時的談話,林岩沒有給他往外說半個字,但是,誰都不傻,誰都知道是怎麼回事。
人往往就是這樣,當你自認為自己比別人精明的時候,其實就是該做蠢事的時候了,樊文良利用了李立的功利思想,使當初江帆在選舉的時候,才有了別人偷偷給他們丟紙團的事。當時,樊文良沒有讓王家棟追出門去看是誰,他其實心裡是有數的,據王家棟後來分析,這個人必定是李立,因為只有他能獲知他們另外推薦候選人的事,也只有他才會把這個秘密告訴樊文良,從而博得自己以後出來任職的機會。
所以,有一次丁一問江帆李立會不會當局長的時候,江帆當時就否定地搖搖頭,說了一句:他反應太過機敏,正因為太過機敏,所以無論是誰,都不會讓這樣的人當一把手的。當時江帆還給丁一講了一個故事,說當時國民黨投炸彈,企圖炸死,而炸彈爆炸後,警衛員們都本能地臥倒了,只有沒有臥倒,這就說明反應太過機敏的人,往往考慮的都是局部利益,而反應遲鈍的人,往往考慮的都是全局,而且這些人大部分都是沉著穩定的人,這樣的人才適合做一把手,反應太過機敏的人不適應做一把手。
彭長宜問道:「您會給幫他說話嗎?」
江帆笑了,說道:「人事的事我不插手,那是人家書記的事。」
市長儘管不管人事,但在人事任免上還是起到決定性作用的,當年曹南進常委和升任政府秘書長,還有林岩下派北城,這都跟江帆有關係,除非他不想管的時候,他才會說他不插手人事方面的事。這一點,瞞不了彭長宜。
彭長宜嘆了一口氣,說:「小丁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孩,如果他爸爸是有意把她調回去,那也就表明了他爸爸的態度。」
「是啊,我目前這種情況唉,也不能太自私,長宜,跟你說實話,我還不定怎麼著呢,我眼下沒有任何資格阻止她回去。」江帆閉上了眼睛,口氣里有了擔憂和無奈。
彭長宜聽出他的話裡有話,就問道:「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江帆的頭靠在沙發的後背上,仍然閉著眼說道:「我估計最近上面會對我有說法。」
「哦?」彭長宜不知他這話是何意,就看著他。
江帆仍然閉著眼說道:「據內部消息透露,領導已經決定讓去我去中央黨校學習,為期三個月,脫產。」
江帆說完,直起身,看著彭長宜,說道:「這也是正正經經地要給我顏色看看了。」
彭長宜一驚,問道:「來文件了?」
江帆說:「還沒有,不過消息絕對可靠。」
彭長宜對江帆消息渠道的淶源絲毫不懷疑,因為但凡他們這種級別的人,都會在上邊市委或者市政府中特別的領導的身邊培植自己的眼線,這些眼線有可能是一般工作人員,最有可能的就是市級的領導們,不然,下邊的人逢年過節的惦記著往領導們家裡跑什麼?還不是鞏固關係,希望有風吹草動的時候,能給自己通風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