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聽她這麼說,就說道:「怎麼說話呢?滿嘴噴糞!你這話讓別人聽見,馬上就會傳到小丁耳朵里,怎麼這麼不注意影響?」
「我也沒到外面去說,怎麼能到她耳朵里?除非你跟她有一腿,你去告訴她呀?討好她呀?哼,我看,你怎麼討好她也沒有,人家直到現在都沒替你在江帆面前說一句話。」馮冉白了他一眼,不客氣地說道。
李立氣得說不出話,半天才說:「你說你一個姑娘家,怎麼說話這麼沒有把門兒的?什麼叫我跟她有一腿?」
「誰說我是一個姑娘家?」馮冉立刻對他瞪大了眼睛。
李立趕緊給她作揖,說道:「好好好,姑奶奶,我投降,我低頭認罪,我這輩子算是還不清您了,這樣,您坐,我還有事。」說著,就要起身。
馮冉一下子站了起來,走到他跟前,立刻摟住了他的脖子,說道:「我不就這麼一點要求嗎?過分嗎?再說我也有這個實力呀?當年雅娟跟鐘鳴義搞瞎巴,她幾天幾天不來上班,不都是我一個人把活兒幹了嗎?我說什麼了?哪次不是給足了你的面子,你們誰敢說她半個不字了?連溫慶軒都肯定了我的工作積極性,怎麼你就不敢做他的主兒啊?你白當了這個分管局長了。」
馮冉說著,委屈的淚水就流了下來。
李立趕緊剝開她的手,和她保持了距離,說道「我不是不支持你,她不給你寫稿子,你行嗎?」
「當然行!」馮冉挺起胸脯說道。
李立看著她,認真地說道:「那好,過幾天我跟溫慶軒說,你就上這個節目了,但這是你自己說的,你要親自寫稿。」
「當然。她寫稿都用的是笨招,拉幾個提綱,讓那些當官的呱呱一說,反正他們都很能侃,用什麼稿子?用什麼腳本?」馮冉信心滿滿地說道。
李立一聽,心說,你本事不小,但嘴上卻說「好吧,你現在開始就琢磨你第一期的節目內容,然後給我報選題,如果你行,我做主你上這個節目!」
馮冉眼睛一挑,說道:「沒問題!」
可能李立都沒有想到,馮冉準備的第一期節目居然是廣場工程,而且市委書記韓冰還出鏡接受了她的訪談。
李立看了樣片後,把馮冉叫到了辦公室,馮冉顯然很有底氣,說道:「那期節目看了嗎?」
李立看著馮冉,說道:「誰讓你做的?」
「你不是說讓拿策劃方案,準備一期節目嗎?我就照你說的準備了,怎麼了?」馮冉不解地看著他。
李立記得自己從來都沒有這麼明確地跟她說讓她準備節目,而是讓她先報選題,批准後再去做節目,哪知,這個馮冉直接給他拿出了節目成品?他沒有追究這個問題,而是說道:「就算是我說過,那你提前怎麼不報選題?溫慶軒知道嗎?」
馮冉說道:「既然是讓我準備,我就認為這是我實習的作品,反正也不可能播出,就當是交的試卷吧。你是主管領導,我才不會像有些人那樣,眼裡沒有你這個主管領導,大事小事不跟你匯報,而是邁過你直接跟一把去匯報,你要都不知道,局長就更不會知道了。」
李立知道她說的是丁一,他對丁一這一點也很有意見,也加上溫慶軒有什麼任務都是直給,直接下派給丁一,對此他有幾次點過丁一,有一次李立把丁一說急了,丁一申辯說:我是幹活的,哪個領導說的話我敢不聽?言外之意就是說你副局長的話我聽,局長的話就更應該聽了,一句不軟不硬的話,居然噎得李立沒話說了。其實,如果從採訪紀律和職業操守上來講,丁一是最守規矩的,馮冉是最不守規矩的,還沒怎麼著呢,居然就弄出了這麼一檔內容的節目?李立心說,你比她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嘴上卻說:
「別說沒用的,我就問你,這期節目內容你請示誰了?」
馮冉不慌不忙地說道:「誰都沒請示,我就跟白主任說我想當專題節目主持人,局裡讓我交作品,我不知道市委最近有什麼新的內容需要報道,讓他給我出出主意,他就讓我採訪了星光集團,還說他們所進行的城市改造項目,最近已經被列入全市下一個五年計劃里的重點項目,採訪提綱都是他給擬的,怎麼了?」
李立知道馮冉和市委辦主任白繼學有點親戚關係,就說道:「沒怎麼,只是我感覺你拿這個節目出來有點不合適,眼下太敏感。」
「那有什麼敏感的?我知道你的意思,不就是因為江市長的緣故嗎?這是市委給出的點子,再說了,韓書記都接受採訪了,你還有什麼顧慮的?」
李立看了她半天,才譏笑了一下,說道:「你不懂。好了,我給溫局去看看,他同意就播。」
「我這是實習作品,沒打算在局裡播的。」
李立說道:「你別賣乖了,你把韓書記弄上了,誰敢不播?」
馮冉笑了,說道:「我還不是怕你為難,才弄了這麼一出。」
李立站起身,拿起節目帶,說:「好了,我去溫局哪兒,你聽信兒吧。」說著,伸手就摸了一下馮冉的臉蛋,馮冉就嬌嗔地看了他一眼。
當李立拿著節目帶走進溫慶軒辦公室的時候,溫慶軒摘下花鏡,看著他手裡的東西,說道:「那是什麼?」
李立就把帶子放到他面前,說道:「馮冉做了一期訪談節目,我看了,總體還不錯。但就是有一個問題,她採訪的是星光集團。」
溫慶軒說「不是你讓採訪的嗎?」
李立愣住了,說道:「您聽誰說是我讓她去的?」
「哦,不是你呀?」溫慶軒不緊不慢地說道。
李立說道:「怎麼是我?我也是看完了節目才知道的。她說是市委白主任給她策劃的,我提前也不知道。」
溫慶軒說道:「白主任親自給咱們策劃節目,是對咱們的支持,這是好事,你還擔心什麼呢?」
李立一時沒有摸清溫慶軒的意思,他繼續說道:「這個星光集團以前不是也找過您,要做專題片嗎?當時你不是沒同意嗎?」他繞開了江帆的因素。
「我當時沒同意是有沒同意的道理。」他不往下解釋了,而是轉了話題,說道:「馮冉去市里採訪我聽說了,以為是你安排的,既然你看了,我徵求你的意見,你說怎麼辦吧?」
李立心想,溫慶軒這個老狐狸,把球踢到自己懷裡了,明擺著江帆去黨校學習,儘管有這樣那樣的傳聞,但目前他還是亢州的市長,誰都知道他和星光集團的關係,而且在年初納稅大戶座談會上,他就公開要求電視台要對這些納稅大戶進行優先宣傳和報道,並要求電視台對境內所有企業納稅排名情況進行公示,告知天下,果然,那段時間,電視台都會在新聞後面出現字幕,那就是所有企業納稅的排名情況,而承攬了亢州城市改造項目的星光集團的納稅排名,居然是非常靠後的,還不如本地的民營企業,這一點全市譁然,星光集團因此也備受人們的詬病。對照江帆的講話精神,電視台只對那些納稅大戶優先宣傳,那些該當大戶卻當了「小戶」的企業,肯定就不會宣傳報道了,所以,這個時候馮冉弄出了這麼一期節目,可想而知,將傳遞給社會的是怎樣一種信號?
李立心想,我也不趟這渾水,你不是把球踢給我了嗎?我也有地方踢,就說道:「要不問問白主任?」
溫慶軒想了想說道:「我先問問范秘書長。」說著就拿起電話。
李立理解他為什麼先問范秘書長,因為涉及到市委書記的內容,按照宣傳紀律,必須要經過市委秘書長或者市委辦主任審核的。
哪知,溫慶軒給范衛東打通電話後,范衛東卻說:「那天你們的記者採訪韓書記的時候我在場,韓書記說的話沒有問題,至於這期節目其它的內容是白主任他們策劃的,你問問他吧。」球,又踢給了白繼學。
溫慶軒只好又給白繼學打了電話,白繼學倒是沒再踢,就說道:「節目內容我已經知道,你們看看吧,如果沒有原則問題就播吧。」
放下電話,溫慶軒說道:「最後把關還得是咱們的事,這樣,你在仔細看看,沒有其它問題就安排播出吧。」
轉了一圈,球最後又回到了李立這,李立苦笑了一下,暗自埋怨馮冉弄了這麼一期敏感的節目,說道:「那行,我回頭再仔細看看,放在哪個節目裡播?」
溫慶軒一愣,說道:「她不是就想上訪談嗎?這個問題還用問?」
「那怎麼跟小丁說?」李立說道。
溫慶軒心想,她馮冉做這個節目都沒跟我說,想必你們已經連播出這個問題都商量好了,韓書記都出鏡了,別說是小丁,就是我也不能不讓播啊。說:「馮冉做的已經是成品了,跟小丁還有什麼好說的,你審完交給總編室安排就是了。」
李立說:「我的意思您沒明白,以後這個節目怎麼安排,馮冉到底上不上?」
溫慶軒有點不耐煩地說道:「你怎麼還不明白我的意思?人家馮冉拿的是成品,以後人家還會拿成品,這裡就涉及不到小丁什麼了,說明她有這個能力,那就安排她們倆一對一上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