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神生放下刀,一手抓住雙刀俊的肩上軟骨,稍一用力,便將其丟了出去。
被這麼一抓,雙刀俊渾身發軟,擺脫不得,狼狽地摔在地上。
花衫勝注意到了這一抓,雙眸一縮。
鷹爪功以指見勝,點穴扣脈,刁鑽狠辣。毫無疑問,陳神生的功夫已經練到了指頭上。
是個勁敵!
但花衫勝並不怵,反而越發興奮起來。
這次之所以來給雙刀俊站台助拳,除了豐厚的酬勞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
他想會一會九州道的這些武師們。
以戰練拳,一較高低。
有對手,才有勁。
陳神生應該是個很好的對手。
花衫勝一聳肩,通臂運勁,右腳抬起,正是一個標準的「三尖正」姿勢。
下一刻,踏步向前,右臂掄起,轟然發力,恍若一桿長槍,呼嘯著砸向陳神生的頸脖處。
這一掄,破空聲炸響,仿佛平地起驚雷。
聽到那響聲,周元成不禁色變,暗自慶幸剛才自己沒有衝動。
面對兇猛一擊,陳神生身子一矮,轉眼間繞到了花衫勝的身後。
「咦?」
觀戰的郭強很是驚詫:
鷹爪功中,可沒如此小巧的身法。
花衫勝也是頗感意外,但不假思索地轉身抬腳,直踹心窩。
通臂拳主練雙臂,也有腿腳功夫,諸如「奇五腿」、「絕五腿」等。
唰!
陳神生的五指正等在那,要抓上他的踝關節。
花衫勝不等招式用老,立刻收腿,左臂直拳,攻擊陳神生臉門。
陳神生飄身側步躲開
四周觀者如堵,主要分成兩派陣營,一邊是以雙刀俊為首的快刀會幫眾。
他們看得興高采烈,口中大聲呼叫,給花衫勝吶喊助威:
「張香主威武!」
「張香主打死那小子」
另一邊則是周元成等人。
周元成看得緊張:「老郭,老喬,你們看阿生的打法不對呀。」
郭強伸手摸了摸下巴:「的確不對,他一味閃躲,被花衫勝壓著來打。」
鷹爪功凌厲兇猛,打起來快速密集,屬於一門主動搶攻的拳法。
可看現在的陳神生,騰挪後退,極少有出爪的機會。
反觀花衫勝,雙臂揮舞,聲勢驚人。
通臂拳也是主動性很強的拳種,一旦搶占了先機,便能步步相逼,打得對手喘不過氣來。
周元成眨了眨眼睛:「阿生會不會故意示敵以弱,藉此消耗花衫勝的氣血勁道?可沒道理」
武者對陣,勝負往往只在一瞬之間。
被壓著打,容錯率極低,稍不留神,便會露出破綻,從而兵敗如山倒。
喬福忽道:「你們有沒有發現,阿生雖然落了下風,但步步為營,絲毫不見慌亂,反而有點閒庭信步的意思。」
「是啊,他的步法好穩。」
「這不是鷹步,可到底是什麼步法?」
諸人面面相覷,神色茫然。
華夏的武道傳承,是很莊重的事情,極為講究規矩禮法。
不管是招式路數,還是口訣秘法,俱是一絲不苟,十分標準。
所以說,各門各派的功夫,只要是真傳,一看便知。
而天下門派眾多,其中不少門派師出同源,武功特點風格十分接近。
好比那螳螂拳,便可細分為太極螳螂、三星螳螂、梅花螳螂等。
鷹爪功同理。
同種分流,主要的大框架卻是不會變的。
換句話說,不管是大力鷹爪功,還是三合鷹爪功,它們的樁功和步法都是定在那兒,不可能變得像八卦掌,梅花樁那樣。
然而眼下陳神生施展出來的身法和步伐,卻顛覆了這個認知。
「難不成,他是帶藝投師?」
周元成說道。
這是最大的可能。
關於陳神生的出身來歷,許有田向來諱莫如深,未曾對外說過。
實際上,他和武守山都不大清楚,只知道陳神生是個家破人亡的南方流民罷了。
外人不明所以,還以為三合鷹爪門故意隱瞞。
武行圈子,帶藝投師頗為忌諱,很難再得到別人的信任。
然而對於青黃不接,快要被人吃絕戶的三合鷹爪門,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之下,唯有病急亂投醫。
這樣的話,很多事情都解釋得通了。
他們胡亂猜測,卻想不到陳神生之所以不主動攻擊,只是為了在實戰中近距離觀察和感受花衫勝的通臂拳而已。
先前旁觀,將虎爪、鶴形、螳螂、通臂拳等盡收眼底,暗暗偷學。
其實不算「偷學」,而是光明正大地學了。
但隔著距離看,與真正上手,又是不同的體驗,效果相差甚遠。
有此機會,自要好好利用。
至於外人所看到的「被動」,純屬假象。
從頭到尾,陳神生一直占據著絕對的主動。
「這小子在故意消耗我的力氣」
花衫勝也是作如此想法。
算起來,他先打喬福,再打郭強,然後是陳神生。
等於車輪戰了。
說沒有消耗,那是不可能的事。
喬、郭二人皆為坐館,即使稱不上高手,那也是能打的入流武師。
當然,既然出來打了,什麼藉口都無用。
勝者站著,輸者倒下。
很簡單的道理。
於是花衫勝開口譏諷:「小子,你這鷹爪功不如改名叫『小雞功』,膽小得不行,只會逃跑躲避。」
卻是用上了激將法。
「好,就讓你看看我的鷹爪功!」
陳神生沒有任何打口水戰的意思,身形暴起,雙爪探出,直取對方面門。
上當了!
花衫勝內心竊喜,雙臂運氣貫勁,要來個硬碰硬,速戰速決。
通臂拳的拳理,說「兵器是手的延伸」,反過來的意思,就是把雙手當兵器來練。
鞭打、棍掃、槍戳、錘砸
皆可入手。
當練成了火候,雙手堅硬,勢大力沉,能斷木碎石,從不懼怕與別人正面硬剛。
反而正中下懷。
不料陳神生的雙爪竟是虛招,猛地一個側身飛踢,腳尖恍若暗藏於腹下的利爪。
踢實了的話,能把人的咽喉要害給踢碎了。
鷂子藏身!
不折不扣的屬於三合鷹爪功的殺招之一!
花衫勝心中一凜,不得不撤步退讓。
呼!
陳神生得勢不饒人,竄身而至,雙爪翻飛,直如一頭捕獵的蒼鷹。
啪啪啪!
花衫勝接連擺手格擋,護住臉門,胸腹等要害處,想著先穩住這一波再說。
但他低估了陳神生的速度和勁道,後退之際,稍稍一個分神,雙手手腕被抓住。
陳神生並沒有像師父許有田他們那樣留長指甲,而是修剪得短且整齊,頗有幾分美觀。
但這一刻,那瞧著毫無威脅的指甲竟如同鋒刃,生生刺入花衫勝的手腕。
在一陣難以忍受的劇痛中,花衫勝的身軀被抓起,最後結結實實地甩出三丈余遠。
他一臉痛苦地想要以手撐地,掙紮起身,卻根本做不到。
再看雙手,已是鮮血淋漓,使不出力氣來。
一眾圍觀者頓時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