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黑森林走出去,用了三天左右。
黑森林位於黑山嶺腰腹位置,也是整個黑山嶺最易通行之處。黑山嶺連綿萬里之距,西可接嘆息海域,東可達商山落淵。嘆息海與商山落淵,皆是修界有名的險地,即便有元嬰修為,也不敢深入。不過近來有人在商山落淵那裡發現大量遺蹟,斬獲珍寶無數,很是掀起了一股探險風潮。
以黑森林的危險程度,三天步行走出去,對洛河來說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因為有個神級異獸在身邊,路上一個敢攔路的活物都沒遇見過。倒是烤了不少在市面上見不到的靈獸和異獸來吃。
洛河的手藝實在不好,可烤過的肉也總比生肉強一點。疾獵鷹沒吃過,倒把他饞得慌。洛河便以烤肉為誘惑,開始教疾獵鷹說話。學得好,有的吃,學不好,就沒的吃。如此,三天時間,便教會了疾獵鷹簡單的人言。但疾獵鷹跟易休一樣——不愛說話。
除了說話,洛河又教了疾獵鷹一些基本常識,例如穿衣洗臉什麼的。總覺得自己像養了個兒子一樣。
出了黑森林,最先看到的是一個小村子。正是下午的時候,田園山間勞作的村民,三三兩兩地結伴而歸。見著洛河跟疾獵鷹,好奇地圍了過來。
為了避免麻煩,洛河用布蒙了臉。一個看著在村中地位稍高的老者上前,對疾獵鷹拱了拱手,問他,「兩位可是從黑森林出來,途經我村?」
疾獵鷹長得挺拔,個子很高,比洛河都要高出半個頭。再加上通身屬於神級異獸帶出來的王者之氣,以及唬人的長相,老者會以疾獵鷹為主,也不為過。但毫無疑問,老者是問錯人了。
只見疾獵鷹只掃了老者一眼,移開視線,不自在地扯了扯衣領——他習慣了裸著,若非易休逼著他穿衣,打死他也不願套上這一身束縛。
「老先生你好,我和表弟正是從黑森林出來,想去往古劍宗,卻不知方向。」
洛河主動回答,免去老者尷尬。
「原來如此。古劍宗離這裡還有些距離,若是不嫌棄,可去我家住上一晚,明天一早,我叫人送你們一程吧。」
老者轉向洛河,邀請道。
「老先生不必如此客氣。實不相瞞,我與弟弟在黑森林耽擱了不少時間,所以才日夜兼程,趕著時間。老先生只需幫忙指明方向即可。我記得最近的城鎮好像是起陣城,我們兄弟在那裡還有人接應,不可誤了時間。」
洛河這樣說,是因為注意到村裡有些反常。
修界不似凡界,比之現代,男女還要平等些。不管男修女修,全看實力說話。在街上的見到的人也是男男女女一半一半,有左擁右抱的男人,也有前呼後擁的女人。可這個村子,卻是一個女人也沒見到,一個孩子也沒有。
光看這一點,或許不能說明什麼。何況有疾獵鷹在旁,一般人也傷不了他。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修界於洛河來說,水還是太深,他一個小蝦米,最好不要招惹什麼麻煩。留下來欠下人情還不一定安全,不如儘快離開。
心中去意已決,老者再三挽留,洛河也都推了。經過村子,一路向老者所指的方向去,第二日早上,便到了起陣城。
在起陣城雇了車馬,啟程趕往古劍宗,又是三日,才到宗門境內。一月之約剛滿,不知能不能趕得上。畢竟古劍宗地域遼闊,聽忘機提起過,他御劍繞宗門外圍一圈最快都得一天一夜。
古劍宗從外到內分了四個部分——戒碑區、劍冢、外門岩池、內門梅林。
戒碑區,以創宗老祖清遠尊者所立戒碑得名。戒碑上書十二戒條,是古劍立宗之本。後來這十二戒也被古劍宗推行至整個修界,可說是修界立法之本。
戒碑立於咽喉要道之處,凡入古劍宗,都會經過它。
洛河在車裡遠遠看見,那戒碑看著至少有二三十米高,飽經風霜,古樸而威嚴。
不知為何,洛河看著那戒碑竟覺得心底隱隱畏懼,手心裡都起了冷汗。就像賊見了警察,耗子見了貓一樣。可洛河並沒有心虛,他也沒做過什麼大奸大惡之事,也犯不著心虛。
真是奇了怪了。
洛河放下窗簾子,凝神閉目,運轉靈力調節身體的不適。
一直貼在他身後與他背靠背,打著瞌睡的疾獵鷹察覺到洛河的異常,咕咕叫了兩聲。想起洛河聽不懂他的鳥語,皺眉勉強發出人聲,「洛洛不怕。」
他的聲音帶著成熟男性的沙啞,有著對女性充滿誘惑的磁性。偏偏初學人言,本性單純,所以語氣帶了幾分天真的稚氣。洛河聽了覺得彆扭,一時半會兒卻改不過來。
不過此刻疾獵鷹的關心洛河卻是感受得到的。幾天相處,感情總是有的。書上說疾獵鷹性殘暴嗜殺,這幾日倒沒見到他有濫殺的苗頭。當然也可能是力有不逮——沒猜錯的話疾獵鷹跟他一樣,都是靈力損耗極重,一時半會兒恢復不過來的。
「我沒事。」
洛河笑道。
恰好車馬停下了,停在戒碑前。一般人可以到達的地方,便是戒碑處。再往前,須得經古劍宗的認可,擅闖者後果自負。洛河身上有一塊玉牌,是忘機給的,憑玉牌可以進到戒碑區靠近劍冢的地方。到那裡,就可以找到古劍宗的人,通報進入岩池或者梅林。
與戒備距離越近,那種迫人的壓抑感便越強烈。洛河抬眼看了一眼戒備,碑上有斑駁的青苔,青苔上又有螞蟻蟲子爬來爬去。
螞蟻蟲子都不怕,偏偏他覺得驚悚得很。再看疾獵鷹,也一點不受影響。不得不讓洛河懷疑,這戒碑是不是在針對他?
想不通,也不能死磕下去。洛河搖搖頭,心想自己還是離這戒碑遠點好了。惹不起,總躲得起吧?
正欲帶著疾獵鷹深入戒碑區,突聞一聲劍嘯。遠遠一道白光閃過,緊接著一個人影穩穩落下。
「美人!」
這聲音,這急迫又欣喜的語氣,只能是忘機了。
忘機站在那裡,那頭銀白的頭髮陽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肌膚白到透明。他身上穿著一襲古劍宗內門弟子的專屬衣袍,設計簡潔卻不失低調的貴氣。相比在白雲城穿的雍容華貴,這一身穿著令他多了一種禁慾的美。洛河看著他,臉上是發自內心的微笑。
「我來了。」
洛河摘下覆面的布,一笑便是傾城絕色,世界都為之鮮活起來。
忘機幾乎是瞬移到洛河身邊,將他緊緊抱住,不願鬆手。透骨的寒涼從他身上傳導到洛河身上,令洛河狠狠打了個寒戰。雖然忘機熱情似火,但實在掩不住他身上自帶的冷氣。洛河給他抱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殘忍地將他推開了。
他不自己動手推開,旁邊的疾獵鷹都要炸毛了。
忘機卻有些不滿,拉住洛河的手堅決不放。視線掃過疾獵鷹,殺意明顯。而疾獵鷹也不甘示弱,反殺回去。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手數個回合,最後以洛河出面擋住告終。
這下,也不用一步步走著去找古劍宗的人帶路了,直接上了忘機的劍,讓忘機帶著。
忘機先帶著洛河在整個古劍宗繞了幾圈,簡單介紹古劍宗的風物。偶爾遇到外門、內門的弟子,見著忘機都是恭敬地行禮。到了岩池才停下,改御劍飛行為步行。過了岩池,便不能使用任何飛行器具,也不能騎乘飛獸,這是古劍宗的規矩。
洛河事先跟疾獵鷹說過,不許他在人前暴露自己異獸的身份。疾獵鷹也就不能伸出翅膀,或是化為鷹形。所以所以整個過程,疾獵鷹都是跟在洛河身後。只是對忘機十分不爽,數次出手挑釁。疾獵鷹明里暗裡跟忘機鬥了幾回,忘機以制空優勢總能將疾獵鷹打壓下去。
洛河見兩人小打小鬧,並沒有動真格的,也就隨他們去了。
進入內門時洛河對忘機說起,想借劍冢志一看。本以為劍冢志在古劍宗藏百~萬#^^小!說之類的地方,沒想到劍冢志根本不是一本書,而是立於劍冢的無數石碑。據忘機說,以前是有人專門整理石碑文字,著成《劍冢志》的,後來有人盜看,漏了很多古劍宗機密,便把它給毀了。
這劍冢卻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必須是古劍宗的人。
「沒有別的辦法可以去劍冢嗎?」
洛河問道。
幾人正好經過一個巨大的蓮池,荷葉碧連天,其間藏著幾朵荷花,幾個蓮蓬。忘機本來準備摘個蓮蓬,給洛河剝蓮子來吃。聽洛河問起,身體微頓。
「與古劍宗弟子結為道侶者,也有資格進入劍冢。」
「結為道侶……」
洛河低聲重複,愣了愣神。本來是想著劍冢的事兒,不知怎的就想起一休哥了。
修界修士結為道侶,跟凡界兩個人成親差不多。只是修士更重承諾,若是結為道侶,輕易不會背叛,也不會輕易解除關係。而修界結為道侶經過的形式也各不相同,有立心魔誓的,有用同心陣的,還有用蠱的。這些東西,若是相愛,不需要。若是不愛了,反而是枷鎖。而以洛河在各種話本閒書上看到的故事來看,修界結為道侶者也不全是相愛的情侶,也有只是基於互惠互利的,還有單方強迫的。
不知古劍宗結為道侶要經過什麼樣的儀式。
不過不到最後,這個辦法都是不可行的。後續麻煩太多,而且被一休哥知道恐怕不好。
說起來自己說過十天便歸,如今超過十天了,不知一休哥會不會擔心。也不知俞熾是否安全地回去了。古劍宗離瓊華太遠,想傳個信都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