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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頭忽然出來一人, 模樣俊朗, 模樣挺括。
鄒淼走到門口,瞧見沈牧,沖他不咸不淡地打了聲招呼,又回頭, 對著門廊裡頭高聲催促:「快點兒!給你看個東西!」
隔幾秒, 一姑娘慢慢悠悠抱著手臂從裡頭出來, 不耐煩道:「你到底幹嘛?」
林陸驍百無聊賴站著, 目光不經意一瞥。
稍稍頓了下,片刻,不動聲色轉開, 手去摸褲兜里的煙盒。
沈牧手抄在褲兜里, 輕輕咳了聲。
原本沒注意這邊的南初,忽然順勢往這邊看來。
林陸驍一身黑,烏黑的頭髮茬在陽光底下發著亮光,輪廓線條跟被刀刻一般硬朗。
他取了一支煙,含到嘴裡, 點燃, 把打火機塞回褲兜里, 吸了口,把煙夾到指尖,吐了口氣時,四目在一瞬間對上。
兩道眼神肆無忌憚纏攪在一起。
前方鄒淼等不及,站在卡車身邊沖她喊:「南初,過來!」
南初走過去。
林陸驍嘲諷地勾勾嘴角,別開目光,靠著車門抽菸。
那道身影經過他面前時,他也沒看,側著頭,弧線硬朗,真就一點兒都不肯低頭。
沈牧拿手肘統統他,「要不是今兒個,我也不知道他倆——」
&了。」他不耐打斷。
沈牧試探:「不舒服?」
他叼著煙,哼笑了下,低頭撣菸灰,「有什麼好不舒服的。」
沈牧:「這麼大度?」
林陸驍含著煙不說話了。
興許二十幾歲的時候還能衝上去給人攪得一團亂,把那人打得讓他再也不敢惦記他的東西,再把那姑娘拖回家好好教育一番,可這年歲越長,有些情緒越能控制。
越能壓抑。
剛來林清遠還說他,過了年也是三十男人了。
南初走得慢,鄒淼等不及,衝過去,一把就給人拽過去,勾著她的肩,揚手一指一卡車的花,「都是爺給你選的。」
&有病?」南初瞥他一眼。
鄒淼笑,毫不在意:「是啊。」
南初翻了個白眼,轉身要走,被人死死拉住。
鄒淼給她拖回來,直接拉到懷裡,腦袋搭著她的腦袋:「你他媽到底好歹是感動一下?」
南初推他,及不過他的力氣,無力被他按在懷裡,只能厲著嗓子警告,「你他媽先鬆開!」
腦袋被他按在肩上,目光里,車邊有道黑影轉身離去。
毫不留戀。
南初征征然望著那道筆挺的背影,其實他穿軍服最顯剛毅,可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再看她一眼,眼眶忽然一熱,她吸了吸鼻子。
鄒淼忙把人給懷裡拖出來,一看,哭了。
小姑娘突然哭得梨花帶雨,讓他心疼慌了,聲音居然都莫名其妙柔了下來,「哎哎哎哎哎哎——你哭什麼呢?!不至於這麼感動吧!!!!!」
&你這麼弄我下次都不敢給你驚喜了哇!!!!!」
&哭了姑奶奶!!!!」
……
下午三點,活動開始,到了義賣環節。
鄒淼十分大氣地以南初名義向志願隊捐贈了200萬的消防物資。
沈牧嘖嘖,「這鄒淼追女人還真是一套套的。」
一旁的人哼唧,「花炮。」
在場媒體全部炸開鍋。
末了採訪全圍著兩人的緋聞打轉,「是不是準備公開戀情了?」
&不是有孩子了?」
&麼時候結婚?」
鄒淼還死不要臉地跟媒體一一耐心解釋。
&果快的話,我們年底結婚請大家喝喜酒。」
氣得南初想直接掐死鄒淼。
結果之後鄒淼還以此要挾她,「別啊,我話都說出去了,別讓我開空頭支票啊。」
南初直接把鄒淼有關的聯繫方式,拉黑。
鄒淼倒也不急,偶爾去片場接她,找不到的時候,就自個兒跟兄弟們一起玩。
他忽然把追南初當做一種樂趣,偶爾看看小姑娘跳腳時的情緒還挺有意思,但說真要結婚麼,還差那麼點意思,這姑娘太冷。
暫時找不到更好的,確實能勾起他最大的興趣也只有南初了。
網上緋聞越炒越厲害,還流出了幾章疑似南初跟鄒淼在酒店激吻的照片,看角度,應該是相親那晚,南初靠在牆上,鄒淼手撐在牆邊跟她說話。
……
這天,南初在片場,接到大劉一個電話。
電話剛接起,裡頭就是一聲大吼,「嫂子!!!」
這聲久違的嫂子倒是讓南初愣了愣神,大劉很少給她打電話,打這麼急又這麼嚴肅的語氣,心下湧出一陣不好的預感,下意識也沒反駁嫂子這聲稱呼,「怎麼了?」
大劉支支吾吾半天沒說。
南初被他這欲言又止的態度勾起了怒氣,也急了,「有話就說!」
&爺……」
南初攥著手發緊,連喉尖都忍不住抽緊,仿佛被堵了一口氣:「是不是他出什麼事兒了?」
大劉抽泣:「在醫院呢!」
南初大腦轟一聲,空白一片,指關節已經被她攥得發白,她深吸一口氣,儘量不讓自己聲音聽上去發顫:「嚴重嗎?」
大劉看了眼身旁的沈牧,正琢磨怎麼說呢。
沈牧眼神示意他,——說嚴重點。
大劉會意:「被人砍了好幾刀,剛聽他念你名字了……」
其實就背上一刀,也不深,但是以前他背上有過舊傷,所以格外難癒合。
那邊已經嘟嘟嘟就剩忙音了。
大劉掛了電話,跟沈牧對視一眼,「應該來了,哎,剛驍爺真喊了?」
沈牧望望外頭的夜色,「喊吶!對著我喊了好幾聲呢,就拽著我的手不肯放。」
大劉嘖一聲,想想那畫面,寒毛都豎起來了。
南初趕到的時候,大劉跟沈牧剛巧從裡頭出來,瞧見她站在門口,兩人會心一笑,沈牧笑:「來挺快啊。」
南初摘了口罩,「他人呢?」
沈牧:「在裡頭躺著呢,這會兒睡著了,我們去他家整理點東西送過來,正好,你陪一會兒。」
南初點頭,「怎麼受傷的?」
大劉說:「昨兒個上街給人抓暴.亂分子去了,昨天那些暴.亂分子多狠啊,朝著他背上就是哐哐幾刀,歇菜了——」
其實就是後邊兒沒長眼,被人趁虛而入,不小心劃了一刀,還是他自己撐著到醫院的。
南初默然。
大劉拍拍她的肩,「我跟沈牧先走了,你陪一會兒,剛驍爺一直喊你名字,我們實在沒辦法,就把你喊過來了,你跟那鄒淼——」
&是。」她下意識說。
大劉:「那就好,你倆聊吧。」
南初進去沒多久。
林陸驍就醒了,迷迷糊糊間看見一道纖瘦的背影,他斜著眼睛盯著看了好久,似乎在確認什麼。
南初一轉頭,就看見他睜著一雙眼。
四目再次撞上。
忽然沉默。
林陸驍撐著身子從床頭坐起來,南初下意識要過去扶,被他推開,毫不客氣的嘲諷:「你來幹什麼?」
外頭風雪冰冷,寒風刺骨。
她從片場衝出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連羽絨服的外套都沒拿,也沒有折回去拿,直接攔了輛的,蹦著這邊就來了。
他這態度,比外頭的霜雪還冷,還扎心。
南初吸了吸鼻子,撇開眼:「你非要這麼說話?非要這麼難聽?」
林陸驍哼聲,「所以你還來找我幹什麼?當你的公主去啊。」
南初氣急反笑,眼裡忽然有水光,「林陸驍,你是不是吃醋了啊!」
&屁!」
大概是牽動了傷口,他輕咳了聲。
南初拖了張凳子放到他床邊,坐下,目光沉靜地望著他說:「咱不鬧了,行嗎?」
然而一句話,把林陸驍這幾天生生壓抑的怒氣給徹底點燃了。
&還認為這是在鬧?你跟那小子搞那麼多花頭就是想惹我生氣?」
那天看到鄒淼抱她,她躲在鄒淼懷裡哭,他心裡什麼感受,只有他自己能體會,這輩子就這麼愛過一個女人,還被別的男人抱著哄!
他承認他吃醋,他嫉妒發狂。
當時要不是沈牧拉著他,他真能上去把那小子給廢了。
但是又能怎樣?
他倆的問題還是沒有解決。
他忽然伸手去拿床頭的煙,南初按住他的手,聲音平靜:「別發瘋。」
女人冰涼的小手蓋住他的,軟軟細細的,他冷聲,「拿開。」
&就沒有錯嗎?鹿山那一晚,你憑什麼那麼對我?」南初固執地看著他,小臉擰著,就這麼生氣的模樣,還都挺好看的。
林陸驍覺得自己跟著了魔似的,忽而自嘲的一笑,「行,我給你道個歉,那晚不該那麼對你。」
那一晚確實後悔過。
或許他態度軟一些,今天的局面絕對不會這麼僵。
南初忽然覺得很無措,他對她失去的信任,她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他重新信任她。
可又覺得這麼拖著,對雙方都是傷害。
可他的態度絲毫不肯柔軟。
他從前明明那麼寵她,就算真生氣的時候,只要她哄兩句,也就瞬間沒脾氣了,可這次,真的怎麼也哄不回來,就那瞬間。
她忽然明白了,有些東西,真的不是有第二次機會的。
她有些心灰,低下頭道:「剛大劉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心裡很著急,就想著過來看一眼就走,結果大劉他們說他們要回你家去幫你整理東西,讓我陪一會兒,我不知道怎麼面對你,我以為你睡著了應該不會醒,等他們拿完東西回來,我就走,或許我今天真的不該來。」
她抽回手,低頭,眼淚剛好落在手背上。
&前的事兒就在今天做個了斷吧,當年是我的錯,我太懦弱,知道你父親入院,你政審沒過,我怕給你帶去那麼多麻煩,你不同意分手,我想著要跟你說一聲,可我媽收了我電話,出院直接帶我去了機場,我想讓嚴黛給你帶個話,可是那天之後誰也沒來看過我,我誰也找不到。到了美國,我就想,我得努力,我得變得更強,這樣我才能保護你。」
林陸驍壓在煙盒的手漸漸收緊,裡頭本就沒剩幾根,煙盒直接被捏癟揉坐一團。
緊繃的腮幫因為極度壓抑輕動了一下。
南初吸了吸鼻子,在這寂靜的病房裡,更顯悲傷。
&長,我以後不會再來打擾你了。」
說完,她站起來,「等牧哥跟大劉回來,我就走,你要不想看見我,我去門口等著。」
她最後看了林陸驍一眼。
靠著床頭的男人穿著一身病號服,臉龐輪廓不似平時那麼挺括,甚至還有些憔悴,可在她看來就是英俊不凡,不忍再看。
再看就忘不掉了。
她轉身往外走。
結果被人直接從後面抱住。
她渾身一僵。
那人埋在她頸間,深深吸了口氣。
下一秒,林陸驍手扶著她的肩膀給她轉過來,對上她的眼睛,那雙通紅帶著水光的眼睛。
&是不是喜歡每次都把人攪的一團亂,然後自己一走了之?這個毛病你這輩子能不能改好了?這次和好了,下次你又跑了我上哪兒找去>
他嗓音低沉磁性卻比剛才緩了些許,竟還帶了些無奈。
南初忽然抬頭望著他。
林陸驍卻淡淡看著她道:「你敢跟我領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