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寧看著他,艱難而痛苦的地問出幾個字,「顧湛,我做錯了什麼」
顧湛握著許一寧的手,微微發抖的喚道:「一一,我」「你選擇不說,選擇不告而別,選擇回來報復,我媽選擇後悔,選擇自殺,選擇解脫」許一寧劇烈喘息著,「我呢,我能選擇什麼」
顧湛心頭大悸。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這話無異於一把冰冷的子彈直中他心口。
「你們有誰問過我的感受
你們有誰知道當一個家死的死,自殺的自殺,失蹤的失蹤,那個被留下來的人的感受
你們有誰知道她是多麼的痛苦,絕望,孤單,像被整個世界遺棄了一樣」
許一寧悽慘一笑:你們有誰知道,她曾經站在天台,選擇縱身一躍;你們有誰知道,每一個夜裡,她都是在噩夢中哭著醒來;你們有誰知道,她光為了活下來,就已經用盡了這輩子所有的力氣」
這個世界多麼可笑,做錯的,一個個都能救贖;無辜的,卻得忍受著煎熬和痛苦她問:「我不可憐嗎」
她又問:「我不孤單嗎」
最後,她還問:「我還能好嗎」
好不了了這輩子都好不了許一寧在心裡筋疲力盡地回答,然後,嘆了口氣,低下頭,默默流淚。
顧湛此刻什麼感受
心如刀割
萬箭穿心
還是魂飛魄散
這些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他眼睛直直盯著她,英俊的臉上後悔和心痛縱橫,在黑暗中有種極度的脆弱感。
他想說:一一,我從來沒恨過你,我只是不知道要怎麼對你;他想說:往後世間風刀霜劍,我都替你擋了;他想說:從前的恩恩怨怨,咱們一齊放下吧半個字都說不出來,甚至他連呼吸都十分困難,因為低下頭的許一寧,又輕聲的補了一句:「顧湛,我恨你」
這話抽走了顧湛最後一絲力氣,甚至連骨髓里的最後一點溫度都焚燒殆盡了,只剩下一點點冰冷的灰燼他愛的丫頭,恨他一夜狂風驟雨,澆滅了帝都最後的暑氣。
新的一周又開始。
顧湛在襯衫外面套了件灰色西裝,遠遠瞧著很精神,但近看,臉是陰沉的,眼底濃濃的黑眼圈。
副駕駛位上的馮思遠扭頭看他一眼,「閆其琛在上個周末說動其他股東,提前召開年中股東大會,會議安排在今天上午十一點,除了老爺子外,所有人都會參加。」
顧湛眉毛挑起,「是打算就股票停牌的事情,讓我滾嗎」
馮思遠:「大概是這個意思」
顧湛嘴角勾起冷笑。
魯剛看了眼後鏡,兩道劍眉一擰:「湛哥,誰讓你滾,我幫你去弄死他」
馮思遠氣得一個毛栗子賞過去:「都湛哥的司機了,還打打殺殺,信不信我讓財務停你的工資。」
魯剛嘴角抽搐幾下,立刻老實了,但也沒老實多久,又開口道:「湛哥,我一寧姐呢,今天周一,她怎麼不上班。」
這話他本來是想調節一下車裡沉悶的氣氛,哪知落話,只覺得一股寒氣從後腦勺冒出來,嚇得他嘴角又抽搐了幾下。
馮思遠氣得心裡直罵:「傻逼」
顧湛卻被那句「一寧姐」勾出了一腔心酸事,手機在掌心翻了個幾個身,死死的握住。
昨天兩人談完,一人吃了安眠藥沉沉睡去,一個在外間沙發上一夜無眠。
她醒了沒有
情緒有沒有穩定一點
電飯煲里的菜粥有沒有看到
桌上的牛奶有沒有喝
額頭的傷還痛不痛,燒還發不發顧湛深吸口氣,果斷的用手機發了條消息,「中午的時候老王會來幫你換藥。」
消息發過去,石沉大海。
顧湛不甘心,接著又發了一條:「晚上我會早點回來,有話對你說,這些年我也不好過」
手機依舊毫無動靜,顧湛忽然就起了躁意,有種想調頭回去看看的衝動。
張九良是在快十點的時候,才感覺事情有些不大對。
許一寧那丫頭上班一向很準時,就算老師和市局那邊有急事,她也會事先給他請個假。
今天倒好,既沒收著請假的消息和電話,也沒見著人,電話關機,什麼情況
張九良內心焦灼了一會,決定上樓去探探情況,反正一會十點半他要陪顧湛開董事會。
上了樓,整個總裁辦公室的人都踮著腳走路,見到他,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後指了指辦公室裡面。
張九良心領神會,敲門,聽到「進來」兩個字後,才畢恭畢敬的推門走到顧湛面前。
「顧總,今天開股東大會,怕有人提起陳堅的案子,要不要把許律師」顧湛冷冷看他一眼,「不用,許律師身體不舒服,要請幾天假,這幾天你不要去騷擾她」
騷擾
張九良露出一個傷感的笑容,這年頭做老闆不容易。
這時,馮思遠走進來,「顧總,人都到了,就等你一個。」
顧湛合上電腦,起身,理了理衣服和領帶,經過張九良身邊的時候,他突然開口:「你和她怎麼認識的」
張九良嚇得臉色變了變,「顧總,我和她可是清清白白,白白淨淨的師兄師妹關係。」
「別緊張」
顧湛拍拍他的肩:「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下這八年她都經歷了什麼,回頭好好和我說說。」
張九良頓時石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在顧湛說這話的時候,那張臉上的表情發生了非常細微的變化。
--但那實在是太快了,而且十分微妙,讓人很難形容得清。
會議室里,氣氛嚴肅。
顧湛在主位上坐下,目光冷冷落在閆其琛身上。
「股票的事情,我向諸位解釋一下,許家大小姐許哲音,的確是我在國外認識的,她對我展開熱烈的追求,我覺得她家世,人品還不錯,就報著先處處看的態度和她交往。」
「顧湛,交往可以,但你為哄女朋友開心,而把股票弄得都停盤了,這可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