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定。」
…
聽到聲音的楚休、蘇玉衡、武皇人俑都禁不住心頭一驚。
在這之前,即便是感知力強如武皇,也並未察覺到周圍還有旁人。
武皇人俑驚於這人的隱匿;楚休、蘇玉衡驚於這人的話。
不一定?
也就是說,這人認為楚休剛剛所言『活下去的,一定是我』是錯誤的。
這讓楚休微微眯起了雙眼,他感知四周,卻無從察覺這聲音來自哪個方向。
「能瞞過朕的感知,你很不錯。」武皇人俑輕語。
「我在這邊,逗留的時間可能有些長了,你們能不能做一下自我介紹?」周圍再次泛起空間波動,認真的聲音瀰漫在武皇人俑、楚休、蘇玉衡耳畔。
武皇人俑、楚休皺眉,蘇玉衡當即恭敬說道:「晚輩道門天宗蘇玉衡。」
「道門天宗…玄冥是你什麼人?」
蘇玉衡連忙說道:「家師玄冥子。」
「哦。」那聲音輕哦一聲,說道,「看來也沒過去多久。」
「還不知前輩尊姓大名?」蘇玉衡看了眼楚休,恭敬問道。
楚休、武皇人俑都沒說話,暗自警惕著周圍。
「我姓曹,原名春花,後來我師父說春花不好聽,讓我改成了春秋。」
「曹春秋?」蘇玉衡一怔,旋即面露喜色,連忙看向楚休。
楚休咧嘴笑了笑,說道:「我覺得曹春花更好聽一些。」
「你叫什麼?」曹春秋的聲音再次響起。
「區區不才,姓楚名休,道號,荒。」楚休微笑道,「西楚霸王之楚,萬事皆休之休,天荒冰蠶之荒。」
「你該叫我什麼?」曹春秋問道。
楚休臉色一正,整了整衣衫,恭敬喊道:「大師兄。」
「果然。」武皇人俑臉色如常,其實在聽到曹春秋的聲音之時,他就隱隱有所猜測了;待得知這人叫曹春秋之後,更是確定。
這人便是朱雀書院當代大先生,曹春秋。
「你排行老幾?」曹春秋問道。
楚休笑道:「大師兄可以直接叫我小十三。」
「小十三?」曹春秋明顯詫異,「那老傢伙怎麼會收第十三個弟子?」
楚休眨了眨眼,說道:「大概是因為,我在各個方面,都超過了那老傢伙吧。」
「狂妄。」蘇玉衡暗自吐槽一句,卻沒出言反駁。
一是這種情勢,她沒資格開口,二則是楚休這話雖然狂妄,但已在後山住了許久,她很清楚,這位十三先生的天賦,要比那位院長大人高一些…這已經是後山諸位先生公認之事了。
武皇人俑眼底閃過一抹嘲弄。
天賦高,有什麼用?
誰會留給你時間,坐看你成長起來?
「他的歲數很大,但心性里仍舊有著幾分爭強好勝。」曹春秋輕聲道,「你的出現,他應該是又喜又嘆息吧?」
楚休微笑道:「我這一屆朱雀書院會考中,他化身陳長生,跟我一同參加,文考中,他偷看了我的答卷,當下便撕掉了他的答卷。
武考中,我和他於初境一戰,他不得已爆發出了超越初境的戰力。」
「看來你很有才。」曹春秋說道,聲音里隱隱蘊含著幾分笑意。
楚休謙虛道:「主要是站在巨人們的肩膀上。」
「呵呵~。」曹春秋呵笑一聲,道,「值此之際,可有拽幾句文采的興致?」
楚休略作思忖,直接道:「一針落東海,萬古無歸期。」
短暫的沉默後,曹春秋問道:「他收你當小十三,難道不是為了取代我?」
「這個」楚休猶豫道,「大師兄你可能太高看你自己了,他收我為徒,是為了取代他;而今,他已經登天離去,這方天地的妖魔鬼怪都已經跳了出來,小師弟我尚未真正成長起來,急需大師兄你出海,鎮壓各方宵小之輩。」
「登天離去?」曹春秋一怔,輕聲道,「難怪上次說了那麼多的話,原來是要離開啊。」
這時,武皇人俑開口,問道:「他登天前,專門來見過你?」
楚休介紹道:「這位是千年前的大乾武皇陛下。」
「老傢伙說,我追求的路,比較長,需要花費曠日持久的時間才有可能完成。」曹春秋道,「他可能有些擔心,我會在求道的路上崩殂,想給我注入一些特殊的生機。
我拒絕了。」
武皇人俑、楚休的眼睛都有些紅了。
「幹嘛要拒絕?」楚休嘀咕道,「你不想要,可以當做禮物送給你的師弟們啊。」
曹春秋溫聲說道:「儘管他是我最敬重的師父,儘管我仍舊沒有成親生子,也沒經歷過男歡女愛;
但我確定,我是一個真正的男人,我喜歡的是女人,絕對不喜歡一個男人…
即便是咱們的師父,那實在也是有些噁心。
小師弟,你應該能理解才是。」
楚休眨了下眼,好一陣才反應過來,不禁無語道:「這能一樣嗎?」
「怎麼不一樣?」曹春秋的語氣里多了幾分笑意,「我這個人,比較自我,我的東西,不喜歡別人碰,更不要說我自己了。」
楚休一時無言,吐槽道:「你不是路痴嗎?怎麼又變成潔癖怪了?」
「路痴…」曹春秋幽幽道,「誰說我是路痴?我只是比你們所有人都更敏感罷了。」
楚休徹底無語,悶聲道:「你現在在哪?怎麼還不出來?還有你剛剛那句『不一定』是什麼意思?」
一旁的武皇人俑眉頭微皺,直至此刻,他仍是沒能感知到曹春秋的下落。
「我現在距離你們還很遠。」曹春秋道,「我這裡,宛若一座迷宮,易進難出。」
楚休頓了頓,很想說一句『還說不是路痴?』,他沒說,而是道:「人多力量大,你引我過去,咱們一起找出路。」
曹春秋道:「你身邊的武皇陛下,野心太大,若是他發現了這裡,必定會破壞這邊的平衡。」
「朕已經來到了這裡,你認為朕找不到你?」武皇人俑淡淡道,「時間問題罷了,更不要說,你所處之地,並非只有你去過,有個叫一鳴的和尚,你還記得嗎?」
「我倒是知道有個和尚來過這裡,至於是不是叫一鳴,就不知道了。」曹春秋笑道,「那和尚是偷渡過來的,並且愚蠢又奸詐,我當時也是傻,居然相信了他指的路,白白浪費了好多時間。」
楚休、武皇人俑都沉默了。
兩人都意識到了兩件事:
曹春秋鐵定是路痴。
一鳴偷渡。
「大師兄,你的聲音既然能夠傳到這裡,也能夠聽到這邊的聲音,那你的實力一定能夠影響到我們這裡吧?」楚休問道,心裡有些期待。
武皇人俑臉色淡漠如常,儘管尚無法察覺曹春秋的藏身之地,但他心中無懼。
這方天地,唯一令他忌憚的人,已經登天離去了。
曹春秋的語氣里多了幾分無奈,「你有些高看我了,這位武皇陛下,體內像是有一顆太陽一般,異常的熾盛。
他能夠爆發出的戰力,你絕對不能小覷。
另外,你還要小心一點,若是他在瞬間摧毀你的身軀,你的靈身極有可能會被困在你的祖竅當中。
那時,你的靈身無論多強大,都有可能會隨著祖竅的消亡而消亡,這是十分玄奧的一件事。
靈於祖竅中孕育,想要破開打破祖竅,需要真正超脫才行。」
楚休心頭微緊。
武皇人俑亦是無法平靜。
到了他這種程度,通常來說,實力跟眼界對等。
眼界越高,實力自然而然便會隨著眼界的開闊而變得強大。
「朕有些小瞧你了。」武皇人俑輕語道。
曹春秋溫聲道:「你我尚未真正見面,不存在誰小瞧誰。事實上,你確實很強,並且,你的強大,跟旁人的強大還不一樣。」
「哦?哪裡不一樣?」武皇人俑淡淡問道。
楚休、蘇玉衡兩人也都有些好奇。
曹春秋道:「你的天賦,其實很一般。」
武皇人俑臉色淡漠依舊,不置可否。
「天賦很一般…」楚休微怔,忍不住多瞧了眼坐在巨大車輦里的武皇人俑。
「武皇是千年前的人物,你能活到現在,取了巧。」曹春秋輕聲道,「但你在修煉一途,卻並未取巧。
並且,穩紮穩打,每一步走的都比無數天賦妖孽之輩夯實。
你的每一境,都經歷了歲月的洗禮,這是十分難能可貴的,只怕即便是我那位院長師父,對此也會有些羨慕。」
武皇人俑淡淡道:「按照你這位小師弟所言,朕其實是你師尊的私生子。」
「啊這」曹春秋發出驚愕之音。
楚休道:「這是佛州的如來尊主所說。」
曹春秋笑道:「這就能說通很多事了,看來師父那老傢伙,確實是真性情,別人的孩子總是比不上自己的。」
武皇人俑道:「朕的修煉,他並沒有提供什麼幫助。」
「呵呵~。」曹春秋呵笑一聲,意味深長地道,「你漫長的千年修煉歲月,一定很順利吧?」
武皇人俑眉頭微皺,淡淡道:「不算多順利。」
曹春秋悠悠道:「相信我,那老傢伙絕對比你想像中的長情許多,前提是你真是他的私生子。」
武皇人俑道:「即便朕真的是他的私生子,而今他已登天離去,朕想要取代他曾經的地位,就需要讓你朱雀書院臣服。」
「你只是想要取代那老傢伙?」曹春秋笑道,「據我所知,你當皇帝之時,建立的皇圖霸業可是超越了你的父輩祖輩,怎麼到了修行方面,就沒信心超越那老傢伙了?
我不是很了解我的這位小師弟,但他剛剛那句話,可就已經表明了他的目標,遠不是取代那老傢伙。
相比之下,你此刻的實力雖高,但未來一定是比不過我這位小師弟的。」
「你認為他還有未來嗎?」武皇人俑冷笑。
楚休撇了撇嘴,心中無懼。
曹春秋笑道:「剛剛,我說你在我眼中,體內宛若有一顆太陽;你猜猜看,我的這位小師弟,在我眼中,像是什麼?」
武皇人俑皺眉,掃了眼楚休,道:「靈光四溢,如皓月當空。」
「呵~。」楚休冷呵一聲,心裡很是無語。
大師兄說你像太陽,你說老子像月亮,這不是占老子便宜嗎?
「我最後一次見到師父那老傢伙時,他在我眼中,像是瀰漫在天地間的雲彩,似乎無處不在,又似乎遠在天邊。」曹春秋輕聲道,「小師弟給我的感覺,十分複雜,他的靈確實異常的強大;但在我看來,那並非他最強的地方。
他的體內,像是孕育有一方天地一般,包含了日月星辰,山川雲雷,乃至萬物生靈。」
楚休眸光微動,心說這位大師兄的眼光確實毒辣,連他體內有處空間都能看出來。
單單以這份眼力,便已經超越了除了師尊陳長生之外的所有人。
「孕育天地…」武皇人俑盯向楚休,雙眸似有星空閃動。
楚休也盯向武皇人俑,他緊緊盯著,卻毫無發現,根本看不到大師兄所說的『太陽』。
「我的眼力…」
楚休一時有些心塞,自己的境界終究還是太低了。
「那就更不能留你了。」武皇人俑掃了眼楚休,緩緩道。
楚休冷笑一聲,並未搭理。
曹春秋輕聲道:「你要考慮清楚,一旦你在這裡發生意外,中州的你,或許不會遭受重創,但他不會知道這裡的事。
同時,你的修煉,也不會再圓滿。
巔峰和超脫,終歸是不一樣的。」
「你知道很多事。」武皇人俑淡淡道,「朕很想見一見你。」
曹春秋沉默半晌,說道:「東海有一條老黑蛟,你找到它,駕馭它,便能夠來到我這裡。」
「老黑蛟…」武皇人俑一怔,千年前他倒是聽說過,東海有隻黑蛟。
「老黑蛟?」楚休眼皮一跳,猶豫道,「師尊剛登天那些天,我曾來過一趟東海,遇到一隻黑蛟。」
「哦?」曹春秋詫異。
武皇人俑、蘇玉衡也都看向了楚休。
楚休輕咳一聲,如實交代:「那黑蛟遭人控制,一口把我吞了,我在它體內把它煉化了。」
「」
三人沉默。
好一陣後。
曹春秋輕笑道:「你的奇遇,倒是真令人羨慕。」
蘇玉衡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沒有黑蛟,去不到你所在之地?」武皇人俑問道。
曹春秋道:「還有一個取巧的辦法。」
「說。」武皇人俑聲音淡漠,充斥著些許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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