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夫人笑道:「我知道。」
付偉說付新道:「憨娘應該喊我二叔。」
付新低下頭,想了想,說道:「爹爹不用擔心,就答應她吧,有大夫人在,女兒不會吃虧的。」
這時候,高姨娘已經醒了,口口聲聲地又哭求付寬。
趙夫人聞聲進到屋裡,付偉和付新也跟了進去。
付悅就站在一邊,面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來。脖子上一個血紅的紅點,表示著,她曾經的自殘。
付寬拉高姨娘起來道:「有什麼話起來說,你這身子多年不好,怎麼經得起這般折騰?你若寂寞,咱們從別人家過繼個女兒便是了,為什麼非要她呢?」
高姨娘拉著付寬的手,哭道:「世子爺,世子爺就看在奴婢伺候了世子爺一回的份上,答應奴婢吧。奴婢只一看到這孩子,便就想起了悅兒,世子爺……」
發現付寬看向門口,高姨娘轉頭也看到了趙夫人。她以膝代腳地爬到趙夫人腳邊,哭道:「大夫人,奴婢求大夫人了。瞅瞅奴婢這滿頭的白髮,大夫人就可憐可憐奴婢吧。」
趙夫人並不瞅高姨娘,只是拿眼睛看付寬:「讓我答應也行。但她倆個的排序不能按著生日來,本來就差一天,過繼算重生,按著過繼先後算姊妹。那丫頭若想過繼給高姨娘也行,她是庶妹,以後見到憨娘,要喊一聲姊姊。」
彼時,付悅正瞅著付新,眼裡滿是挑釁。
付新也在瞅著付悅,付新覺得,她這輩子,可能也甩不掉付悅了。
她倆個相互仇恨,卻又會死死地綁在一起。
趙夫人的話音一撂,付新、付悅兩個都愣住了。
尤其是付悅,她不能接受。兜兜轉轉一圈,她與付新卻又回到了原點。
付新還是原來那個,付國公府世子的嫡長女,而她付悅,則是庶次女。
付悅心下大恨。但再大的恨意,卻也不能表現出來,因為即使是庶次女,她也得認,廣陵,付悅死也不想回去,也不敢再回到呂氏跟前。
因為廣陵付家不可改變,呂氏對付悅的恨,便就會與日俱增。在呂氏眼裡,那一切本屬於她兒子的,卻被付偉舉手送與了別人。
那全是付悅的錯。
付悅垂下眼眼睛,不再瞅任何人。
上一世,她什麼也不知道的情況下,都能贏了付新。再重回原點,她決會比上一次更聰明。決不會再重蹈覆轍。
付悅淡淡地想:沒關係,她會變好的。
人都說為母則剛,付悅從沈蓉身上看到了,從趙夫人身上看到了。但她卻從沒有在高姨娘、呂氏身上看到過。
付悅不明白,難道是她的運氣不好?
高姨娘跪在趙夫人的腳下,苦苦哀求著。
趙夫人卻是在瞅付寬,眼裡冰冷一片:「當年的事,世子爺想來都忘了,我的女兒,我的女兒……」
接下來的話,在趙夫人低低地哭泣聲中掩下,拉著付新的手,卻從未鬆開。
這句話,幾乎成了付寬的死穴。只要趙夫人一提這句話,付寬便就一點兒脾氣沒有。
一想到當年,付寬連帶著連高姨娘都看不上了。
不覺地眸光一冷,說道:「你平日不是挺懂事的?怎麼突然就鬧了起來?大夫人認女兒,你也想認,誰可不讓你認?為什麼非得是她?」
言外之意,是不是付悅與高姨娘說了什麼?
「況且……」付寬眉頭一皺,對著高姨娘說道:「你這幾年少出接星宛,怎麼能碰見歡娘?除非……」
這個,付悅一早便就想到了,已經教給了高姨娘。
但高姨娘從不撒謊的,又信了十來年的佛,那演練好了的詞卻就堵在嗓子眼裡,說不出來。只是支支吾吾的。
付偉眯著眼睛對付悅道:「是不是你?」
還是付亮這時候出聲道:「這事要真說起來,也是柳姨奶奶的錯,是她那天沒事,見接星宛人少,說要給高姨娘安排幾個人,留下來閒說了幾句話,提起來的,說家裡來了個姑娘,與先高姨娘的女兒同名同姓的,也是個奇事。」
柳氏這時候,並沒在這裡。
付亮又說道:「要是不信,可以喊了柳姨奶奶來問一問就知道了。」
高姨娘又爬到了付寬的腳邊上,拉著付寬的褲腳子,哭道:「世子爺,奴婢十幾歲跟了世子爺,只生了悅兒一個女兒,之後,掉了多少個,世子爺,奴婢是妾,奴婢認了。悅兒奴婢沒教好,這麼些年,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奴婢也認了。世子爺,看看奴婢的頭髮,奴婢老了,奴婢想認下她,世子爺就成全奴婢一回,奴婢死也瞑目了。」
付寬低頭瞅著高姨娘後頂,白髮蒼蒼。
又想到,若不是當年趙夫人動了手腳,高姨娘何苦就一個女兒?
但凡再有一個,也不會將那孩子嬌得心如天大,動起了不該有的想法。敢去害嫡姊。
而現在,也不至於一聽到付悅與她的女兒同名同姓的,便就瘋了一樣。
說到底,當年還是他的錯。
付寬面色鬆動。
趙夫人一直盯著付寬,此時見了,也不覺意外。這個結果她一早就猜著了。只是冷笑。對於男人來說,誰肚子裡爬出來的,都是自己的孩子。
可是女人不同,只有自己肚子裡爬出來的,才是自己的。
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
趙夫人拉著付新的手,走到了付寬的跟前。他們的腳邊,跪著高姨娘。
趙夫人說道:「過繼付悅嗎?我沒意見。只要廣陵二爺答應、國公爺、老太君答應就行。我還是那句話,按著過繼先後排序,我們憨娘是嫡長女。若是辦不到,那就別想。」
一直沉默地付新突然笑了,輕輕地說道:「她會答應的,別說管女兒喊姊姊,就是喊姑姑,她也會答應的。夫人應該領教過了,她慣會裝神弄鬼的。」
付新雖然沒有直說,但趙夫人知道,付新提的,便就是先前付悅在初平園裡的事。
趙夫人冷冷地笑了:「有些人慣會裝的,咱們說了,也沒人會信。好在我沒上當,還真是萬幸。」
付寬見趙夫人說了鬆動話,轉頭問付偉道:「二弟看……」
付偉瞅了眼付新,付新衝著付偉笑了笑,拉著趙夫人的手,動了動。付偉就又去瞅付悅,付悅只是微仰了下頭,讓付偉能夠看清她脖子上的傷口。
終付偉嘆道:「放著嫡女不作,她既然樂意入世子門下,做個庶女,就隨她意吧。我明日回廣陵,一切隨世子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