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兄弟面上訕訕地,連忙就吩咐使喚人去了。一進間院子裡就熱鬧了起來,丫頭婆子、莊丁來回的忙碌。還有周有兄弟大聲的使喚人的聲音、婆子罵丫頭的聲音。
周大的媳婦和周二的媳婦很有眼色地讓道:「陳娘子屋裡請,咱們也不知道小娘子怎麼收拾,還要有勞陳娘子親自弄了,咱們在邊上幫著,有什麼需要,吩咐一聲就是了。」
繡燕也就沒有客氣,進到周老大的屋內,先是恭敬地將那紅布包袱放到桌案上,然後才讓丫頭將床上的一應東西全都搬走,輔上她們從付府帶來的東西。
周家的兩個媳婦讓人在銅暖被裡放了炭灰,用錦緞子包好,放進了被窩裡。上下放了兩個。屋裡讓人提了大熏爐,裡面燃著炭火。屋子裡一下子便就如春般的溫暖。
繡燕也感覺屋內差不多了,出去喊紀媽,將付新包裹好,從車裡抱出來,吳大娘在車下接著,飛快地抱到屋裡。
周老大的媳婦幫著撩帘子,而周老二的媳婦則幫著將被子掀開,把銅暖被的炭灰爐往邊上挪了挪。吳大娘將付新放到床上,小心地將包裹的被子撤走。周二媳婦急忙地幫蓋被子。
吳二娘在外面看著收拾東西,而吳大娘則就直接找到廚房,去給付新熬薑湯去了。紀媽將自己的額頭帖上付新的額頭,緊鎖的眉皺得更深了。
周大和周二的媳婦見付新的臉色痛紅,緊閉著眼睛,周二媳婦問道:「小娘子這是怎麼了?路上著涼了?」
繡燕卻問道:「你們莊上可有什麼好一點兒的醫者?」
周大媳婦搖了搖頭,輕聲道:「莊子雖然大,但都是些粗漢,哪兒能有什麼醫者?進村時你們沒見著村頭有個小觀?裡面住著個老道人,有幾分能耐,咱們都是拿了生辰名字,去求那道人賜藥,一般的病只拿了帖子去就成,除非重病,才會親自來看。一般都會看好。」
繡燕有些遲疑:「真的可以?」
周二媳婦笑道:「其實我們姊妹剛來時,也不大相信,但果然很靈。再說試試總是好的,這深更半夜的,要找醫者也要天明兒。我看小娘子可是挺重,已經不清醒了吧?」
繡燕拿不定主意,就拿眼睛看紀媽。
紀媽雖然聽了也覺得不太靠譜,但也不失為一種辦法,於是拍板道:「這位娘子說得對,試試又有什麼關係?繡燕,你字寫得好,你去寫憨娘的生辰、姓名,然後去觀里。吳大娘也去熬薑湯去了,我再給憨娘用酒刮刮背和關節,去去熱。」
這時候,周大媳婦已經讓丫頭拿了清水來,親自到桌上研磨,周二媳婦鋪上紙。繡燕便就開始寫付新的名字和生辰。
周大和周二的媳婦就在邊上瞅著。可是隨著繡燕往下寫,周大媳婦和周二媳婦的臉色起是越來越難看,在看到繡燕寫出生辰時,更是面色一片的白。像是受到了什麼極大的刺激似的,眼瞅著二人混身顫抖,嘴唇發白。
繡燕才將筆放下,周大媳婦和周二媳婦瘋了一樣,一把拉住繡燕,話都說不連貫:「求……求陳大娘實說,小……小娘……娘子果然單名一個新字?」
周大和周二媳婦眼裡包含著淚,就那麼瞅著繡燕,像是希望繡燕說是,又像怕繡燕說出是來,那樣的糾結和矛盾著。
繡燕被嚇了一跳,不明所以,遲疑地點了點頭:「怎麼了?有什麼不對?憨娘出生時,手裡握著新字呢,聽老人講這叫自帶名,不能改的。所以二爺便就直接給起了名,怎麼了?」
周大和周二的媳婦聽了,互視了一眼,又語氣急促地問道:「那陳娘子所書小娘子的生日也是真的了?」
繡燕奇怪地瞅著周大媳婦和周二媳婦,不明白這兩人是受了什麼刺激,還是怎麼的,剛見著時瞅著還挺正常的。怎麼見她書了付新的名字,像是受到了何種刺激似的。繡燕來回的想,覺得名字和生辰沒什麼特別之處。
況且雖然說付家莊是付家的,但到底繡燕也好,紀媽也好,與付家的莊頭並不是很熟。而莊頭兄弟的媳婦,依著繡燕的觀察,絕對不是一般人家出來的人該有的氣度。然後她們又對付新的生辰、名字表出出不該出現的那種神情。
繡燕突然覺得,之前這兩人提議讓寫付新的生辰、名字,不會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圖謀吧?
因為心下懷疑,繡燕就不大愛回答了,只是催促道:「你們不是說要寫姓名、生辰嗎?快走,咱們去村觀里,希望老道人別生氣撓了他的清夢,可是憨娘病重,也等不得了。」
周大和周二的媳婦又對視了一眼,像是等到了久違的親人,不敢相信,要相互確認一下似的。然後又像商量好了似的,猛地直赴到床沿前,兩眼中的淚不由自主地滾落,嘴裡低低地輕喊著:「姑娘、姑娘,真的是你嗎?」
紀媽和繡燕均是被這兩個人嚇了一跳,不知道這兩個周家媳婦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
可是周大媳婦和周二媳婦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伸出手來,又是摸付新的頭,又是摸付新的手。
邊上的紀媽和繡燕更是嚇了一跳,所這兩個人突然發瘋,會對付新不利,在邊上連忙去拉周大周二媳婦。
付新躺在床上,已經對外面的世界沒有了感知能力。她在進入一個深沉的夢裡。她夢見了沈蓉,也夢見了付偉。可是這兩個人卻並沒有像付新熟悉的那樣,並排地站著,像她記憶中的小時候一樣,齊肩彎著腰,對她伸出手道:「憨娘別怕,來爹跟娘這兒來。」
那時候,付新記得她總是喜歡跑到她爹的懷裡。因為只要她撲進好爹的懷裡,她爹就會用兩手掐住她的腰,往上拋高。
即使是在夢裡,付新都能清晰地聽得到她自己當時笑得有多開心。而她娘就會跟著在邊上笑,然後又會帶著擔心地叮囑她爹:「接住了,別把憨娘摔著,小心、小心。不行,太危險了,別玩了別玩了。」
正玩得開心的付新如何會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