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去,那兩條密道僅僅一牆之隔,同樣是夜明珠鑲頂,白玉磚鋪地。
宣奇看了一會兒,卻什麼都沒有發現。他皺了皺眉,衝著清月道:「小丫頭,兩條通道好像一模一樣,你來看看,該怎麼選?」
清月依言,走上前去。
通道長長,筆直向前,在前方百丈遠處,同時另一側拐去。那裡似乎還有神識禁止,清月向著路的盡頭探出的神識里,只看到一片白茫茫的虛無。
腳下,三尺見方的白玉磚七塊一行,整整齊齊鋪滿在地上。洞頂,鴿子蛋大小的夜明珠每隔一尺一顆,規規整整成一行排列,看不出任何陣法的痕跡。
清月記得,初涉陣法時,玉簡上有一句話:陣法之道,變幻萬端。有時一動不如一靜,有時一靜不如一動。
既然看不出端倪,那就只能勉力了試探一二了。
揮手示意大家退開了些許,清月手中青翠色玉珠輕彈,只聽「叮叮噹噹」兩聲清響,兩枚玉珠分別落到兩條密道的白色玉磚上,然後,沿著玉磚之間的縫隙,軲轆轆滾出好遠。
「嘎吱嘎吱……」像是老舊的木板車搖搖晃晃在鋪滿石子的小道,像是生了鏽的木門顫顫巍巍迎接遠歸的主人。白色玉石砌成的密道之前,兩方天青色雲水玉碑,籠著點兒淡淡的水汽,在四下的寂靜里,帶著些詭異的滄桑,緩緩升起。
雲水玉,是修真界名貴靈玉之一,天青色,瑩潤如浸煙雨,沁涼如染雲息。
只是,那立在密道之前的天青色雲水玉碑,雖然帶著蒙蒙水汽,卻明顯失了氤氳靈氣。它們約有一尺寬,三尺高,正對著清月的那一面玉碑之上,零星嵌著幾十點顏色各異的玉珠。
不同的顏色代表不同的屬性。
宣奇湊近石碑,仔細看了看,有些不確定:「這都是--五行隱蹤陣?這個陣法倒是簡單。小丫頭,你確定,這就是第五重陣法?不我總覺得,一切都來的太容易了些。」
清月也有些懷疑:「應該不會吧?天煞七絕陣,本就一陣比一陣簡單。勝在陰毒連環,煞氣成陣,布置艱難,而不在晦澀難解,一般來說,只要能找到陣法所在,破解起來並不難!眼下,我也沒有好的法子,還是先把陣法打開再說吧!」
她頓了頓,笑道:「閣下,我要解陣了,要不,您再站遠些?」
宣奇不接話,只是後退了一大步,像是無意識一般,隱隱擋在葉清微身前。
清月沒去留意宣奇,手中兩枚玉珠彈出,恰巧落在玉碑同一處。
接著,便見到那天青色玉碑上,各色玉珠一顆顆點亮,陣紋如秋水漣漪,一層層蕩漾開來。少頃,幾行清雋的字跡和紋路浮現在幾人眼前。
清月看向左側石碑:
明月半天照西涼,鬢如雪,雪如霜。
閒來心事訴七弦,雲上桂樹老,搖落一身傷。
去歲烽火急,鮮血濕重衣。長亭柳色落日燼,瀚海孤煙寂寞長。
夜來忽還鄉,想佳人,懶梳妝,倚窗望。千帆過盡皆不是,洛陽春水暖,悠悠斷人腸。
宣奇低低的念著,忍不住俯下身子。伸出手,輕輕撫上那天青色玉碑,指尖微微用力,一點點摩畫著玉碑上清瘦古樸的筆鋒。好像是在懷念什麼,又好像是在眷戀著什麼,眼裡流淌過一抹痴然。
四下寂靜,他的聲音,似乎也如那水汽氤氳的水雲玉,清清湲湲,曲曲回回,道不出的纏綿。
清月覺得,自己身上的汗毛都要立起來了。這還是那個披著一身無害羊皮的老狐狸嗎?這樣深情款款,雋雋情深,這真的是宣奇嗎?
「……洛陽春水暖,幽幽斷人腸。清微……」
清微!清月整個人都要不好了。下意識的扭頭去看葉清微。
葉清微的臉色也不比清月好看上多少。試想,如果你被一隻強大狡猾的披著羊皮的狐狸盯上了,你的第一反應是什麼?正常人為都會想著,能逃多遠逃多遠吧!
「前輩,前輩!」葉清微怎麼也沒料到會從宣奇聽到自己的名字,若說這人對自己起了心思,葉清微還真是有些不敢置信,可同時,心裡也有一點兒隱秘的羞澀。
這無關喜愛,或許只是一個美麗的花季的女孩子本能的虛榮。
不知是不是葉清微的呼聲起了作用,宣奇的臉上,閃過一抹掙扎。
幾息之後,宣奇終於掙脫出來。臉上不禁染了一點緋色,又迅速恢復如常,帶著幾分訕訕問:「方才,我可是說什麼了?」
「前輩放心,我們只聽到前輩在翻來覆去的念叨那些詞句。」葉清微搶先回道。
「哦!」宣奇漫不經心的應聲,只覺得心底一片煩亂,說不清是鬆了一口氣,還是微微有些遺憾。
「那些東西,看著像是凡人寫離別思歸之意的詩句,只是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還是其中另有玄機?」葉清微面上也有些訕訕,有些不解的道。他們三個人,中招的唯有修為最高的宣奇一人,委實有幾分不正常。
「看不出裡面有陣法的痕跡,或許,還真只能從字面上去找答案?」清月仔細瞧了瞧,回應道。
「呵呵,這幾行字,在刻寫時,特意加持上了魔門魅惑神通。刻下這玉碑的前輩,應該是個女子。所以,中招的只有我一人。」宣奇苦笑了一下,解釋道。
「前輩可是看出了什麼?」葉清微問道。
「不是這裡!這條路,有去無回。」宣奇嘆了口氣道。
「你看,第一行,明月半天,『月』在半『天』之下,是為『有』字;第二行,『雲』上添一豎,是為『去』字。第三行,大約是『無』字;第四行,儘是思歸之意,是為一『回』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