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隱藏我秘術師的身份,是因為我這一身修為,都來自於一個神秘的師尊。」
張吉卸下防備,緩緩講述道。
「原本我只是一個來神都趕考的南州士子,可是意外邂逅了公主,居然被欽點成為駙馬。如今的朝堂,成為駙馬就代表仕途已經斷絕。可我又無法拒絕,由此也心灰意冷。成親以後她放浪形骸,我也毫無辦法。」
在胤朝官場上,基本只要當了駙馬,就不會再有掌握實權官職的機會。不知是為了防止外戚干政,還是怕公主家庭地位變低。
所以有前途的年輕人基本都不願意迎娶皇家女子。
不過像張吉這樣本來就沒考出什麼好名次的,能搭上公主有個閒職,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他家在南州士族中也不算什麼高門大戶,當初年輕貌美的福陽公主能配他八個來回帶拐彎兒。
誰又能想到,公主殿下成親後就暴露出熱情好客的本質了呢?
在當時,他是真沒什麼資格、也沒什麼理由說拒絕。
「那段時間,我十分頹廢。」張吉回憶起來,臉上還有一絲痛苦。
這一點倒是可以理解。
畢竟福陽公主好客的程度有些誇張了,他又管不了,有些症狀也是正常。
出門走不了草地,吃飯不能看見青菜,嚴重點可能看太陽都是綠色的
「也就是這個時候,我遇到了我師尊。他說我有秘術師的天賦,並且真幫助我開啟了靈識。這讓我燃起了新的希望,仕途無望,是不是修行一途能有所成就?」張吉繼續說道,「他除了要求我保密之外,傳授我神通秘術從不要任何回報,起初我真以為他是世外高人。可後來,他開始對我提出要求。」
「一開始是讓我幫忙打探一些事情,雖然有些敏感,可為了讓他繼續教我,就也幫他做了。他教我的神通秘術與問天樓的不同,修煉進境極快,所以我不敢忤逆他。」
聞一凡凝眉小聲道:「這多半是有代價的。」
張吉點點頭,道:「我後來也發現些許不對,我有時會頭痛、心神不寧,這個時候他就給了我迷羅香,說我是修行進境太快所致,這個可以緩解我的症狀。」
「在我逐漸離不開迷羅香之後,他就給了我一株迷羅花木與藥方,讓我與公主嘗試煉製此物,並販賣到南州去。我給公主推薦之後,她也極為喜歡,便按照師尊所給的計劃,以陪我返鄉的名義,在南州居住了一段時間,借集會之機,讓許多南州士族都染上了迷羅香。」
聽到這裡,誅邪衙門的眾人都已瞭然。
若是張吉沒有撒謊,那他這個師尊應該就是九鞅諜子。
「通過販賣迷羅香,我與公主大發橫財,對師尊也越發信服。可這時他卻讓我們故技重施,將迷羅香在神都鋪開。」張吉嘆息一聲,道:「但幾年時間過去,南州那邊已經有長期聞迷羅香的凡人患上重病,修行者的境界普遍不漲反跌,此物之害恐怕不輕。我擔心在神都販賣會出大問題,便不願意再幫他們做事。」
「可公主答應了,她瘋了,居然要撇開我另尋旁人合作,在神都販賣迷羅香!」
對於他這部分發言,誅邪司的人都持著一個保留態度。
在供詞裡將罪責都推給死人,洗白自己的身份,這種操作太常見了。至於他到底有沒有他說得那么正義,還得再查。
「幫他聯繫如意神官那件事,是我幫師尊做的最後一件事。」張吉接著說道:「我本想就此以後不再與他聯繫,也已經多日不回公主府。可是今天公主跟我說,她尋到了一個新的合作方,可以在神都大力鋪開迷羅香,要我回來一起談。我害怕她再這樣下去,出了事遲早會牽連到我,於是我就想回來看看是誰與她合作。」
張吉停頓了一下,目光在人群中掃了一圈,大概是沒看到大喬。
他接著又道:「可是我在宴會中被你們的人引走,居然還以真言靈霧來試探我。我雖然躲過了,可也沒有時間去調查公主聯繫的是誰。」
「除了你們兩個,還有誰知道公主臥室里的那個地下密室?」梁岳又問道。
「沒有了。」張吉搖頭,「你應該是第一個她帶去的外人。」
不一定吧
梁岳對此也持有保留態度。
福陽公主可是蠻喜歡那種荒郊野嶺的感覺。
「殺死她嫌疑最大的人,依舊是伱。」張吉凝視了梁岳一眼,看起來對他所說的話也不盡信。
「沒想到公主跟你說過那麼多事情,我的隱藏都沒有了意義。我這些年確實做了不少錯事,可我當時的確不知情,你所說的那些我更是沒有做過。」
聽他講完這長長的一段話,梁岳沉默思忖了一陣。
不止是梳理現在的信息,還要甄別他話中哪些是可信的,哪些是不可信的。
首先,他說自己做過的事情,應該確實就是做了的。
他承認的這些都很巧妙,譬如在不知情的境況下幫忙販賣迷羅香、邀請如意神官。
這些事情聽起來,好像確實不算是死罪。
但是仔細一想就能發現,他肯定是故意掩蓋了一些東西。
就好像他告訴公主迷羅花木的產地,只說了白虎城,故意不提莽蒼山。雖說也沒撒謊,可聽起來就完全不一樣了。
梁岳能確定,他一定有殺公主的計劃。
迷羅花木的異動八成就是張吉所為,他應該是做了一些手腳,讓迷羅花木的封印鬆動,聞到生人氣息就會甦醒。
本就只有他與福陽公主知道這個密室,他又許久不回來。這樣一來,只要福陽公主下去,就會被妖木所殺。
他生怕福陽公主在神都之內賣迷羅香,出事會牽扯到他。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以此法造成公主意外被殺的假象,是合理的。
如果再往深了想
想要在神都繼續賣迷羅香是誰?想要收手的人又是誰?
這都不能完全確定。
若是他想要在神都賣迷羅香,而公主不肯,還有心戳穿此事,他下狠心將公主殺掉也未嘗不可能。
這樣一來,那他和九鞅諜子的牽扯可就深了。
張吉被誅邪衙門的人先押了回去,他身上的事情可以慢慢審。反正確定他有罪,具體背了多少事兒,慢慢查就是了。
但他最關鍵的一點沒撒謊,那就是他確實不是殺公主的兇手。
就算當時他沒有被打暈,也不至於帶上一名鍊氣士再來殺人。
當晚的時間線
應該是自己與福陽公主下密室的時刻,聞師姐他們那邊對張吉採取行動,然後又來臥室尋找過,沒看到人影。
而密室裡邊出事時,正趕上那名神秘鍊氣士到來,殺了公主,將自己打退回去。
臨走前梁岳還問過張吉,對於公主找好的那個談生意的人有沒有線索,張吉搖頭說只知道是在當晚的賓客當中,可還沒來得及問。
想著想著,晨光微亮。
「呼」
梁岳吐出一口濁氣。
「放寬心。」聞一凡在旁邊說道:「至少現在已經排除了嫌疑最大的人,下一步的方向也很明確。」
「嗯。」梁岳頷首道:「摸排應該也快出結果了。」
另一邊,一直跟隨在梁岳身邊的凌元寶忽然一愣,「什麼結果?」
她感覺自己好像突然漏了一塊,剛剛聽完故事,還等著梁岳思考完給自己講講案情呢,怎麼就出結果了?
聞一凡說道:「張吉沒有殺人嫌疑,無論他有幾分真話、幾分假話,兇手基本已經可以鎖定範圍了。」
「沒錯。」梁岳道:「這一夜辛苦誅邪司的同僚們,摸排了當晚所有賓客。」
「怎麼鎖定的?你們啥時候商量的?」凌元寶懵懵地問。
聞一凡輕聲解釋道:「宴會當晚公主府的供奉和護衛一直在外圍把守,外人進入很難。但是內部活動自由,所以兇手的很可能就在賓客之中。」
梁岳補充道:「那名兇手的修為雖然強於我,可也有限,要突破公主府的外圍警戒應該並不容易。所以大概率就在當晚賓客之中。在這邊的行動之前,聞師姐就已經讓他們開始摸排了。」
聞一凡繼續道:「只要篩選出當晚的賓客中有多少鍊氣士、各自是什麼境界、並且有沒有不在場的證據,都排除掉之後,剩餘的目標應該也不會太多。」
「是啊。」梁岳微笑道:「現在才過去大半天,時間應該是充足的。」
「哦」凌元寶眨眨眼,用拳頭捶了下手掌,「原來是這樣啊!」
頓了頓,她撓撓頭道:「你們是怎麼能這麼快就想到這些事情的?」
梁岳與聞師姐對視一眼,二人異口同聲道:「不都是這樣嗎?」
當晚梁岳就在誅邪衙門內休息,第二天一清早,謝文西就帶著一份結果匆匆趕來。
「兄弟們連夜摸排,查出了結果。當晚參加了宴會、沒有不在場證明、並且有第三境以上鍊氣修為的人,一共有四個。」
他一一說道:
「龍虎堂首徒,杜鐮。」
「南派禪僧,周玄慈。」
「趕考士子,魏康年。」
「定鉤王世子,姜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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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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