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居 第三十章 辭別

    岳青山沒有爭辯什麼，吳掌柜的話或許也有一定道理，但他岳青山，註定絕不會去選擇忘記仇恨，仇一定要報，不然二叔豈不是死不瞑目！

    「三年了，爹娘，小妹，你們過得好麼？等山娃子給二叔報了仇，就回去看你們！」

    岳青山在心底輕輕地說道。

    馬車咿呀，車廂里靜悄悄的，二人都失去了說話的興致。

    好在鐵麓嶺離鎮城不過半里，一注香的時間不到，太陽掛在樹梢時馬車便進了城。

    街上行人已經熱鬧起來，沿街的店鋪大都開了門，叫賣之聲此起彼伏。

    轉過幾條街，許三熟練的停下車子，回身恭敬的道，「掌柜的，到家了！」

    吳掌柜才睜開眼，站起身下了車，吩咐許三把馬車看顧好，便抬步向鋪子裡走去。

    岳青山跟在身後，鋪子裡有夥計忙迎上來，岳青山也不陌生，是老夥計梁曲。

    吳掌柜看見梁曲，也不停步，邊走邊問道，「大梁，神刀門的人可到了？」

    「掌柜的，您回來的早，神刀門的人還沒到，不過想來應該也快了。」

    吳掌柜「嗯」了一聲，走到櫃檯後面坐下，梁曲趕緊遞上新沏好的清茶。

    吳掌柜接過去抿了一口，見岳青山手中提著包裹站著，便說道，「青山，媚兒就在後面，你去裡邊看下，她知道你回來，應該是高興的！」

    岳青山答應一聲，便繞過屏風，向後院走去。

    正低著頭向前走，忽聽有人叫自己，「爛木頭，你還知道回來，忘恩負義的傢伙，就知道練武，姑奶奶不去找你，你就不會回來陪姑奶奶玩？」

    這刁蠻的聲音，岳青山不用抬頭，也知道是誰。

    他順著聲音抬頭看去，小院裡，芭蕉樹下，一身鵝黃衣裙，明眸青黛，微撅著紅唇，不是吳媚兒是誰。

    「臭丫頭，誰像你天天沒事幹，我這不剛回來，就過來找你了麼？」

    岳青山嘴上不客氣，但看著少女，他心頭竟有一種說不出的喜悅。

    吳媚兒眨眨眼睛，長長的睫毛分外好看。她打量著岳青山半晌，忽然咯咯笑起來，「木頭，這才幾天不見，媚兒發現你變得更黑了，簡直就像塊烤焦的木炭頭！」

    「天天對著火爐，能不黑麼？再說我是爺們，黑點怕什麼！」

    岳青山挑了下眉毛，哼了一聲。

    吳媚兒甩了一下頭髮，指著岳青山笑道，「木頭，你那麼黑，以後看誰會嫁給你？」

    「瞎操心，我又沒讓你嫁給我，你管我黑不黑呢！」

    吳媚兒臉霎時變得通紅，唾了一聲，「呸，爛木頭，媚兒才不會嫁給你！」

    岳青山一撇嘴，「臭丫頭，省省吧，你這麼刁蠻，張牙舞爪的，我才不會娶你！」

    吳媚兒柳眉倒豎，「爛木頭，你再說一遍試試，看姑奶奶不打你滿地找牙？」

    岳青山嘿嘿一笑，「來啊，臭丫頭，你當還是三年前，我可不是昔日吳下阿蒙，這幾年功夫可沒有白練，要不要試試？」

    吳媚兒一跺腳，眼睛一紅，「爛木頭，你……欺負我？」

    「哎……臭丫頭，你別裝可憐，我還不知道你。算了，不鬧了……媚兒，我快要走了，以後怕是真的不能陪你玩了！」

    岳青山說完，看著吳媚兒，心中生出一股不舍。

    吳媚兒聽了話，心底猛地一顫，眼神有些複雜地看著岳青山，「爛木頭，你……要走了，去哪？」

    岳青山晃了晃手裡的包裹，看著吳媚兒，「神刀門，剛才你爹跟我說了，可能今天就要走了！」

    吳媚兒的聲音有點急切，「木頭，你要去神刀門，為什麼，舅舅不是教你武藝了麼，你幹嘛還去神刀門？」

    「媚兒，不說了，告訴你，你也不懂！我還要去見師父，你要不要一起去？」

    岳青山不想說這個，岔開了話題。

    吳媚兒沒有接他的話，自顧問道，「木頭，你是說真的，今天就走，這麼快？」

    岳青山點點頭，嗯了一聲。

    吳媚兒聽完，怔怔地看著岳青山，也不說話。突然，她捂著臉猛地轉身跑開了，直奔後院而去。

    「哎，媚兒……你怎麼啦？」

    岳青山喊了一聲，吳媚兒也不應，幾步便消失在門裡。

    看著吳媚兒離去的方向，岳青山心裡也是一陣難受，他怔怔良久，沒有動作。

    半晌，岳青山嘆了一聲氣，轉身出了小院。到前面跟吳掌柜說了一聲，便奔著城北而去。

    「青山，你這打扮，莫不是要去神刀門了？」

    竹林小院，戴先生放下手中的草藥，看著眼前成熟許多的少年。

    半年不見，岳青山的個頭又長高了，眉宇間的稚氣少了許多，雙目更是靈光閃動，爍爍有神。

    聽到問話，岳青山恭敬地說道，「是的，師父，吳大伯今天告訴青山，說半個月後神刀門招收弟子，青山覺得正好是個機會！」

    戴先生點點頭，「嗯，那就去吧，神刀門在臨江也算是大派，如今雖是沒落了，餘威猶存，而且神刀門有一門身法叫燕泥鴻影，更是了得，傳說能踏雪無痕，千里無蹤，你一定要想方設法學會，對你日後行走有莫大好處。為師讓你去，就是為了這個，再說神刀門和萬毒門素來不睦，你正可借勢而為。不過，到了那裡，切記不可鋒芒太露，最好裝著不會功夫，更不要顯露修煉過內功心法，以免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和猜忌，明白麼？」

    岳青山思索了一下，心中明白了師父的用意，「師父，青山省得了！」

    戴先生見他領會，也不再多說什麼，轉身走進裡屋，半晌才走出來，手裡拿著一本古書。

    摩挲著書面，戴先生眼中閃過一抹追憶，然後他伸手將古書遞給岳青山，語重心長地說道，「青山，為師的本事，你都已學會。此去神刀門，為師慚愧，也沒什麼好給你的，這本藥典你帶著，有空的時候多看看，裡面不少東西，說不定有助於你對付萬毒門。」

    岳青山接過藥典，心裡卻是沉甸甸的，鼻子一酸，「師父，說的哪裡話，青山有幸遇到恩師，已經可以說是天大的幸事……往後青山不在左近，師父您要多保重！」

    戴先生擺擺手，眼中飄過一抹欣慰，「你自己小心，不必掛念為師，為師身子骨健朗著呢。倒是你年前托為師詢問的事，前些時候，為師剛好去靠山屯看過，你爹娘他們身體一切都好，你也不必擔心！」

    岳青山神色有些憂傷，低低說道，「都好……那青山就放心了！」

    半晌，岳青山抬起頭，看著戴先生清癯的面容，心中升起許多不舍，他略顯哽咽地說道，「師父，這一去不知何時再能見到恩師，今天，就讓青山再給您做頓飯！」

    戴先生看著岳青山的眼睛，沒有說話。良久，他捋著鬍鬚，呵呵地笑起來。

    「為師要吃紅燒茄子！」

    岳青山站起身，往廚房走去，回頭做了鬼臉，「師父，不止紅燒茄子，還有醋溜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