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瑛從小嬌生慣養,不管是道院還是中京城,不管到哪都有人呵護,吃穿住行沒什麼需要鄧瑛去操心的,什麼時候吃過這麼多苦頭。在宣州流落多日,只有晚上才敢騎著白鶴尋找高楓,還得像是做賊一樣,不敢張揚。心中憋悶無比,這時候看見高楓,好像一隻離家多日的流浪狗看見的主人一樣,眼淚汪汪的跑過來,不管不顧,甚至差點被巷子裡的一塊小石頭絆倒。身後的白鶴神情有些萎頓,不像是在道院看見的時候那樣丰神俊朗。
高楓驚詫莫名,怎麼會是鄧瑛?中京出什麼事情了?鄧天師出什麼事情了?就算是鄧天師出事兒了,道院不是還在?鄧瑛怎麼會在大夏最北的宣州出現,而且看這樣好像是在特意等著自己出現!
怎麼連道院的天師都難道高楓不敢再妄自猜測,後面隱含的答案讓自己不寒而慄。
「你跑哪去了!」鄧瑛在高楓身前三步停下,氣嘟嘟的問高楓,一臉的委屈。
「啊?」高楓被問的一愣,我跑哪去了?這和你有關係嗎?我還想知道你跑到宣州來幹什麼呢。高楓看著鄧瑛風塵僕僕的模樣,知道這小傢伙從小嬌生慣養,應該很少出門。即使出門也有隨從,哪裡能淪落到現在這般悽慘的模樣。
「你怎麼來宣州了?」高楓沒有回答鄧瑛的問題,看小姑娘的樣子,問的不是高楓究竟去哪了,而是述說著自己的委屈。高楓心裡著急,也沒有心情輕言細語的安慰鄧瑛,直接問道。
鄧瑛也焦急異常,來不及和高楓打嘴仗,便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情況都說了出來。原來高楓帶著清柔郡主出了中京後不到兩天,鄧天師不讓鄧瑛繼續在道院住下去,攆到那座山上,並且再三叮囑鄧瑛等三天。三天後要是自己不去接她,就讓鄧瑛用山上的符文法陣去宣州。這處符文法陣能傳送到宣州一個不為人知的小門院裡,鄧天師讓鄧瑛等高楓回來,要是看見高楓,把一枚玉簡親手交給高楓。鄧天師說的鄭重無比,鄧瑛從小沒見過爺爺這麼認真的和自己交代一件事情,也知道其中關係重大,來到宣州後每天都用自己的感知探查高楓是否回來了。甚至鄧瑛連睡覺都不敢,生怕在自己睡覺的時候錯過了高楓。這是這樣,鄧瑛沒日沒夜的在宣州城裡找尋高楓的氣息。
一口氣說完,鄧瑛臉上泛起不健康的紅潤,看這樣子這段時間小姑娘吃了不少的苦頭,終於一塊石頭落了地,但心中掛牽著鄧天師到底在玉簡里和高楓說了些什麼,擔心鄧天師的安危,強自堅持著。
原來是這樣。高楓面色凝重,從前都是聽人說起,就算是雪山大廟的聖人亦或是北帝這等人物也語焉不詳,讓自己根本不知道中京發生了什麼。但鄧天師讓鄧瑛帶來玉簡,這是來自中京城的也是自己能獲取到的最為詳盡的資料,雖然心中著急,忍耐住如焚的心情,讓鄧瑛帶自己來到安置符文法陣的偏僻院落,這才輸入力量打開玉簡。
光影閃動,鄧天師坐在一間靜室的臥榻上,面色和藹可親,看不出一絲異樣。
「高楓,你打開這枚玉簡,那麼中京城一定發生了許多事情。當你決定要帶清柔郡主去北地找尋聖人的時候,這些事情就是註定要發生的。」鄧天師侃侃而談,高楓緊蹙雙眉,一邊聽,一邊琢磨著鄧天師說的話。「你一定要小心謹慎行事,我不知道你現在修為到底到了什麼境界,但你能安然從北地歸來,應該見到了雪山大廟,也見到了傳說中的聖人。你現在的修為不低,但我正是擔心你境界增長過快,心中太過大意,鑄成大恨。清虛道門和魏王府有人要來搶奪清柔郡主,所以你一定要小心。」
鄧天師音容笑貌就在眼前,諄諄叮囑里透著一股親切,待自己如同子侄。高楓心裡感動,更是仔細認真聆聽。
「中京城的事情不是你能插手的。等你回來,要是有機會就試探看看,如果能進城就進去看看,要是不行的話你就自己找一處安穩的地方躲起來。這時候中京城裡強者雲集,你不要逞血氣之勇,守護好清柔郡主才是你最應該做的。」鄧天師說著,眼角似乎閃過一絲疲憊和眷戀,自嘲的笑了笑說道:「現在瑛兒在你身邊吧,這段時間你好好照顧瑛兒,不要讓她回中京。」
鄧天師頓了頓,疏朗的一笑,繼續說道:「瑛兒父母走得早,從小和我一起長大,要是這次大劫我過不去的話,以後就託付你幫我照顧這孩子。瑛兒從小任性,我也疏於教導,總歸讓你吃苦了。」
鄧瑛看著眼前的光影,淚水模糊了雙眼,光影中鄧天師的身形也變得有些恍惚不清。玉簡只能用一次,這或許就是自己最後一次見到爺爺的樣子了,鄧瑛想到這裡,心裡被刀子划過一般的劇痛,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這麼多天的委屈無奈都融化在淚水裡,毫不在意自己在別人面前的形象,哭的悲愴無比。
高楓無奈,只好讓月香出來幫自己安撫鄧瑛。沒想到中京城的局勢已經糜爛到這般地步,就連道院的天師都開始有託孤之意。到底發生了什麼?或許鄧瑛能知道一些蛛絲馬跡,但小姑娘現在哭的連話都說不出來,還是等等她情緒穩定再說。
鄧天師的身影有些模糊,想來玉簡能容納光影的時間快要到了。鄧天師凝神看著虛天,似乎隔著千山萬水,急急流年看見了玉簡這面痛哭流涕的鄧瑛,和藹而慈祥。
「高楓,切記一件事情。」鄧天師最後鄭重的說著,高楓垂手聆聽,好像鄧天師真的坐在自己面前一樣,「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清柔郡主絕對不能落到別人手裡。此事關及天下蒼生,切記切記!」
說完,光影一陣晃動,無數光點好像螢火蟲一般在高楓和鄧瑛面前飛舞,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但越舞動越少,直到最後閃爍起一點亮光,徹底消散。
鄧瑛見光影消失,一下子撲到曾經存在的光影前,手足無措的想要挽留些什麼,卻徒勞無功。
高楓輕嘆一聲,任由月香去安慰鄧瑛,自己回想著鄧天師的話,越想心裡越是寒徹。
玉簡本來就是簡單的傳訊方式,雖然神奇,但說話的時間並不長。只是在這枚玉簡里,高楓獲得的消息卻並不少,何止不少,簡直要把高楓腦子都要撐爆了。
中京城有大事情發生,或許要比自己和清柔郡主之前估計的都要大,但具體是什麼,高楓卻想不明白。鄧天師,身為道院的天師,背後靠著道院和大夏兩株參天大樹,但此刻還要把鄧瑛託付自己照顧。鄧天師都自身難保,那還能有誰在這場大事情中可以安然無恙?
何況鄧天師最後說的那句話話的意思很簡單,讓自己捨命也要保護好清柔郡主,但裡面的決絕之意,好像一陣徹骨的寒風吹過,吹得高楓周身寒徹,身心冰涼。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清柔郡主落在別人手上
難道事情已經糜爛到這般田地?連天下五至尊之一的夏皇在自己家門口都無法呵護自己最為鍾愛的孫女?說不出的荒謬與荒誕,但不管怎麼荒謬和荒誕,事情就在高楓眼前一步步發生著。
良久,鄧瑛情緒稍稍平穩,但還在不斷低聲啜泣。高楓心中沉甸甸的,下意識的直了直身子,輕聲問道:「你在中京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麼古怪的地方?中京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鄧瑛雖然從小嬌生慣養,但卻不是不懂事的孩子。高楓問的慎重,也知道這或許涉及到爺爺的生死,雖然希望渺茫,但也是自己唯一能把握的機會,想了想,壓抑住心中的悲戚,一邊不時啜泣一邊說道:「到底發生什麼,我也不知道。你走了之後沒多久爺爺就把我攆出中京城,去山上住了。那時候中京城已經開始戒嚴,盤查來往人群。後來我在山上越來越擔心,試著卜算這段時間中京城到底發生什麼。」
「卜算?」高楓一愣,街頭巷尾經常見到窮困潦倒的騙子打著鐵嘴鋼牙的幡布,招搖撞騙。怎麼鄧瑛這孩子也會?
「其實爺爺最擅長的並不是道術,而是卜算過去未來種種。」鄧瑛有些小得意,但說道爺爺兩個字,心中悲愴,低頭默然。肩膀不住輕輕抽動,高楓見鄧瑛傷心,也是一陣黯然。
幾息後,鄧瑛仰起頭,雖然還在傷痛中,卻多了幾分堅毅。「我卜算過幾次,從前都是應驗的很,但一算到中京的事情,得到的結果不是看不懂就是完全算不出來。」
「這樣啊。」高楓沉思,也不出乎自己的意料。
「後來我就到了宣州,和太平觀在宣州駐地的李爺爺聯絡,讓他們幫我注意你。」
「李爺爺是誰?」(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本站)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