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里坡,在雲州城城東十五里的地方,距離謝家不過五里之遙。此地雜草叢生,是一片無人耕種的荒地,在一處高坡上豎立著一塊丈許高的石碑。
石碑四周燃燒著熊熊的篝火,搖曳的火光照亮了石碑,碑面雖然歷經風吹雨淋,變得斑駁破舊,但其上鐫刻的「十五里坡」四個大字清晰可辨。
十五里坡本是個人跡罕至的鬼地方,而今夜卻有些反常,四周篝火環繞,人生噪雜好不熱鬧。
「手腳都給我麻利點,趕緊把機關設置好,別等會兒那小子來了,你們還沒辦好差事,那樣咱們大家都沒好果子吃。」一個坐在石碑下方的青年,揚起手中的馬鞭,指著不遠處的一個人,面色不悅地說道,「嗨,說你呢,再敢偷懶小心我拿鞭子抽你。」
一個手拿酒葫蘆的青年走過來,緊挨著他坐下,漫不經心地看著遠處那群低頭忙碌的傢伙,仰起脖子喝了一口酒。
「境心,你小子在這裡偷懶,就不怕我回去告訴四公子?」
聽聞此言,那名叫境心的青年哈哈一笑,將酒葫蘆往對方懷裡一塞,說道:「那我是不是也該告訴四公子,你譚海在這裡偷懶?」
「沒有我坐鎮指揮,這群傢伙怎麼能老老實實幹活,你就在這裡看著吧,我今天這差事一定會辦得漂漂亮亮的,保准四公子滿意。」譚海聞了聞酒葫蘆中的香味,舉起酒葫蘆,抿了小一口,得意地說道。
五十多個武者在這裡布置了大量陷阱機關,就算是煉體大圓滿的武者進入此地,光是這些隱藏在暗處的陷阱機關,就足以令其有來無回,更何況柳承只有煉體六層的修為。
此刻的十五里坡儼然是布下了天羅地網,不知情的人一旦進入其中,定然是插翅難逃。
「譚海,你說那小子真的回來嗎?咱們在這裡又是設陷阱,又是布置機關,忙活大半夜,那小子要是不來怎麼辦?」
境心不太相信柳承真的會來送死,凡是有點腦子的人,都會想到這裡會設下陷阱,那柳承當然也不會是個傻子。
譚海撓了撓頭,有點不自信地說道:「那小丫頭在咱們手上,他憑什麼不來,除非他真的不顧那小丫頭的死活,但我估摸著他應該會來。」
「但願如你所說的那樣,我們為了他忙了大半夜,若是他不來,我們可就白受罪了。」
境心站起身來,從地上抓起一根沒有點燃的火把,放在篝火上引燃,然後舉著火把朝不遠處忙碌的人群走去。
望著走向遠處的境心,譚海抿了一口酒,自言自語道:「那小子應該會找些幫手來,只可惜,境心這小子早有防備,縱然有再多的幫手,也不是那些連弩的對手。」
在不遠處草叢中,十幾個武者正在布設連弩,當那一排排連弩一起發射時,箭矢密如雨幕,可以將面前的武者射成馬蜂窩。
夜空漆黑如墨,星星蹤影全無,月亮也躲入了雲層的後方,收斂起最後一絲光芒。
借著夜色的掩護,柳承與謝宗急速奔向十五里坡,他們遠遠地就看到十五里坡的方向有一片火光。
「果然是埋伏著好多人。」柳承頓下腳步,低聲自語道。
見他頓下腳步,謝宗也隨之停下腳步,眺望著遠處的十五里坡,朗聲說道:「你小子是怕了嗎?」
「前輩說笑了,我並非是怕他們,而是怕我要救的人受到傷害,若是真出了什麼岔子,我這輩子都無法面對一個人,我實在不想再傷害她。」
一想到謝雨嫣是謝雨彤的妹妹,他心中頓時湧起滔天殺氣,體內的本命元力滾滾而出,一層猩紅色的光芒縈繞在他周身上下。
紅芒閃動,猶如熊熊燃燒的烈焰一般,肆意狂舞著,跳動著。
「有件事情老夫要與你講明,清理那群毛賊盜匪,老夫責無旁貸,至於你個人的安危,就看你小子自己的能耐了,老夫可沒工夫出手相助。」
話音還未落下,只聽「嗖」的一聲,謝宗身形閃動,已然是飛掠向前方的十五里坡。
「看來他對我成見很深啊,救人的事情八成也指望不上他了,不過,他好歹也是個實力高深的幫手,收拾那幫傢伙應該是綽綽有餘,倒是讓我省去不少麻煩。」
柳承伸手一摸儲物戒指,取出一柄銀色長刀。他右手一揚,刀影閃動起來,身子飛快地掠向前方。
一人一刀,如鬼似魅,只是眨眼間,就出現在十五里坡的石碑旁。
謝宗猛地一愣,驚道:「這小子居然趕到了老夫前頭!」
剛才明明是他先行衝出,可令他沒想到的是,柳承的速度如此之快,瞬間就出現在自己面前,並搶先衝到石碑旁。
雖然難以讓人相信,但這事情就發生在他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譚明的那群手下也未發覺柳承衝到近前,直到他站在石碑旁,眾人才反應過來,不約而同地從四面八方向他攻去。
「殺了他。」
「只是個煉體七層的傢伙,殺他太容易了。」
「殺這種傢伙,簡直是不費吹火之力。」
轟!
一道磅礴的威壓突然出現,自柳承周身爆發開來,向四面八方橫掃過去。
虛空仿佛在頃刻間撕裂,發出噼哩啪啦的響聲,無數道肉眼可見的猩紅色波紋,如同水面的漣漪一般朝四周盪開。
每一道波紋都裹挾著強悍無比的勁力,勁力所及之處皆是狂風倒卷,飛沙走石,讓人睜不開眼睛。
更可怕的是,倒卷之力仿佛利刃一般,急速飛舞盤旋,發出刺耳的嘯叫聲,襲向面前的每個敵人。
片刻後,離柳承最近的幾人,衣衫破爛,皮膚也被劃開一道道口子,鮮血汩汩而出染紅了衣衫。
一陣輕風拂過,血腥的氣味在空氣中飄散開來。
「放人!」
柳承厲聲吼道。
音波擴散,竟震得虛空巨顫,四周的本命元力波動也愈加恐怖,猩紅的波紋化為一圈圈詭異的漩渦,輕飄飄地懸浮在空中。
「這小子怎麼會這麼強?」
感受到虛空中強大的氣息波動,謝宗眉頭微皺,心中暗想:這小子的實力已經超過煉體境武者,根本不像一個剛進入煉體七層的武者,他的這份力量到底從何而來?
「這臭小子怎麼抗下我們這麼多人?」
「譚海,這小子不是煉體六層的修為嗎,怎麼已經是煉體七層了,而且他的實力怎麼這麼強橫?」境心朝後連退數步,疑惑地說道。
「管他是六層還是七層,這臭小子的實力太強了,大家一起上!」面對如今的局面,譚海已經顧不得糾結柳承的修為了,如果拿不下柳承,譚明不會輕饒了自己。
沒有退路可走,他唯有放手一搏,而且他們五十多人單憑人數就能壓制住柳承,若是一起出手攻擊,柳承又豈是對手?
周圍的五十多個武者幾乎同時催動元力護住身體,強行沖向柳承,欲要一鼓作氣幹掉他。
而謝宗負手佇立在不遠處,若無其事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完全沒有出手相助的意思。他已經打定主意,只要沒人攻擊自己,他就不會出手。
因為,他已經瞧出一些蛛絲馬跡,那五十多個武者的穿著打扮根本不像是毛賊盜匪,更像是雲州城某個武道家族的後輩子弟。
很明顯,這是柳承與某個家族的恩怨,謝宗無意插手這種事情。
見所有的敵人都向自己圍攻而來,柳承心裡一涼,瞥了謝宗一眼,暗罵道:「你個縮頭烏龜,這種時候還袖手旁觀,你是想眼睜睜看著老子被他們殺死?」
呼!
無數道拳影、刀影、劍影,從四面八方襲來,柳承目光一凝,神識注入手中玄兵,欲要以神識控制玄兵抵擋下最危險的攻擊。
嗡!
腦中突然產生一聲嗡鳴,緊接著一道野獸般的驚天怒吼在腦中出現。還未等柳承明白怎麼回事,一頭猛獸的身影驀然出現在識海中。
那猛獸長得與牛極為相似,只是體型龐大,堪比一頭成年大象,全身的皮毛閃著耀眼的金光,頭頂的兩隻角猶如矛尖一般鋒銳無比。
黃金蠻牛!
那猛獸與二階凶獸黃金蠻牛長相一模一樣,只是一眼,柳承就辨認出那猛獸的身份。
識海中怎麼會有黃金蠻牛的身影?
柳承百思不得其解。
很快,識海中出現無數副奇怪的畫面,就像走馬燈一樣在柳承腦海中飛快地回放。柳承發現,那些畫面與手中所持玄兵的前主人莊大虎有關,畫面所顯示的內容都是莊大虎使用玄兵時的情景。
這才是使用玄兵的真正方法?柳承立刻明白了那些畫面的含義。
「解!」銀色長刀祭入空中,他飛快地掐出一道手印,大喝一聲。
哞!
黃金蠻牛憤怒的吼聲傳播開來,如雷霆之音震人心魄。與此同時,一股磅礴浩蕩的氣息自玄兵上擴散開來,幻化出無數有如實質的刀影在空中飛旋,迎向從四面八方襲來的刀光劍影。
砰!
所有襲向柳承的攻擊全部被刀影瓦解,無數的刀光劍影以及拳影崩潰分散,氤氳的元力氣息化為勁風橫掃而出。
砰砰砰……
沖在最前面的十數名武者躲避不及,被勁風掀翻在地,其他人紛紛向後退去,連續後退十數丈,才穩住身形,
「散開,用連弩射死他!」譚海朝眾人一揮手,大聲說道,五十多人居然沒搞定一個煉體七層的傢伙,這讓譚海有些惱火。
聞言,柳承面色數變,冷哼一聲,傲然道:「這是你自己找死。那我就送你一程!」
「狂妄之徒,你不過是被柳家逐出家門的一條狗,你有幾個膽子敢殺我?」譚海不怒反笑道。
「你以為我會顧忌你們譚家,不敢殺你們,哼,我可以實話告訴你,你想錯了。你若是識相點交出謝雨嫣,我還可以繞你們一命,如若不然,不光是你們要死,譚明也要死。」
謝雨嫣?嫣兒?
聽到柳承的話後,站在一旁袖手旁觀的謝宗,想起了謝雨嫣夜出未歸的事情,胸口如遭雷霆重擊,一時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