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洛誰家 3、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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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當然了。」天堂草慢悠悠的背著渫泱下山，一邊儘量用平淡的語氣說著，「你母親名字叫做依洛蘭，當年是全崑崙最漂亮的仙女，不知道有多少人喜歡她，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為了她甘願去死。」

    「是嗎？我就知道母親一定是個偉大的人，全崑崙最偉大的人。」渫泱悠然神往，「草草大叔，你把母親的故事全都講給我聽好不好？不過你先不要告訴我她是怎麼死的，我要到最後才知道。」

    「泱兒你……」天堂草沒有想到渫泱對於母親竟是這種態度，愣了一會，走出十幾步之後才說道，「好吧，我本來也打算等過幾年就告訴你一切的，不過既然現在提起來，也沒必要繼續瞞著你。」

    「……」

    聽不到渫泱說話，只有細密的呼吸聲，天堂草啞然失笑，知道她已經睡著了。小姑娘畢竟只有九歲，鬧騰了大半天又哭了半天，現在終於累了。他的腳步更加緩慢，儘量不動用元氣的情況下，花了大半個時辰才好不容易下山。

    天堂草將渫泱背回她的臥房輕輕放在床上，拉過羽絨的錦被幫她蓋好，在床前坐了片刻，看她睡著後平穩的表情，眼角雖然依然還有些濕潤，嘴角卻牽動著一絲笑容，不知道夢見了什麼。

    「唉，三百年了，渫泱終於開始懂事了，可惜，當年的依洛蘭再也不回來了。」天堂草站起身來，靜悄悄的走出去，掩上房門。結界屠蘇屋籠罩了方圓三千里的土地，幾乎獨立在另外一個空間當中，從外面是很難發現的，結界裡只有天堂草和渫泱兩個人，如果當真有外人闖入。作為屠蘇屋的主人天堂草會第一個得到感應。

    想當年屠蘇屋主好不容易從人間返回崑崙，卻千不該萬不該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被花小落追殺萬里，最終破入屠蘇屋斬殺當場，這個龐大的結界也就留在了這裡。後來有花小落交給天堂草煉化，也就成了天堂草的隱身之地。

    以現在崑崙的普通水準，能夠破入這個結界的人並不多，所以，在這裡培養渫泱長大應該是最安全的，更何況。屠蘇屋本來是屠蘇給自己留得一條後路，裡面物藏豐富，各種藥材齊全。哪怕百年也用之不盡。這也很正常，想當年屠蘇屋在人世間就培養了青丘一族的發展壯大，現在的力量僅僅用在渫泱身上自然是綽綽有餘。

    風雲變幻，當年名動一方的人物現在已經大都化為塵煙，剩下的也不過在苟延殘喘而已。天堂草在房前找了塊草地坐下來。望著天上雲捲雲舒。結界隔絕空間，但是內部的一切卻都是如常的，和外部具有同樣的天氣變化。

    天上的雲朵不停變化著樣子，偶爾能保持一個形狀，卻也僅僅能持續很短的時間而已。「所謂白雲蒼狗就是如此了，」天堂草嘆息道。生命逐漸的走到盡頭，躲在這裡甚至連法術都不敢動用，其實他早就已經活的疲憊了。只是答應別人的承諾猶未實現，他也只能苟延殘喘的活下去。「花小落啊，有時候我真的是十分羨慕你。能夠拋棄一切甘願魂飛魄散，只是為了剎那的心理安慰，你說什麼剎那永恆我還曾經恥笑你。不過，三百年後的我終於有些明白你的心情了。」

    「什麼心情啊。草草大叔？」渫泱已經醒來，正攝手攝腳的走過來，本打算要嚇天堂草一跳，聽到他的自言自語之後終於還是小女孩心境忍不住就被吸引了，然後就問出來。「我居然一不小心睡著了，你也不知道叫我起來，真過分！」

    「呵呵，泱兒別鬧，你答應我要聽話的，你年紀還小，當然需要多睡會。」天堂草往旁邊讓了讓，渫泱就在他身旁坐下來，天堂草愛戀的摸摸她的腦袋，笑道，「睡了一會精神多了吧？反正咱們時間多得很，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告訴你的。」

    「真的嗎？」渫泱興奮之下也不去計較聽話不聽話的問題了，閃著兩隻眼睛驚喜道，「那我想先問問我的父親是誰，一定也是個驚天動地的大英雄，對不對？他和母親是怎麼認識的，是什麼時候生下我的？不對啊，我只有九歲，莫非是九年前，這不可能啊！」

    「這個，」天堂草一頭冷汗，現在的女孩子平時都在想什麼啊，怎麼一手撫養長大的女孩居然會有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想法？無奈，天堂草只好老實承認，「泱兒啊，你父親是誰我是真的不知道。」

    「不會吧！」渫泱轉過身，張大嘴巴，「草草大叔你可真沒用。說吧，你都知道些什麼？」

    天堂草伸手擦汗，「你母親一生縱橫天下，以她超強的實力和崑崙第一的美貌，喜歡她的人不計其數，可以說，只要見過她的人最終都會愛上她……」

    「那大叔你呢？你有沒有見過她？」渫泱攀在天堂草的膝蓋上，打斷他的說話。

    「我，」天堂草悠長的嘆息，「我當然也是喜歡她的，所以才會答應照顧你長大成人。」

    「原來如此，」渫泱嘟起嘴巴，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我早就知道大叔你不喜歡我，現在終於明白了，是因為我母親的原因，要不然你早就把我趕走不管了，對不對，對不對？」

    「傻丫頭想什麼呢？」天堂草颳了刮渫泱的小鼻子，「大叔當然最喜歡你啊，要不然大叔怎麼會天天背著你爬山呢？」

    「嗯，說得也對。好吧，我決定原諒你。」渫泱破涕為笑，小女孩的心情變化的比天氣快的多了，「現在可以繼續說關於我有沒有父親的事了。」

    「好吧。」天堂草無奈的搖搖頭，對這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一點辦法也沒有，「天下之大，喜歡你母親的人雖然不計其數，可是被她看在眼裡卻沒有幾個。其中一個名字叫做猶大，後來我們知道他是一個大騙子，因為長的和一個人很像，利用這一點欺騙了你的母親。」

    「哦，我明白了，那個和猶大長得很像的人才是我母親真正喜歡的人，對吧？那麼，我就是那個人的孩子了，他叫什麼名字？」

    「泱兒你不要總是搗亂，大叔老了，本來記性就不好。」天堂草被她一打岔，差點忘記接下來要說些什麼。

    「我錯了！」渫泱舉起兩隻手，然後雙手共同掩住嘴巴，嗚嗚幾聲，表示再也不會說話了。

    「幸好這個猶大得罪的人很多，很快就被人抓走了，抓走他的人是萬丈地底暗黑聖殿的大魔王將岸。依洛蘭當時還以為猶大就是她找尋了幾千年的愛人，一怒之下，終於突破了巔峰時期的修為，然後就去毀滅了暗黑聖殿。可惜的是，猶大在這場戰鬥中也死去了。不過他死前終於良心發現，承認了自己是個騙子。」

    「暗黑聖殿的將岸修為高深，手下高手眾多，如果不是當時的紫貂沐兒犧牲了自己的元神在將岸最缺乏防備的時候殺死了他，想來你母親也沒那麼容易全身而退。所以，」天堂草招手把紫貂叫過來，伸出手撫摸著她發亮的毛髮，「所以，你以後不要欺負沐兒了，因為她確確實實救過你母親的性命。」

    「……」渫泱捂著嘴巴拼命點頭，既然如此，對這個小東西好一點也沒什麼，臉忽然憋得通紅，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那，花小落大叔呢，我總是感覺他挺親切的，莫非？」

    「沒什麼莫非，別亂想。」天堂草輕輕在渫泱小腦袋上拍了一下，「如果你是花小落的孩子，他怎麼會去死呢，怎麼也要守護你長大的。如果他還活著，整個崑崙也沒有一個人敢得罪你，大叔我也不必和你躲在這裡不敢出去嘍！」

    「原來花小落大叔這麼厲害啊，這麼說來豈不是比草草大叔厲害很多？」

    「那當然了，雖然三百年前有人說依洛蘭是崑崙第一高手，不過，照我說，她始終比花小落差了一籌。」

    「哇，那他們居然沒有在一起？」

    「這世上只有感情的事情和個人實力無關，是沒有半點辦法勉強的。」天堂草已經不記得是今天第幾次嘆息了，「你母親為了尋找自己心中的愛人在崑崙和人世間輾轉了數千年，這些年裡花小落始終伴隨左右，可惜，在猶大出現以後，即便是花小落，從另一個層面來說，他也只是個男人而已，免不了要嫉妒。說道這裡，你應該想像到了吧，指示將岸抓走猶大的人就是他了。這件事情之後，依洛蘭就徹底和花小落決裂了，直到花小落選擇放棄自己的生命，兩人也未曾再說過一句話。」

    「什麼？怎麼能這樣？這也，這也太殘酷了！」渫泱騰的一聲站起來，想起了山洞中青石上躺著的那個人，那人眼角眉梢依然殘留著死去之前的笑意，在他傷心絕望而死之前，究竟想起了什麼呢？是曾經在一起的千年時光，還是一個不願意再醒來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