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言語,賣姜玄成一個面子,這些言語,賣求劍之人一個面子,從此開始,在我眼中,你便是聖劍。」
皇甫哲有些呆滯地站在皇甫家族的院子中,皇甫家主已經離去,只留下他一個人站在那裡怔怔出神。
「他還是他。」他憶起皇甫家主的話語。
姜聖亦微微一怔,而後笑了笑,行了一禮。
從根本上來,皇甫天宇還是將心向著皇甫世家,而自己是聖劍,兩者間不屬於同一個陣營,甚至來日敵對,因此皇甫天宇不可能教他習劍。
但他卻指了姜聖一二,這是看在姜玄成的面子上,作為一個劍道大家,他亦給了求劍之人的一個機會,但他終究屬於皇甫世家,昔日決然地邁出皇甫世家,在他的心中始終留有內疚,因此他沒有離開皇都,因此他沒有收下姜聖。
在此之前,姜聖在他的眼中只算是一個求劍之人,對於求劍愛劍之人,皇甫天宇沒有吝嗇,而所謂恩義過後,姜聖在他眼中便是聖劍,而聖劍與皇甫世家站在對立面。
「殿下。」月遙星輕語。
「解惑一二,不需此行,可惜站不到一起,這有些遺憾。」姜聖笑了笑,而後帶著月遙星緩緩離去,留下跟隨的眾人面面相覷。
事情的經過可謂是一波三折,從皇甫天宇的情緒變化到皇甫哲出現的暗示,再到皇甫天宇要求姜聖斬出一劍做出了指,最終卻進入陳舊宅邸表露意願。
有明眼人早已看出了一切,但仍有迷糊之人看不明白,只是覺得高人做事非凡,常人難以理解。
「皇甫天宇,終究還是皇甫世家的人。」一個灰衣樸素的老人搖了搖頭,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離去。
「足不入戶,卻依舊心向皇甫世家,也不知他出生在這樣的家族,是否算是一種真正的悲哀,堂堂劍道大師,而今落到這樣的模樣。」亦有人長嘆而去。
黑暗之中有人搖頭,冷言冷語:「什麼劍道大師,終究在兩難之境中無法邁出,如果有這通明的劍心,什麼阻礙都將被因此斬開,他因此落魄,只因自身罷了,所謂劍道猶有太多缺。」
眾人凜然,因為都覺得這樣的法有道理,但又覺得惋惜,兩難之境,一方是自身從生長的家族,一方是自己開闢的道路,持怎樣的心境,正因為皇甫天宇有情,才無法邁出兩難之境。
有知道昔日過往的人不禁長嘆,昔日禁忌一族不知哪裡觸犯了明皇陛下的禁忌,最終慘遭滅門,只是這一族曾帶皇甫世家不薄,但最終被皇甫世家倒戈,那一命令好似想要皇甫天宇前往擊落一位銀血大修士。
但皇甫天宇覺得這與他的劍道背道而馳,且不恥持劍朝著對於家族有恩惠的一族動劍,最終與族內鬧翻,踏出了家門。
皇甫天宇靜靜地坐在屋中,怔怔出神,憶起往事,最終悵然一嘆。
「現在沒有什麼對我皇甫世家曾有恩惠的家族,那一族觸犯了明皇陛下的禁忌,就應該被清除,這個神國,是皇室的神國!」威嚴冷漠的話語聲仍在心頭響起。
「銀血一族既已叛出神國,那便不再於皇甫世家有恩,殺之又如何!」
「道不同不相為謀。」那一日,皇甫天宇落寞地搖頭。
「這樣的家族,不呆也罷。」他留下話語,踏出家門離去,但最終停下腳步,在這裡買下一個宅邸,安靜地住了下來。
「姜玄成,楊寒,兩人爭鬥了許多載,皆被譽為東荒十大天驕之一,卻最終都死在明皇陛下的手中。」皇甫天宇低語,眸子中憶起往事,陷入失神。
「所謂劍,我手中的劍怎會指向有恩之人,習劍又為了何許?」皇甫天宇自問,露出苦澀的笑容,一方是家族,一方是施恩之人,他的劍最終沒有指向任何一方,但也因此處於夾縫之中。
「姜玄成,你悟了嗎?這麼多年來的心結,最終解開,是否安心死去?」皇甫天宇輕語,姜聖引導部分聖劍劍意而出,他從漫天劍勢之中看到了那一道身影。
「牧清靈,清靈。」皇甫天宇苦笑,「你的孩兒是否還好?他落入了明皇陛下的手中,而今不知所蹤,可惜他是明皇陛下,可惜我沒那樣的力量,就連昔日也不敢踏入姜玄成與楊寒的鬥爭之中。」
他落寞地嘆息,憶起那個繁花似錦的皇都,有一美人兒漫步在皇都之中,引得了無數青年俊傑的注目,就連自己也不列外,為之動心。
只是當時連被列入東荒十大天驕的楊寒與姜玄成都為之傾心,雖當時還未曾列入,但也已經展露頭角,有這樣的兩人爭執,又有誰人敢踏入紛爭呢?
自己的劍不如姜玄成,皇甫天宇自知無力,默默地退下,只在身後眺望麗人背影,在心中為她祝福。
只是後來銀血一族被明皇下令抹除,又有誰人知他心內深處呢?且不論楊家之恩,牧清靈在楊家,他又如何能夠揮劍。
他冷漠地看著那一日漫天的銀色鮮血,望向牧家,那裡靜得可怕,牧清靈是牧家新主的妹妹,但連牧家此時都不曾站出來,最終他長嘆,終究沒有站出來的勇氣。
「只有楊寒,也只有楊寒配得上清靈,我不配,姜玄成不配。」皇甫天宇神情落寞,一起那一晚楊寒離去後再一次歸來。
「誰敢動她!」渾厚的大喝響徹整片皇甫的天際,無敵的長矛與混沌大熔爐擊到了翻天覆地的地步,直到半夜銀血灑滿天空,才沒有了聲息。
「你怎能回來?」牧清靈在高處淒婉地哭泣。
「一切都已成往事,我也該在這裡靜靜地死去。」皇甫天宇低語,昔日熱血的劍心早已熄滅,在楊家滅亡之際亦真正失去最後的光澤,之後他形同廢人,不想再過問世事。
廣聖殿中。
姜詩云一襲白色長裙,優雅雍容,踏著步伐而來,笑著道:「好一個論劍不論人,也只有這句話打動了皇甫天宇。」
姜聖笑了笑,道:「他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劍道大師,不應被這樣左右,論劍不論人只是他內心認可的話語,只是被他埋藏在深處,不願意道出罷了。」
「可有收穫?」姜詩云問道,美眸望向姜聖,溢出輝芒,只覺得姜聖氣質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有。」姜聖道,「之前我只以為我該怎樣持劍,是否要以姜玄成留下的劍道為基礎再一次開發,而今有了新的目標,以自身的劍道為中心,聖劍之意化作脈絡融入其中,不斷完善。」
「看來他是一個名師。」姜詩云笑了起來,白皙的面容美若天仙,宛若要讓日月失輝,皇都三個美人兒皆名不虛傳。
「我倒覺得他有些可惜了。」姜聖低嘆,他看出了皇甫天宇內心的黯然,但這需要自身突破阻礙,他人難以幫助。
「沒有什麼可惜,所謂人事都是自己來行,他想做,卻不敢做,他不想做,卻放不下這個心,這就是他的下場,又能夠怪誰呢?」姜詩云隨意地笑了笑,輕輕地撩撥了下垂落的散亂青絲,美不勝收。
「你呢?」姜聖笑道。
「我想做,便做了,我想做,便為之努力了。」姜詩云道,「命何足惜,不苦其短,苦其不能自由罷了。出生在這個大世之中,大部分人都因此被套上了一層枷鎖,身上背負著包袱行走,壓迫促使人們前進,哪裡有真正的自由呢?」
姜聖一怔,只覺眼前的白衣少女宛若夢幻中邁出一般,如今的姿態令人憐惜,他笑了笑,道:「命何足惜,不苦其短,苦其不能自由。這句話也非全然,有人為了長生修行,有了為了登仙途高峰修行。」
姜詩云俏皮地吐了吐舌頭,眨了眨美眸道:「這是我從古經上借鑑而來,只覺挺有道理。在我看來,為長生而修行這是最漫無目的的作為,長生當真就自由啊?長生當真就歡樂嗎?」
「所求之事還是要看人。」姜聖搖頭道。
「今日我來,可不是為了跟你談心而論。」姜詩云翻了翻白眼道。
「所為何事?」姜聖道。
「你也步入金丹有不少事日了,應該早已穩固大境,有進入神血池的機會,這幾日便要開啟神血池,有幾位皇子會進去,你也該抓住這個機會。」姜詩云道。
「神血池?」姜聖眉頭輕皺,不曾在大明註解上翻閱到這一內容。
「也就一些先人死後剝離出來的神血,精華濃郁得很,但我總覺得有些噁心,沐浴在他人的鮮血之中,雞皮疙瘩都要起來。」姜詩云嫌棄地道。
這時,姜聖神念早已沒入大明註解之中。
神血池,皇室先人死前將自身神血剝離沒入混沌大熔爐之中,經過熔煉之力熬煉將其終極精華煉出,最終沉入池底,即便是皇室血脈,想要進入神血池也要經過繁瑣的程序。
這是先人畢生的鮮血精華所凝聚,每一滴都沉重到極致,能夠最大程度地使神血變強,辟出更強大的力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