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夕辭正愁沒有離開大帳的藉口,起身道了兩句謙,便徑直出了帳篷。
「不知柳師妹找我,是為了何事?」
大帳中透出來的火光,將柳紅詩的面龐映得一清二楚。被劃了一道口子的俏臉上滿是焦急之色,她看著慕夕辭就像是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慕師姐,此處人多口雜。我們到旁邊說。」
柳紅詩神色匆匆但至少恢復了清明,慕夕辭怕對方情急之下再出狀況,沒多想便答應下來:「好。」
兩人直走到何慕二人的帳篷時,柳紅詩才左右望了兩眼慌張地開口道:「慕師姐,何師妹她似是被人抓走了。」
「被抓走了?」慕夕辭側過身,一把掀開了帳篷前的毛氈簾。
帳篷內除去少了一個活人外,各色東西皆擺放得整齊有序,並沒有打鬥或是被別人翻過的痕跡。火盆中的火將熄未熄,可見人離開帳篷並未超過半個時辰。
「被什麼人抓走的?你看到了什麼?」一回身,慕夕辭眼神冰冷地看向柳紅詩。
「當時我離得有些遠,只看到何師妹在大樹旁好像在撿什麼東西。突然有一個黑衣人從後面打了她一下,接著何師妹就被擄走了。」柳紅詩不時用眼睛瞟嚮慕夕辭,滿臉的後怕。
「你看到後為何不立即發出求救信號,反而捨近求遠跑到大帳旁叫我出來耽擱時間?」
「我……我當時嚇怕了,想到慕師姐你同何師妹關係好,就趕緊跑來向你求救……」
「不知束師弟現在何處?」
慕夕辭這一句不著邊的問話,聽得柳紅詩無端打了一個激靈。耳旁的玉珏撞到頭飾的流蘇,發出了一陣脆響,好一會她才接話道:「方師兄在救治的帳篷里,至今還未醒來。」
「所以何卷卷是因為幫助治療病人,才出的帳篷。」慕夕辭將目光在柳紅詩的身上轉了一圈,反倒笑了起來:「大晚上的她還往外跑,真是會惹麻煩。多謝柳師妹報信了。」
對方的笑容多少緩了柳紅詩的緊張。她一咬唇開口道:「我記住那人帶何師妹離開的方向了。事不宜遲,我給慕師姐帶路,我們趕緊去救人吧。」
「好。那就麻煩柳師妹了。」
柳紅詩還未答話,就聽到西邊的一片帳篷異響不斷。嘈雜的說話聲過多。一時聽不出喊的是什麼。不過靈心閣這三個字倒是反覆被人提起。
「靈心閣!靈心閣的人來偷襲啦!殺人啦!」突然有人扯著嗓子大喊了一聲,這一聲蓋過了其他雜音,倒是讓附近的人都聽了個明白。
整個營地中頓時火光大盛。不論是三清閣還是御劍閣的人都從帳篷里走了出來,紛紛趕至西邊支援。北邊大帳中的白起和秦少風,聞風直接飛了過去。
「慕師姐。我們……」
「帶路。」慕夕辭緊擰著眉,壓根不看身後亂成一團的景象,乾脆地命令著柳紅詩。
柳紅詩聽到這兩個字後,反倒是一副鬆了口氣的摸樣,轉身便向密林中走去。
兩人都將身法運到極致,摸黑在迷蹤林內跳躍穿梭。陷入黑暗的迷蹤林,像是撐開了謎一般的霧網,讓人看不清正在逐漸逼近的危險。
跟在後方的慕夕辭神色平靜,內心卻是猜測不斷。
柳紅詩閃爍其詞,同她說的這些話。恐怕只有一句何卷卷被擄走了是真。慕夕辭當然不會相信對方拙劣的藉口,不質問對方不過是省些聽廢話的時間罷了。
對方必定是因為某些原因和擄走何卷卷的人有關聯,所以才幫著用蹩腳的說辭作掩飾。
帳篷前的結界並未向她發出警示,說明何卷卷是自願走出的。不是熟人,何胖妞也不會傻到輕易中招。所以叫人出門的,八成就是柳紅詩。
白天因為面上劃了道口子的柳紅詩,分明已經神志不清。現在還能與她周旋帶路,必定是有什麼事情激得她清醒過來。
其他不論,柳紅詩面上的焦急卻不是作偽的。能讓柳紅詩著急的人,慕夕辭也只能想到那麼一個。所以她才會橫插了一句不相干的問話。
也就是說,這擄人的事情是束竹乾的,或者束竹也被人用來作威脅的籌碼。基於白天束竹受的傷,差不多可以排除第一種猜測。
所以慕夕辭如今會跟著柳紅詩找人的理由。無非是兩點。第一點是她拍在何卷卷身上的符與對方帶路的方向一致。第二點是她想摸清對方的底細,因為當初在林子中埋伏的人,也是柳紅詩。
既然抓何卷卷是為了引出她,可見背後之人還算是了解她的性格,至少是見過一面的人。可她有什麼可讓人圖謀的地方呢,或者說是讓人知道了有可以用來圖謀的地方呢。
將討厭自己的人一一列出。慕夕辭實在想不通誰會做這樣無意義的事情。
至於靈心閣的人,像是掐著時間點來突襲一般。聲東擊西,是為了轉移大家的注意力,防止她帶人求救麼。
慕夕辭想了一圈覺得自己漏了某個關鍵點,以致於事情無法串聯到一起。就像是一盤拼圖,少了重要的幾塊圖案,只能凌亂地散在周圍不得要點。
就在她沉思之際,前方的柳紅詩突然停了下來:「慕師姐,我們到了。」
聞聲抬眸,慕夕辭看到了一片平整的空地。這空地只有營地的一半大小,但站在十多丈的距離外的她,都可以感到空地中心那股強大的靈氣波動。
不像是某個人發出的靈氣,更像是陣法透出來的波動。
「慕夕辭,你總算是來了。」
遠處起了幾座火盆,讓視線陡然變得清晰起來。慕夕辭順著光亮看去,不期然看到了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
「何卷卷在哪。」
「你知道在你修仙路上最大的障礙是什麼嗎?是你太在乎身邊人的死活!慕家的那個老女人是,如今這個只知道吃的胖子也是。」
那人招了招手,便有一人恭敬地從黑暗中將何卷卷拖了出來。
「原來如此,多謝指教。」慕夕辭仔細觀察著地上的何卷卷,萬幸沒怎麼受傷。
「小雜種。想不到你們一家運氣都那麼好,丹田毀了都能追上我的修為。」
「慕夕天,你引我到這來,不是就為了同我敘舊的吧。」
慕夕天青筋可見的消瘦面上,立時多了幾分恨意和猙獰:「幕征帆這個叛徒,還有傅花音這個賤人,這兩個狗/男女生出來的小雜種。你憑什麼冠上慕姓和夕字輩,小雜種你根本就不配!」
「不如你同我說說,我為何不配。被你叫了多年的小雜種,總得讓我明白個原委不是。」
慕夕辭對於這稱呼早就習以為常。她一邊利用問題拖延時間,一邊尋找可以帶何卷捲逃離的方法。
仔細一數,算上慕夕天對方共有四人。將何卷卷拖出來的人身著靈心閣弟子服,不免讓她有些詫異和費解。靈心閣的人為什麼要聽慕夕天的話,慕夕天又想搞什麼鬼。
「當年傅花音這個賤人,為了自己的私利引賊人到慕家,想要奪取慕家珍寶。這事被我娘無意間撞破後,傅花音竟然命賊人侮辱我娘!因這事我娘飲恨自殺,我爹也被賊人毒害終身只能停留在築基期!」
仰天大笑一聲後,慕夕天接著咬牙切齒道:「白元老外出回來之時,幕征帆這個叛徒,帶著賤人傅花音早就逃走了。可惜白元老處處護著你,否則你能活到現在?」
這段「往事」她卻是沒有聽過。不過早年白元老曾隱隱和她透過口風,說是她父母擔下了罪名,幫著掩蓋了足以動亂慕家的大事。莫非指的就是這件事?
「先人已逝,族兄難道不該多留些口德麼。如今我父母已死,往日恩怨還要從我身上償還不成。」
「父債子償!我不能親手殺了幕征帆和傅花音為我娘報仇,只好退一步殺你了。」
「你要殺我,何必繞那麼大一圈通過何卷捲來引。直接來殺我便是,你的修為還是比我要高出一些的。」慕夕辭說著將九天杵招至手中,用右手在虛空簡單點了幾下。
「我娘被折辱至死,我直接將你殺了豈不是便宜你?用你重視的人慢慢折磨你,才能解我的心頭大恨!」慕夕天陰測測的說完,一掌拍在了何卷卷的頭上。
不一會何卷卷的臉上,開始隱隱浮出一層灰敗之色。不時有墨色血液自面上流過,像是一條蛇在何卷卷的臉上到處亂爬。
「你想怎麼樣?」
「一直往前走,帶著你旁邊的人一起。」
柳紅詩本以為沒自己的事了,只等對方放了束竹讓他們離開,誰知對方出爾反爾:「我幫你們把人帶到了,把束師兄還我。至於慕夕辭,她隨你怎麼折磨都行。」
「你要不想束竹立刻咽氣,就老實跟著她往前走。」慕夕天翻臉喝了一聲,隨即招手令人將束竹也拖了出來。
滿身是血的束竹,甫一出現便令柳紅詩尖叫了一聲。她一轉身緊緊抓住慕夕辭的手,慌亂道:「求求你慕師姐,救救束師兄。我知道你厲害,求求你救救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