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是此地沒錯了。」雄獅背上,陳掌柜看著手中司南靈光閃爍,頷首暗道。
然而神念散出,方圓數里內卻並無甚異象,陳掌柜稍有沉吟,思忖道:「莫不是晚了一步?嘖嘖嘖,只是一點殘留氣韻就能引得司南震動,這該是何等靈物!可惜,可惜。」
說完輕拍雄獅頭頂,就欲離去。
誰知此時,一個聲音驟然響起,陰柔低醇,好似午夜幽風,徑直鑽入其耳中。
「靈磁司南?這位小友,可否借來一用?」
陳掌柜登時一個激靈,周身亮起黑紫光焰,頭頂一隻烏木圓缽顯化,輕旋間灑下烏光如帷幔,將之包覆在內。
與此同時,其座下雄獅也是一聲嘶吼,額間三目次第亮起青、紅、紫三色靈光,召出旋風為屏,烈火為障,縷縷紫電交織為牢,將一人一獸護在其中。
「何方道友,鬼鬼祟祟,何不現身一敘!」陳掌柜高喊道,同時神念盡出,細細掃過百丈虛空。
只是話音出口,猶如泥牛入水,未能掀起半點波瀾。
片刻之後,一聲輕笑響起,卻是男子自顧自又說道:「異種閻睛獸,可惜了,血脈不純,最多只能到結丹圓滿,若無大機緣,再難寸進。」
此言一出,陳掌柜連忙回首,只見就在其身後十數丈處,赫然有一道男子身影,虛空獨立。
人影濛濛然,看不清面容,只見得一襲秀金銀錦,散發著瑩瑩靈光。
「糟了!」只是寥寥數眼,便叫這陳掌柜心驚肉跳,連聲暗道。
只因即便是人影在前,在其神念感應中依舊空無一物,這等情形,除了眼前之人修為遠勝於己,再無他想。
於是,稍稍穩了穩心神後,其便大大方方,撤去一應神通,恭施一禮,敬請道:「晚輩陳樂,無意路過,不知前輩在此,如有冒犯,萬望海涵。」
話音落地,仍舊了無回應,陳掌柜心下微疑,忽然驚覺腰間有異,隨之紅光飛掠,停在人影面前,現出一面血玉腰牌。
「哼,原來是通易閣小輩,罷了,看你還算乖巧,把靈磁司南拿來。」隨意瞥了腰牌一眼,人影一聲輕哼,頤指氣使道。
聽得此言,陳掌柜微微一愣,腦中不由生出一念:「莫非這位前輩與閣中有舊?」
不過也不敢多想,隨即取出司南,呈過頭頂。
下一刻,也不見有任何動作,司南便翩躚而起,如飛花落葉般落入人影手中。
而後,靈芒爆閃,雷光乍現,一縷紫電鑽入磁盤之中,引得磁針震動不已,整方司南也燃起灼灼亮白光焰。
光焰之中,一粒晶白光點漸漸成型,形似米粒,狀如水滴。
緊接著,光焰爆裂,晶點沖天而起,人影消失不見;余焰之下,司南寸寸碎裂,化作一蓬塵屑,隨風而散。
......
靜夜荒林深處,枯山腹地,石洞內。
石洞中心,白芒湧現,絲絲縷縷,匯聚交融,化為宏大光柱,拔地而起,引得山體震動,石洞嗡鳴。
須臾之後,光柱消散,地面上陣紋滾燙,生出淡淡煙氣;煙氣之中,三人驀然顯形。
此三人皆身著一襲黑紅長袍,兜頭蒙面,形容難辨。
三人現身之後稍有停頓,隨後便各自祭起一桿墨綠小幡,幻化濃稠煙雲,卷攜而起,相繼離去。
數個時辰後,其來到荒林某處,正是當日柳隨風以及一眾練氣弟子試煉之所附近。
「就在此處吧。」三人中居中者四下掃了一圈後,淡淡說道,其聲黯啞銳銼,仿佛金鐵相磨。
接著,三人不約而同,一齊拿了個法訣,並開始低吟淺唱,念起一大段不知名法咒。
咒聲朦朧婉轉,仿佛溫柔喃呢,隨風浸入山林,漫過十餘里方圓。
約莫一炷香後,咒聲漸止,林中也慢慢現出一團團碧藍光點,拳頭大小,幽幽漂浮在半空。
三人這時撤去法訣,駕煙而起,分三方飛掠向前,放出神念,掃過這一眾光點。
沒過多久,三人便回到原地匯合,互視一眼後,各道了聲「沒」。
無需多言,三人隨即聯袂而起,前往下一處地點。
如此這般,在數個時辰後,其終於發現了一絲蛛絲馬跡。
那是在荒林西南部,臨近邊界,碧藍光點中,有幾團灰暗煙氣尤為矚目。
於是變換法訣,祭出魂幡;幡旗招展間,一股莫名吸力憑空出現,將那幾團灰煙拖拽至前,現出五道人影,神情呆滯,形容模糊,仿佛風中殘燭,一吹即滅。
大略打量了這五道人影幾眼,那為首之人隨即抬手一揚,丟出一顆灰暗圓珠。
「砰」,一聲輕響,圓珠爆裂開來,化作濃稠灰霧,將這五道虛影淹沒。
數個呼吸後,灰霧消散,而人影則凝實了許多,已能辨清衣著樣貌,只是目光依舊空洞,宛如木雕泥塑。
這時,三人再次變換法訣,碧芒閃動間,頭頂幡旗湧出團團黑霧,翻滾聚合,顯化猙獰鬼首,赤面長牙,眼含青焰。
鬼首溜溜一轉,轉眼便脹大至車輪大小,隨後一個閃現來到人影上方,血口大張,將其盡數吞下。
一番咀嚼後,有青幽煙氣自其耳鼻溢出,絲絲縷縷,氤氳繚繞,散化為迷濛霧氣。
霧氣之中,光影輪現,走馬觀花,俱是這五人生平過往,不過大多都已支離破碎,只有極少部分還算完整。
其中就有一幕,乃是其生前最後所見,卻是金虹飛掠,男子腳踩靈舟,身披金袍,摺扇扇動間放出疾風如刀,捲起血雨漫天。
到此,光影停止,三人撤去法訣,鬼首崩散還為煙氣,混合著灰霧,翻湧纏繞,如天風吸水般重歸魂幡之中。
而後,那為首之人淡淡說道:「分頭找,柳隨風一定就在附近。」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就在不遠處,三人便找到了柳隨風殘魂,一番如法炮製後,乃見巨劍凌頂,少年白衣飄飄,連同那金袍男子一起,揚長而去。
次日,山中石殿內,一人欠身站在堂下,恭請稟告道:「稟掌門師兄,柳隨風及眾試煉弟子之死已查清,乃遭不明修士強殺所為。二人行止在此,請師兄過目。」
說完取出一塊灰黑棱石,呈向前方。
主座上,男子伸手虛抓,將棱石攝入手中,閉目感應片刻後又將之丟了回去,淡淡說道:「傳令奪幽閣,發布玄榜,有野修二人擅闖山門,殺人匿跡,特此通緝;有事成者,無論生死,可獲四階精魂一頭,凡築基弟子皆可接榜。」
「是,謹遵掌門法令。」堂下人恭敬應道。
數個時辰後,十餘道黑影相繼離開神煉宗山門,去往屬地各處。
其隨身儲物袋中皆有一枚玉筒,內印兩幅畫像:一者白衣飄飄,明朗清俊;一者一襲金袍,肥碩圓潤。
正是元清與陳木。
......
隴家寨。
陰雨綿延,三日期將至,村寨中心,一座二層木樓內,元清與陳木共居二層,靜待來人。
三天間,這二人可算是沒閒著。
據陳木推測,這等荒林野村,所求之物無非是兵甲、口糧,口糧只能解一時之需,神兵精甲才是立足之本,為長久計。
故而,在其一力推薦下,兩人便在這木樓之中煉製起了法器。
這煉器一道,博大精深,二人之前又無任何經驗,是以縱有陳木所使極品寶鼎相輔,成品依舊是一片殘破,絕大多數甚至不成器形。
好在這位通寶樓主事財大氣粗,在幾乎無限量低階寶材供應下,二人終於煉成了一柄短劍,長二尺二寸,四指寬,通體澄黃,揮動時可生出氣刃,達七步外,以法力催動則可至百步,尋常金鐵,觸之擊潰,算是下品法器。
陳木看著此劍,輕舒一口氣,笑笑說道:「他奶奶的,真不容易,總算弄出一把。元兄,此劍出自你手,當由你取個名字。」
元清聞言,點點頭回道:「此劍與我幼時所用寶劍『魚腸』有幾分相似,就叫它『吞黃』好了。」
「吞黃,還不錯。」陳木隨聲附和道,「有了這吞黃劍,咱們也算是有了底牌了,嘿嘿,花了我這麼多靈石材料,老子一定要讓這群村民知道的東西全吐出來。」
說完大袖一揮,將一屋廢品掃入當中那一尊青銅寶鼎中,留下十餘件形制完整者,與法劍一起,收入指間儲物戒指內。
「行了,就等那老頭來了。」陳木微微一笑說道,「元兄,你正好休息休息,待會就看我好戲吧!」
話音落地,不過兩炷香功夫,那村長便來到木樓前,冒著雨,雙膝下跪,恭請高喊道:「老小兒隴溪,求見二位上仙!」
聽到這話,陳木嘴角微揚,不過聲音卻刻意壓低,淡淡回道:「進來吧。」
這村長聞言大喜,急忙起身上樓,見到二人又撲通一聲跪倒,恭聲道:「隴溪見過兩位上仙,給上仙請安了。」
「好了,可是商議有結果了?」陳木開門見山,直接問道,同時輕拂大袖,發出一股柔和暗勁將老人扶起,也將其一身泥污撣去。
這一番小小舉動,無異讓隴溪受寵若驚,連連道了數聲感謝後才在陳木催促下說出結果。
「回稟上仙,隴溪與族人商議三日,決定懇求上仙,收我族中小兒為徒,不知上仙可否應允?」
「收徒?」陳木聞言有些意外,略一思量後便淡淡回道:「修仙一途,首在資質,你這寨中諸人我已看了,並無人有此仙緣,此事也莫要再提。」
話音入耳,老人尚不死心,想了想追問道:「上仙仁慈,不收為弟子也行,可否就簡單傳授個一招半式,用來防身殺敵?」
「哼,仙家秘法,豈可輕傳!」陳木正色回絕道,見老人一個哆嗦又跪倒在地才話鋒一轉,繼續說道:「秘法雖不可外傳,不過這仙家法器倒是可以給你幾件。」
說著指間靈光一閃,現出十餘件兵刃,懸在半空。
「上仙......」老人痴痴看著這一眾兵器,喃喃說道,呆若木雞
陳木面色平靜,一副早有預料之色,淡淡問道:「如何?」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