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晴尹站在遠處,側著身子,左手握著一把玄色長弓,右手拿出三隻箭,均勻的搭在弓身之上,隨後將弓箭瞄準前方的巨蟒,銀牙一咬,拉開玄弦,三指箭嗖的一聲,齊齊劃破長空,投巨蟒的頭顱而去。
巨蟒被射中雙眼,痛苦的嘶吼一聲,徒地開始發狂,碩大光滑的頭顱繞著圈亂撞,將它前後左右無數茂密的樹幹,撞得齊齊斷裂,沙沙往下掉,水池裡的清水隨著枝葉的突然落地,瞬間被攪得渾濁不堪。
楊如雨身旁的任倩溪,不服氣的看一眼步晴尹,拿出一根做工純樸的棕色笛子,手指按上笛身的細孔,對著嘴,緩緩吹起來,笛聲清揚悠長,楊如雨感覺十分動聽,連眼前激烈的打鬥也沒興趣去看,神態認真的聽她吹奏,不料一下入了迷.......
「喂,喂,喂!」任信提著楊如雨的耳朵,一聲比一聲大。
「啊!怎麼了?怎麼了?」楊如雨一個激靈,剎那間回神,對於眼前的狀況,一臉懵懂。
「你不會中了倩倩的幻音,變傻了吧?」任信揪住她的耳朵,嬉笑著道。
「幻音?」楊如雨皺著眉頭,舔舔乾燥的嘴唇,想起剛才發生的事情,忙扭頭去看樹上的巨蟒。
任信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噗嗤一笑,「那條蛇早被我們殺死了。」說完,指向一旁大樹底下的水池,五彩巨蟒軟綿綿的癱倒在中間,長長的身子捲成一團。身上的十幾道傷口,泊泊往外流血,將身旁的青草染得一片鮮紅。
秋梁、任倩溪,步晴尹三人拿著把匕首正在分解有用的材料。
「你不去揀東西嗎?」楊如雨納悶道。
她看過步晴尹房裡的典籍,知道這五彩巨蟒屬於水系,本應生存在海洋之內,卻不知道怎麼跑到這兒來了,而且境界也不高,不然以秋梁等人的境界怎麼不可能如此輕易的殺了它。
五彩巨蟒十分難得,雖然只是一階後期,卻絲毫不影響它身上那些材料的價值,不論是堅硬的皮,還是敦實的血肉,均可以入藥,製作甲衣,武器等等......每一個部位具十分寶貴,與普通的巨蟒不可相提並論。
「我只需要它的膽,其他的就讓給他們吧。」任信大方的一揮手,滿臉不在乎。
楊如雨見狀,咂咂嘴,說出早已憋了一路的心裡話:「你真任性!」
「你怎麼也這麼說?」任信詫異的看著楊如雨,似乎對這樣的評價,司空見慣,因為族裡的長老也經常這樣說他。
「隨口說的。」楊如雨不想繼續和他閒扯,起身走向巨蟒。
她沒有想到任倩溪的笛音竟然這麼厲害,竟然可以讓人迷失自己。她方才只是覺得這笛音好聽的緊,便忽略了其他事物,沒想到就失了神。看來以後她要小心才是!斷不能再發生類似的事情!
楊如雨沒有任何奉獻,只能托著腮蹲在一旁,眼巴巴的看著他們瓜分。秋梁被楊如雨看得有些過意不去,割下一塊大約有七八斤左右的巨蟒肉,遞給她。
楊如雨咬著唇不好意思的一笑,一面道謝,一面雙手接過。其實她哪裡有什麼不好意思,不過拿人手短,做做樣子罷了。任倩溪見楊如雨收下,不由暗暗瞪眼。可惜楊如雨才不會管她,忙將巨蟒肉收進乾坤袋。
「小雨你早說你要,我就把我那份給你了。」任信湊到楊如雨身邊,見整條五彩巨蟒已被瓜分完了,伸手揀起草地上幾人留給他的蛇膽,放入錦盒。
小雨?聽見任信這樣叫自己,楊如雨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收拾完畢,秋梁幾人按照地圖的線路,繼續往前尋找仙人洞府。
一路採集草藥,一路探尋,走出森林時,已近正午,來來往往的弟子也多了起來,不論是飛行在半空中,還是徒步走在地下,均神色匆匆的趕往目的地,頗為熱鬧,不復清晨的寧靜。
楊如雨與眾人穿過一片草原,緊接著又登上一座巍峨的高山。而早晨冷暖皆宜的氣候,到了正午徒然變得燥熱,
高山山腳下,零零落落不時有人來往,在高空中飛翔的仙士寥寥無幾。若非山上稀稀疏疏的生長著草藥,秋梁等人也不願意徒步翻山越嶺。畢竟他們在家時,除去每日的修煉,其餘時間具養尊處優貫了的。
迤邐的群山,重巒疊巘,連綿不絕,秋梁等人在山川中步行了三天三夜後,方才對地圖上所指的標記處,尋出了一點眉目。
他們此時位於群山最中心的位置,人煙罕至,具是參天大樹,雜草橫生。
有一口,沒一口的咬著自乾坤袋裡拿出來的乾糧,身為凡人的楊如雨,擦了擦額頭豆大的汗水,用寬闊的袖子,給自己扇著微弱的風,稍稍解暑。
接連不停的趕路,楊如雨一介凡人,即便自小在山間長大,也有了一些疲憊。
「喏,喝吧。」任信見楊如雨吞咽似乎有戲困難,默默拿出水袋。
楊如雨訝異的一轉頭,狡黠一笑,戲虐道:「這水我可賠不起啊!」即使再倦,她也不忘揶揄任信。
「放心喝吧,這是普通的溪水。不用你賠!」任信說著,將水壺硬塞到她手裡。
前面的步晴尹聽見二人的對話,若有所思的回頭看一眼任信,緊接著又將目光移向任信身邊的楊如雨,似有所思的回過頭,繼續前行。
步晴尹與任信雖然不是很熟,但從前也見過幾面。知道他見誰都喜歡出言挖苦,然後喋喋不休的嘲笑對方。
起先對於兩個人的吵吵鬧鬧,她沒有放在心上,以為任信只是看在楊如雨一介凡人,也敢進來的緣故,方才感到好奇。
可如今像狗皮膏藥一樣貼在楊如雨身邊,噓寒問暖,該不會是.......想到這個可能性,她不由生出一絲煩躁,在心內的暗道一聲:「麻煩!」
任家她雖然沒什麼顧及,可任信這個人卻十分令人頭痛,做事從不計較後果,全憑自己的心意,天不怕,地不怕。罷了,到時候楊如雨若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死了,他又能怎麼樣?步晴尹的眼神徒然變冷。
楊如雨還不知道步晴尹已經對她徹底動了殺心。拿著水壺,黑溜溜的眼珠子一轉,然後奸詐的咧嘴一笑,潔白的牙齒在日頭低下,泛著不懷好意的點點星光,仰起頭,咕嚕咕嚕,將水袋裡的水一飲而盡,「啊~」涼爽的長長舒出一口氣,方才將空蕩蕩的水壺還給任信。
任信目瞪口呆的搖一搖輕飄飄的水袋,瞪著眼氣憤的道:「你真的屬豬啊?你怎麼又把水喝光了?」
「你明知道我會喝光,你還給我!」楊如雨理直氣壯的反問道。
任信憋氣的一咬嘴唇,沒有再與昨晚一樣發怒,只是喃喃的道:「好歹你也給我留一口啊。」
楊如雨被他受盡委屈的小模樣,逗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一邊樂,一邊拿出自己的水袋遞給他:「給你,這是我剛才找的泉水,比你那個溪水更加清涼解渴。」其實她只是不習慣邊吃東西,邊喝水罷了,感覺肚子會漲得厲害,方才沒有拿出來喝。
「算你有點良心。」任信欣喜的嘴角微微上揚,接過楊如雨的水袋,喜滋滋地倒了一半泉水到自己水袋裡。
兩人在後面聊得十分樂和。前面的幾人氣壓就有些低了,任倩溪想和秋梁搭話,可秋梁滿心滿眼儘是步晴尹,而步晴尹又不愛搭理別人,所以三人走在一處,反倒有些尷尬。
「嗥~」
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妖獸的嘶吼。
聲音嘶啞高昂,霸氣十足,整片森林的花草樹木被它巨大的吼叫聲,震得窸窸窣窣,亂顫不止。
地面隨著它緩慢的步伐,轟轟震動,驚得樹上的鳥兒,雀兒嘰嘰喳喳的飛往四方逃命。
藏在洞穴底下的兔子、松樹,穿山甲,等等的小動物紛紛湧出來,急匆匆地往各處躥逃。
秋梁滿臉警惕的環顧四周,拔出寶劍,走上前將步晴尹等人護在身後。
任信、步晴尹,任倩溪睜大雙眼,左右環顧,在周圍尋找聲音的來源,滿臉防備的拿出各自的武器,準備禦敵。
任信將身邊的楊如雨推到任倩溪,步晴尹身邊,自己負責斷後。
楊如雨驚異的看著眼前四下竄逃的野味,右手下意識的掏出彈弓。任信扭臉看見,頗為無語的退後幾步,將她身前的視線擋住,以免她輕舉妄動,打草驚蛇。
這次遇見的妖獸不比上一次,從這氣勢來看,少說也有三階初期的修為。這樣強悍的實力足以媲美成杈中期。萬不能掉以輕心,一個不慎,性命難保。
「大家小心,是一隻幼年睚眥。」秋梁根據妖獸的叫聲,細細分辨片刻,得出結論連忙出聲提醒。
楊如雨聽見這個答案,微微一愣,幼年的就這樣厲害,那成年以後,豈不是要逆天?
氣氛慢慢地變得緊張,秋梁起先不知道是什麼妖獸,本打算趁著他們人手足,放手一搏。然而現在知曉那是一隻幼年睚眥,實力雄厚,他不禁要重新評估,略推算一遍,發現勝率基本為零,只好準備撤退。
但心下又十分不舍,要知道睚眥十分難遇,整個儲液國已然滅絕。身為龍之二子,光血肉就價值連城,更別提它寶貴的身軀,以及讓外間眾人垂涎已久的龍筋!可若性命不保,一切皆是空談。
秋梁暗暗一咬牙,忍痛作出決定:「我們不可能戰勝它,儘快撤離。」步晴尹本就心不在此,點頭贊同,任倩溪、任信,楊如雨自然也沒有意見。
幾人小心翼翼地退後幾步,正要撤離,秋梁耳邊突然響起一個洪亮的聲音。
「前面可是秋梁?在下竇浩,就在你們正後方,想和你們商議一下眼前的事宜,若有意,速速過來。」
他疑惑的看向背步晴尹等人,見他們似乎都沒有聽得,只顧後退,方才明白是有人傳音給自己,他看一眼晃動得厲害的四周,知道睚眥已經慢慢地朝他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