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看似在詢問,可烈霸刀心裡不知怎的,竟是多了幾分害怕之意,就好似自己被一條毒蛇盯上了一般。
「這些傢伙究竟是什麼路數,看神光,最厲害的也不過是人脈六七條的修為,怎的給人這麼重的恐懼感覺?」
心裡轉著這心思,烈霸刀面上卻是已然維持住了表情,甚至故意擺出了幾分不虞之色。
只是,待下一刻對面那人說了一句話後,烈霸刀臉上便止不住地露出了驚喜之色。
「烈霸刀道友可想破了此陣?」
這人說話的時候一臉的雲淡風輕模樣,仿佛只是在與人說點閒話、嘮點家長,可落在烈霸刀耳朵里,卻不亞於兩位天境的高手出盡全力在他面前各自發出了驚天一擊。這已經不能夠單單用驚喜來形容了,這是真正的狂喜!
要知道,他之所以要召集人手,搶先沖陣,便是因為他自己對破陣沒有半分的把握,是故才要召集人手去趟陣,為他鋪平道路。
可若是眼前這人沒有說假,那麼他又何必去做那那填人性命的惡人——又有誰不希望高高興興的把這功勞攬了!
是故,即便烈霸刀再怎麼會隱藏情緒,這一刻也不免在臉上露出了馬腳。
「你此話可是當真!」烈霸刀急急出口,臉上急迫之色根本掩藏不住。
那人說道:「鄙人尹勝平,雖是散修,卻也鑽研過陣法一道。百年前湊巧在一處秘境中有緣得見過這九曲黃河陣的殘陣陣圖。」
尹勝平說話時,臉上仍然是一副淡淡笑意,好似萬事不留心模樣。
烈霸刀聽了,眼中忍不住爆起一蓬神光,瞬間竟是有一陣駭人威壓傳出。那尹勝平受這威壓,竟是沒有半點反應,但隨後卻是又露出痛苦之色,狀似無奈地撐起護身護罩來。
而尹勝平身周數人,情況卻是迥異。有的與尹勝平差不多,可有的卻是直接就變了顏色,直接就開啟了護罩
這一番變故落在烈霸刀眼裡卻是讓他留上了心。
「這尹勝平來歷不明,卻是能在墨雲居的隊伍里拉攏住這麼一票人馬,已然是十分駭人。適才我威壓出去,這人看似受壓,可先前卻是半點壓力也無,顯然也是裝的。這人行事這般怪異,恐怕心中謀劃不比我小!想不到這一次碧波潭盛會,卻是引出了這麼多的老鼠!」
烈霸刀此時深吸口氣,壓下心中驚懼,又開始在心中盤算:「只是他既然主動前來邀約,想來還沒有直接出頭的打算,倒是能聯手幹上一場。就不知道他們到底圖的是什麼,卻是需要好生斟酌!」他這邊想完,臉色也重新恢復平靜。
他正要開口,不想尹勝平卻首先開口道:「道友不用對我等生出忌憚之心。此次我雖願意助你破陣,但卻不是這般容易的。須知這上古奇陣變化無方、威力無窮,只怕即便我有陣圖在手,去也需要許多人手相助。」
烈霸刀聞言一怔,卻是因為尹勝平這一番話交底交的有些多。只是他既然心有溝壑,自然不是這麼容易輕信於人,因此直接問道:「卻不知道道友助我又是圖謀什麼!」
烈霸刀這番真小人的話卻是讓尹勝平大笑起來,道:「道友倒是真性情。我也不瞞你了,我只希望道友能將火雲宮的人也拖下水來。」
「你想要火雲公主!」烈霸刀瞬間便抓准了尹勝平話中深意,臉色直接就變了,忍不住急急道:「這火雲公主修為如何且不去說,只說她老子火雲老祖便是我們惹不起的角色。你便沒考慮過,一旦失手,便會被火雲宮人追殺至死麼?不妥,此事不妥!」
烈霸刀這一句話說的十分惶恐,實在是因為他是真的怕了。火雲宮威名之盛,只怕在九州足足能排進前五。而火雲老祖的修為,若是撇開那些數百年上前年不出世的老怪物,在九州大地上即使稱不上前十相差也怕是不遠。
所以,烈霸刀只是想想被火雲老祖追殺的樣子,便忍不住從魂魄到身體都打了個冷顫。
誰想那尹勝平卻仍是那副雲淡風輕樣子,道:「道友務須慌張。我只需道友將火雲宮中人扯去闖陣,其他的便不用道友關心。至於火雲老祖那邊,道友儘管放心,鄙人自有安排。」
看著尹勝平一副萬年波瀾不驚的面孔,烈霸刀首次生出了真正的恐懼之心。
他完全無法想像,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在算計火雲宮公主——一個本身擁有地界修為,而父親還是地界頂峰——這樣一個人時,還能做到這個模樣,這已然超出了烈霸刀的想像!
張了張嘴,烈霸刀發覺自己的喉嚨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變得乾涸無比,他只能用沙啞的嗓音道:「尹道友,你究竟想要什麼?」
不想尹勝平卻是很直接挑明道:「我說我想要火雲宮鎮派的火雲大陣陣圖,你信麼?」
「信你才有鬼!」烈霸刀忍不住在心裡罵了一句,但是他卻沒有辦法。
尹勝平這一句話出口時便帶了譏諷之意,顯然是拿來說笑。但是更關鍵的是,尹勝平在這一句話中卻還隱藏了一句潛台詞:我說了你就會信麼?
事實上,到了這個時候,烈霸刀已然有些後悔自己輕率的舉動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原本是想找些為自己衝鋒陷陣的炮灰,可這會兒卻似是在與虎謀皮。
「道友儘管放心,今次闖陣,要你拉來火雲宮的人也是為防萬一。這剿滅妖族的攻來何其之大,若是可以,誰會讓給他人。是故,這一次闖陣,將由我這幫志同道合的道友打頭陣。若是他們真的陷在陣里,再由火雲宮出面如何?」
尹勝平這句話一出,烈霸刀心中卻是陡然一松,可隨即便是一驚。
烈霸刀的視線微不可察地掃了一遍,發覺尹勝平適才那句話並沒有引起其他人的反感,甚至還有人在三三兩兩的說笑。雖然因為禁制的緣故,他並不能聽見什麼,可那種輕鬆寫意的表情卻是做不了假的!
這些人根本不像是即將赴死的模樣!
「這個叫尹勝平的傢伙到底是什麼人,到底打的什麼算盤!」即使已經從墨雲居的隊伍中出來,可烈霸刀心裡還是轉著這個念頭。
尹勝平最後的那句話讓烈霸刀多少放下了不少的擔憂,但是心中的疑惑卻是更重了。不過,尹勝平的提議實在太有誘惑性,即便明知是在與虎謀皮,烈霸刀也不得不咬下了這塊分量極重的餌食!
「看來道友已然勸說完了。」百里笙忽然叫住返身而回的烈霸刀,眼中是莫名的神光。
只是此時烈霸刀心裡惦記著事,又要按照約定去遊說火雲公主,是故只是隨口應付了幾句,便立即告辭而去,只留下百里笙與黃萬波面面相覷。
心神不寧的趕到火雲宮處,烈霸刀只得強自穩住心神,向門口的守門弟子道:「勞煩代為通報,便說烈霸刀求見公主。」
不想他這話剛說完,那弟子便開口道:「公主有言,若是前輩來了直接進去便是。」
烈霸刀聽了,心裡不免又是一驚,卻是沒想到火雲公主竟然早早下了吩咐。只是此時箭在弦上,他既然已然出了頭,便再沒有退縮的道理。即便火雲公主布下了刀山火海,他也只有闖一闖。
與此同時,在碧波潭外近千丈遠距離處,一些原本應該出去覓食的動物卻聚攏在幾個人身周,便是一些食肉動物此時都斂去了凶性,只是趴在地上,對身周的那些弱小動物視而不見。
在羅英嫡的胸口處,一朵盛放的白蓮在漸漸收攏,瑩白的光芒開始變得黯淡,直至消失。而到得此時,那些動物才紛紛散去。有些靈性深的,還對著羅英嫡跪拜三次,這才依依不捨的離開。
從昏迷中醒來的羅英嫡恰好看見了散場的一幕。
對於這個場景,他曾經經歷過,而那次正是因為藏經樓引得生靈來拜。
「這一次又是因為什麼?」羅英嫡嘴上嘀咕一句,人卻是不自覺地抬頭看了一眼頭頂,並沒有什麼異常,又檢查了一下身體,也沒有異常。
然而在檢查的過程中,他卻意外發覺,自己原先受的傷勢竟是不藥而愈了,甚至連一身真元都變得充盈了。
羅英嫡是極為聰慧的人,頓時知道在自己昏迷的時候,自己的身上必然發生了什麼。只是他轉頭看了一眼四周,卻發覺數丈距離內,藺湘竹几人仍昏迷著,顯然不可能是這三人為他醫治了傷勢。
「莫非還是和這一次秘境中的經歷有關?」羅英嫡想了半天,只能將因果歸結到這一次神秘卻又被所有人「遺忘」的特殊經歷上。
只是接二連三的經歷,已然讓他明白此事不是他此時能深究的,所以他也只能暫且放在一邊。待他將其他三女一一喚醒後,他一邊為三人療傷護駕,心裡卻是思索起來。
他想的是自己在喚出那道雷霆,劈在那霸下身上後,自己眼中看見的東西——
除了那個所謂的碧波龍王外,他眼中看見的竟是一片翻滾不休,看似人形的濃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