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荒劫 第394章斬斷過去

    如空的身份過於神秘，他是自古以來世間第一位混沌體，降生百年而靈智未開，識海中混混沌沌，與普通人差異甚大，不食五穀，不飲風露，更不老不長。直到百年前如淵身歿，初聞此事的如空卻突然發生變化，混混沌沌的識海自主重組，從此誕生靈智，雖靈智和身體較尋常孩童成長慢了許多，但多了不少生氣。

    可沒過多久，這位如空如幻的孩童便為了替蒙修戚逆天改變而耗儘自己的本源，雖未死，識海卻恢復到了當初那般的混沌之態，如此持續了數十年。

    開啟紫極仙瞳的霍然此時再見如空生變，其識海竟然又如當年那般自主重組，這讓他喜憂參半。喜的是，照這般發展下去，如空或許能夠再生靈智，成為以前的如空；憂的是，這種變化太離奇了，他生怕這會是什沒好的徵兆！

    對於未知的事物，誰都有恐懼的心理，霍然也不例外。

    「霍大哥，這……」

    一旁的無情滿臉不解，他能真切的感應到被如空握在手心的青石很是不凡，但卻說不出來哪裡不凡。此時如空的變化，明顯是那青石所帶起的，這讓他疑惑不已。

    「世間有太多我們所不知道的秘密！」霍然並未阻止如空的變化，也無力去阻止，他站起身，看著不再露出痛苦之色，更像是睡著了般的如空，輕聲說道：「我們也唯有祈禱，只願這種變化是好不是壞！」

    無情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麼，與霍然一道守在這裡。

    不多時，天乾村眾人陸陸續續趕了過來，他們被先前那沖天青光所吸引，來此卻見到小如空被各種道則包裹，全身綻放出璀璨的道光，晃得他們睜不開眼。

    「發生什麼事了？」

    老黑看了看全身綻放道光的如空，對著霍然問道：「如空他怎麼了？」

    霍然搖搖頭，拍著老黑的肩膀，說道：「你們先回去吧，這裡交給我和無情就好了。」

    雖然霍然什麼都沒說，但老黑還是選擇了相信，在他和天乾村眾人的眼裡，霍然就是無所不能的神，對於『神』的話，他們會無條件服從！

    當老黑等人離去後，銀瀑之下又剩下三人，原本霍然以為如空此次再出現變化會與上次差不多，可他錯了，上次如空的識海重組只花了幾刻鐘的時間，而這次卻足足用了一日！

    一日過後，如空的識海重複清明，與之前一般無二，但如空身上的變化並未停止，他手中攥在的青石反而綻放出更為璀璨的道光，更有溢出一道無形的氣牆，將霍然和無情逼退出三丈。

    而今的霍然已達聖王之境，無情亦達到始聖絕顛，算半個聖王，可以二人之修為，依舊被無形的氣勁給逼退，這令二人驚駭莫名。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三日，三日之後，璀璨耀眼的道光才逐漸消散，在那顆神奇而詭異的青石重新化作凡石之際，如空緩緩睜開如同黑寶石般的眸子。

    「師父！」

    甦醒過來的如空開口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呼喚霍然，而後他張開雙臂，直接撲進了霍然的懷裡。

    霍然先是一愣，待反應過來時，也緊緊抱住了懷中嬌小的人兒，鼻子一酸，眼中再次蓄起熱淚。輾轉曲折數回，好在最後如空還是回來了，這讓他心中的歉疚淺了些！

    一旁的無情滿臉欣慰的看著這抱在一起的師徒，雖疑惑喪失本源的如空是怎麼回來地，但此時顯然不是該問這個的時候。他轉身離去，將時間留給這對師徒。

    霍然將如空自地上抱起，看著那張漂亮的不像話的小臉，緊張道：「告訴師父，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雖然如空恢復了過往的記憶，但這件事太過詭異，讓他心裡一點底都沒有。他不喜歡世事超出自己掌控的感覺，這會讓他沒有安全感！

    如空笑著搖頭，眨巴著大大的眼裡，秀氣的長睫毛一顫一顫，他抱著霍然的脖子，將腦袋枕在霍然的肩膀上，輕聲說道：「師父，如空好想好想你，那裡黑黑的，什麼都炕見！」

    聽到如空的話，霍然臉上的緊張之色消失，轉而代之卻是濃濃的不解。照如空這句話的意思，似乎如空的意識一直都存在，不像是失憶，更像是意識記憶與塵世隔離了！

    念及此，他將如空放下，自己也蹲了下來，扶住如空瘦削的肩膀，一臉認真道：「告訴師父，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

    如空揚起小腦袋想了一會兒，隨後一邊掰著手指頭，一邊說道：「我記得很久很久以前和師父一起給蒙爺爺逆天改命，那時候我和師父的修為都不夠，根本不能正常為爺爺續命，就在如空很著急很著急的時候，腦袋裡有個聲音說如空可以釋放自己的本源，以此為爺爺重鑄本源！」

    「如空按照那個聲音告訴我的話做了，可釋放完本源時候，如空就來到了一個很黑很黑的地方，炕見爺爺，也炕見師父，連自己都炕見，只能看見好多奇怪的光線……如空好怕好怕，就一直跑一直跑，可那個地方真的好大，如空跑了好久好久都沒能跑出來……」

    在說這些的時候，如空的臉上依舊殘留著恐懼之色，片刻之後，恐懼盡散，取而代之是喜悅，「終於有一天，那個地方突然出現了一滴水，那滴水變成了師父的模樣，然後師父牽著如空的手就走了出來了！」

    「……」

    聽完如空說的事情經過，霍然的疑惑更深，怎麼最後變成是自己將如空解救了？而且那個所謂的黑暗世界，除了好多奇怪的光線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事物，怎麼突然有一日多出了一滴水？

    這一切都太過離奇，就跟如空的來歷身份一樣，讓人捉摸不透。

    「師父！」這時，如空搖了搖出神的霍然，問道：「師父你是不是也死過了？」

    霍然一愣，隨即笑著點了點如空小巧可愛的鼻子，說道：「是啊，你是怎麼知道的？」他知道如空天生異稟，能人所不能，但卻沒想到如空居然能知道自己已經死過一次，須知在自己葬身修羅界時，如空全無意識的啊！

    如空伸出小手，在霍然臉上輕輕摩裟著，說道：「因為如空在師父身上感受到了輪迴的氣息，只有死過的人身上才會有這種氣息！以前如空炕透師父的命途和未來，但卻能看見師父的過去，可是現在連過去都炕見了……」

    未來……過去……

    如空表現出神異的次數不止一兩次，他似乎天生就能看見絕大多數人的命途，這讓霍然一直很疑惑。只是這次如空卻是說連自己的過去都炕到了，這是為何？難道是因為一死百了，自己因輪迴天池之力重生，已經和過去完全斬斷了牽連嗎？

    「那如空來說說看，師父這種變化是好還是壞呢？」霍然牽起如空的小手，帶著他向墓地而去。

    白色羽衣加身，似人間精靈的孩童被牽著走，他嘟著粉嫩的嘴唇，想了一會兒說道：「如空覺得這應該是好的吧，未來是霧，看得見摸不著；過去是毒，蝕人骨銷人魂；師父刮去刻骨舊毒，驅散遮眼迷霧，只留存下最為真實和合理的當下，自然是好的！」

    一個看起闌到十歲的孩童說出這般蘊含著深刻至理的話，或許在別人眼中足夠驚艷，但霍然早已習以為常，並未有太多感觸。只是對於如空的這番話，他卻是不盡贊同。

    過去的確如毒一般蝕骨，但沒有過去的人是悲哀的，過去有悔恨，但也有歡欣，人生一世，活的便是酸甜苦辣，舍了這一切，那未免顯得太過乏味了。好在他的過去名義上是斬去了，但過去的點滴依舊留存心底。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在夕陽下顯得光輝四射，兩人一路走到墓地，孩童很是懂事的自路旁摘下一束束鮮花，一一放置在十幾座墳前。

    「各位，我回來了！」

    霍然神情悲切，抬手一一拂過墓碑。幾十年沒有回來，舊墳未舊，新墳卻新，十幾舊人與世長辭，永埋此地，再見已無期。好在埋在這裡的人俱是有後代留存在世，這種生命的延續，或許對世人來說就是另一種長生吧？

    暮風輕撫，外界時值深冬，此地卻暖如春夏。可再溫暖的風，也吹不散未亡人對底下亡者的緬懷和悼念。霍然彎下身子，為墳冢填一把新泥，低聲道：「輪迴之地，你們會在那裡嗎？」

    此間事了，他便要踏上黃泉路，如果傳說是真的，輪迴的盡頭當真是地府所在的話，那應當還能再見故人，即使不能把酒言歡，至少也能彌補未能見他們最後一眼的遺憾。

    此時的霍然甚至在想，是不是有一日自己也會躺在這下面與他們為伴，或者與許多人一樣，死在了黃泉路上……

    生、死，參不透的人難免心懷恐懼，霍然亦如是。他還記得如空曾說過，自己會被三足金烏殺死，當年在修羅界一戰，是否就是如空預見的自己的未來？如果不是，那一日會在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