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捉弄了童藥仙后,便拉著花落雁到一邊,不知道在詢問著什麼,不過看其神色,似乎頗為不愉。
童藥仙朝小蝶看了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便進了屋子裡,恭敬的站在江懷海的身後。此刻,江懷海正在治林晚風的氣亂之症,隨著他不斷在林晚風身上的拍打,林晚風身上亂氣所形成的小包均告消失,而後者的神色亦漸漸輕鬆下來,只是其嘴裡仍不斷「一人二話」。
又治療了片刻,林晚風體內紊亂的靈力都平息下來,走火之症算是暫時性的穩定了,不過這種狀況跟童藥仙治療後相似,會反覆發作,因為走火之症的根未除去。
走火之症的根,就是入魔。
走火易治,入魔難根。
不過走火是相對於入魔而言易治,如果入魔不除,走火實際也是根治不了的。
江懷海看著床榻上的林晚風,沉吟了片刻,然後側頭對著童藥仙說道:「老大,你出去。」
「是,師傅。」童藥仙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然後走出了房間,出門的時候又聽到師尊讓他將房門帶上,於是他又關了門。對於師尊今日的舉止,他頗為好奇,因為師尊為人聖賢,過往醫治病人之時,他從不遮避,不知道今日怎麼讓他迴避起來了。
帶上房門之後,童藥仙就守在門外,避免師尊施術之時被人打擾,同時,他豎起了耳朵,緊緊聆聽著屋子裡的動靜。
林晚風老著聲音說:「孩子,今日跟我在大河中擺渡罷。」
林晚風沉默了一會兒,道:「公爺,你怎麼愛看天啊,」
林晚風老著聲音說:「孩子,不是看天,而是身在幽冥,憂傷的看著人世間,那裡有我的牽掛。」
「還是鐵木嶺嗎,」林晚風問道。
林晚風沉默著。
林晚風又道:「可是,我找不到鐵木嶺,也找不到回到人世間的路了。」
這時,有一道古怪的聲音插了進來,道:「只要有心,沒有什麼不可能的,通往陽世的路,就在你眼前,只要你看得見,就能上得去。」
「誰,」林晚風老著聲音冷喝道。
「陽世引路人。」
※※※
童藥仙一臉的古怪之色,如今他明白了為何師尊要讓他出來,因為房間裡除了林晚風的一人二話,竟還有另外一種聲音,而且那聲音似乎帶著幾分慈悲,令人不由自主的去相信,他情知,他聲音是師尊發出的。只不過,此時的師尊似乎融入了少年的念境裡,化作了那冥冥之中根本不存在的「陽世引路人」。
童仙藥古怪之餘,心裡又升起敬仰之情,心裡若有所悟,藥術藥術,藥是引,術是法,有引有法,方才是藥道大境,這一悟,童仙藥的藥道境界又提升了一些。
便在這時,房間裡陡然放出了一陣白色的豪光,將屋子裡映得雪亮。
童藥仙不知道發什麼了什麼事,不知道當中是不是出了什麼變故,又不好打擾師尊施法,一顆心都提了起來。
花落雁和小蝶的目光被這裡吸引了過來,怔怔的望著雪亮的屋子。
這種光景並不長,不多時便消逝了。
又過了不久,江懷海開門而去,神情並未多麼疲憊,只不過其一副不思其解的樣子,昏昏然便關上了門。
「聖醫(江大叔),他(少爺)怎麼樣,」花落雁和小蝶同時問道,兩者神情都帶著幾分焦急。
江懷海一醒,望著兩個少女,微微一笑,道:「醫治頗為順利,不過近日他的神損耗頗為利害,怕是需要好一陣子的休養,此時已經睡著了,不要去打擾他。」
兩女同時鬆了一口氣。
驀然,江懷海嘆息了一聲,道:「另外,他體內有道傷,此事,老夫也力不從心了。」
道傷。
這兩個字仿佛一道閃電劃破蒼穹,震動世間,也震動著人心。
花落雁本就知道,此刻聽到江懷海也無能無力,便臉色有了幾分蒼白。她知道,道傷對於修士而言,那是一場什麼樣的災難。而小蝶,方才也從花落雁之處有所了解,並且將林晚風受了道傷的大概因果也有所了解,不由咬牙切齒的憤然道:「葉婉柔,賤人。」
一語出,驚四座。
童藥仙呆呆的看著小蝶,從來不知道這個俏麗的小師妹,竟然還有如此的一面。
江懷海也好不到哪裡去,他看了一眼小蝶,苦笑道:「喂,注意點形象好不好,」
小蝶紅著眼睛氣呼呼的瞪了他一眼,道:「江老頭子,要你管。」
江懷海瞪眼道:「是師傅。」
這一次,小蝶沒有反駁,紅著眼睛慢慢的道:「師傅。」
江懷海聽到這兩個字,真是百感交集啊,這稱呼真是得來得不容易。
這時,小蝶幽幽的抬起頭,望了過來,道:「我都叫你師傅了,你就不能將我們少爺的道傷治好,」「咳,這個~~」江懷海一臉的為難之色,道:「少爺的病要醫治起來,頗難。」
江懷海說著話,渾然不覺得大徒弟童藥仙一臉的古怪之色。
江懷海解釋道:「道傷不同於一般的疑難雜症,它屬於大道傷痕,所謂道有傷,境難圓,我治不了少爺的道傷。」
童藥仙臉上的古怪之色更濃。
江懷海看了童藥仙一眼,驀然間想到了什麼,惡狠狠的瞪了小蝶一眼,怒道:「你這惡徒,又給為師設套。」「哪有啊,」小蝶一臉委屈。
江懷海沒好氣的又瞪了小蝶一眼,道:「道傷我自是治不好,不過可以在他體內設下封禁,以免道傷更重,不過,他今後的修為怕是要打許多折扣了,你看如何,」
小蝶咬著唇,神色陰晴不定,頗為拿不定主意。
花落雁走上前來,緩緩說道:「這事讓小風風醒來後自己拿主意罷。」
江海懷深深看了花落雁一眼,道:「如此也好。」
花落雁對著童藥仙道:「多謝藥仙前些日子對林公子悉心照料,小女子這便起身去樓南荒墟,將那七葉天藍取來。」
童藥仙正準備應聲,其師江懷海插口道:「這樣,你再等些日子,至少等林小子好轉了再說,去樓南荒墟尋七葉天藍的事情不急。」說畢,江懷海又對小蝶道:「你跟我走,今天的課程是~~」「我也要留下來照顧少爺。」小蝶急道。
江懷海聞言立時板起了臉。
小蝶觀其神色,立即拖著長長的聲音道:「江大叔,,」
又聽到這個不倫不類的稱呼,江懷海頭都大了,當即點頭道:「好,好,課程就先放下,待你少爺好轉了再說。」
小蝶聞言教訓道:「我的少爺,也是你的少爺,你可不能沒大沒小啊,你可要記住了。」
江懷海怒。
在一邊的童藥仙一頭的冷汗,這小師妹還真是什麼都敢說啊。
小蝶見了又對童藥仙道:「還有你,我的少爺也是你的少爺,你可別偷懶啊。」
「啊,」童藥仙一張老臉都皺成了一團,道:「小師妹啊,大師兄我都一大把年紀了,你能不能放過我這個老人啊,」
小蝶眉開眼笑,目光中透露出一點點的陰險,道:「師尊號稱是『杏林老手』,你有師尊老嗎,」「當~~」童藥仙本要說當然很老,但他見師尊目光不善,心中咯噔了一下,立時謅笑道:「當然不能和師尊老人家相比。」
小蝶聞言依舊沒有打算放過他,道:「師尊老人家。你豈不是說師尊很老嗎,是不是老而不死,」
老而不死即是老不死。童藥仙見師尊神色越發的不善,其目光也越加銳利,心中叫苦不迭,情急中,口不擇言道:「師尊不老,年紀很小。」
「哦。不是老而不死啊。」小蝶恍然道:「你是說師尊小而不死,」
童藥仙崩潰了,帶著點哭腔道:「小師妹,大師兄我錯了,我一定為少爺的康復發奮圖強。」
小蝶聞言喜笑顏開,贊道:「這才乖嘛。大師兄真是心地玲瓏、心地善良,有一顆可以教化的孺子之心,這一點小師妹我深感佩服。」
童藥仙掩面淚奔。
小蝶側過頭,望向江懷海,開口道:「那個誰~~」
「咻~~」
江懷海身如勁風,追上童藥仙,師徒兩人齊齊落荒而逃,江懷海可知道小蝶的厲害,所以小徒一開口,他便知道這個小徒弟又將主意打在他身上來了,所以想也不多想,立即走為上計,追過大徒弟童藥仙后,他還得意的瞟了後者一眼,這個大徒弟,藥術高明,就是忒笨了一些。
小蝶眼前一花,再看時師尊已經沒有影兒了,不由咬了咬牙,輕輕皺了一下瓊鼻,哼聲道:「哼,算你跑得快。」
轉過頭,看到變得很小的凶獸用尾巴吊在樹上好奇的看著她,不禁俏目一瞪,還未開口,凶獸便「咚隆」一聲的掉在了地面,其也不知道疼痛,翻起身一個溜兒的跑得無影無蹤,這令小蝶詫異了好半天,心中有些不明所以。待她回過神來,場中也就只剩下了花落雁。
「花姐姐,我給你講一個故事罷。」小蝶柔聲說道。
花落雁見過了小蝶方才在言場上的颯爽風姿,此刻見其溫柔如水的模樣,不禁怔了一下,道:「什麼故事,」
小蝶幽幽地道:「聖將封禁的故事。」
花落雁沉默了一下,轉即雙顏如花,眼眸秋波,盈盈笑道:「好,姐姐我就聽上一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