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婉柔將黑色石頭抓在手裡時,一個聲音傳了過來,「真是有緣啊,葉仙子,你見到你了。」她不禁身體一僵,望向了發聲處的那一片黑暗裡,有夜風吹過,捲起了雪。夜色深深,黑暗瀰漫,雪地上的那一片黑暗裡,有輕輕的腳步聲,傳了出來。
葉婉柔的臉色微微變了變,接著她緊緊的抓住了黑石,慢慢站了起來,冷目望向那一片黑暗。
夜風吹來,撩起了她的秀髮。
只是,這透骨的寒風,吹在她的身體之上,冷著她的身體,也仿佛冷到了心間。
只因為黑暗裡的腳步聲,並不只是一道。
看了看三個神情陰沉的三個同伴,葉婉柔輕輕的嘆息了一聲,臉上出現了幾分絕望,她對著那片黑暗大喊道:「李血衣,我知道是你們,你們都給我滾出來。」
「葉仙子真是好大的火氣啊。」一道血色的身影慢慢走了出來,其臉上掛著邪邪的笑容,隨著他的走出,李觀月、佘少、風無痕三人也跟了出來,只是這三人看到了葉婉柔手中的黑石後,各自目光閃爍,將彼此之間的距離拉開了一些。
看到這四人,葉婉柔臉色甚是陰沉,如果她們四人未曾受傷,李血衣四人又何敢出來,不說場中有神境的莊楚,便是憑她如今半步神境的修為,也能將四人擋下,只可惜……現在別說是對付李血衣四人,就是對付他們之中任何一個,都力所不及了。
趙靈兒與郝仁的臉色也很是陰沉,這危機真是一波接一波啊。
倒是莊楚看了四人的舉止後,出聲道:「黑石只有一顆,不知道該送給誰啊。」
此言一出,李血衣、李觀月、佘少、風無痕四人頓時變色,莊楚說的是實話,黑石只有一顆,它事關聖秘,四人皆沒有放手的可能,雖說四人目光聯合在一起,也僅是為了應對仙門正道的幾個弟子,此刻,既然仙門弟子已經無力搶奪黑石,那麼當下之急並不是要急著除去幾個仙門正道弟子,而是將黑石爭奪到手方是正事。
想到此處,李觀月、佘少、風無痕三人皆是目光閃爍,他們身為邪道佼佼者,都擁有一顆蓬勃的野心,忍不住都是臉上有遲疑之色。
聽到莊楚的話,李血衣暗道不好,此刻又見同伴三人的目光,哪還有不明白他們心思的道理。他立時出言喝道:「胖子,你別在此挑拔離間,你們是無力爭奪黑石,可是冰雪洞天的那三人還有。我們四人能夠在深長的夜裡發現之前這邊鬧出的動靜,他們三人未嘗就不能了。」
李血衣心思玲瓏,一語中矢。李觀月、佘少、風無痕三人都是聰明人物,情知李血衣說的乃是事實,既然已經想通這個關節,三人也就摒棄了複雜的心思,面帶冷笑,目光幽冷的盯著葉婉柔四人。
他們的神色落在莊楚眼裡,他在心中暗嘆了一聲,情知再挑拔四人已是不可能,便說道:「李血衣,傳說你心智過人,我本是不相信的,今夜一見,果然是傳言不假。」
「謝莊仙王誇讚了。」李血衣嘴角微揚,神情微微自得。如果此話是由郝仁口中說出,他自然是不屑一顧,如果是從太玄十大仙王之一的莊楚口中說出,那份量自是不一樣,年少多驕狂,能被敵手肯定,那也是一件榮幸的事。
莊楚淡漠觀望,見到李血衣的神色,又道:「傳言你在鬼門六道的鬼仙榜中排名二十,替你不值啊,以你的年紀,如今已是仙境六重天竅境,已號位於鬼王,恐怕再過不久而趟罡火、浴雷電、忘舊魂,位列鬼神境,必不是難事。」
李血衣嘴角笑意更濃了,以他二十歲的年紀,便已是仙境六重的強者,放眼整個仙途,也是不多啊,這一點的確令他自傲。觀一起去荒塔中的李觀月、佘少、風無痕這三人,他們不過都才是仙境五重開竅境的修為,與他相比,那是大大的不如。
這邊,李血衣被莊楚三言兩語便說得心花怒放,但旁觀的李觀月、佘少、風無痕三人卻是心如明鏡,李觀月提醒道:「李師兄,冰雪洞天的三人怕是要趕來了,只怕到時候黑石落入誰家,就真的是難以揣測了。」
此話比什麼都靈,李血衣臉上笑容瞬間散去,他狠狠瞪了莊楚一眼,邪笑道:「莊仙王果然是非同常人啊,被我識破『挑拔離間』的計謀之後,竟然又使出拖延之法,令我不知不覺就上了當,若非『獸妖一族』的觀月師弟提醒,還真不知道要被你拖延到什麼時候呢,莊仙子危急中使出這等絕妙法子,佩服,佩服啊,」
獸妖一族。
莊楚詫異的看了李觀月一眼,獸妖一族是獸族兩脈之一,不知道什麼原因,太古妖族沒落了,分裂成了「走獸一族」和「飛禽一族」,世間修士稱這兩族為「獸妖族」與「禽妖族」。小荒域有一處獸王洞,聽說其便是「獸妖族」中的一支,只是其雖出身妖族,但歷年以來都沒有為惡之事傳出,所以仙門正道也沒有去找過麻煩。
被李血衣提出來歷,李觀月眸中閃過一道幽光,他淡淡的看了李血衣一眼,什麼也沒有說,輕輕的垂下了眼斂,將想法隱藏在了深心裡。
對於李血衣與李觀月之間的小齷齪,莊楚是樂於見到的,他現在極希望這時間能拖延一分便是一分,以為默默恢復傷勢的自己爭取時間。想到此,莊楚顧作驚訝道:「獸妖族。你是從邪界懸空山出來的。那你呢,你又是何方妖邪。」莊楚後面問的是佘少。
「他也是邪界懸空山獸妖族出來的。」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思,李血衣一口便將佘少的來歷道了出來,李血衣回答了莊楚之後,他的一身紅袍鼓盪了起來,他邪邪的盯著莊楚,道:「好了,莊仙王,你也別再廢盡心思拖延了。」
同樣的,李觀月、佘少、風無痕三人都向著莊楚四人前進了一步。
夜風蕭寒,冰涼透骨。
這一步不再輕柔,很是沉重,就像踩在了莊楚的心頭。
看著李血衣四人冷笑的神色、幽冷的目光,他心中低低的嘆息了一聲,他已經貴為神境之尊,卻要在李血衣這四人邪道弟子面前挖空了心思,如果此事被其它仙門弟子知道,也不知道他連同整個太玄神宗,會受到什麼樣的指責,畢竟,仙門與邪道,勢同水火,不死不休啊。既然計謀已經無用,也罷,今日便捨身於此。
莊楚挺直的腰身,目光一片堅定。
便在這時,忽然有一道青光躥了出來,一下子奪走了葉婉柔手中的黑石,然後又飛躥了出去,速度之快,難以形容。
場中幾人,面面相覷。
片刻後,李血衣面孔都扭曲了起來,怒笑道:「真是該死啊,到手的黑石都給飛了。」
說著,他不再理會莊楚幾人,轉身便向那道青光追去,李觀月、佘少、風無痕三人對看了一眼,看出了彼此眼中的猶豫,在場中,莊楚四人都是強弩之身,錯過了這次,下次再殺四人,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畢竟這四人都不是一般之輩,如果殺了,對於太玄神宗定然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莊楚見神色陰晴不定的三人,心中一動,轉頭怒叱葉婉柔:「葉師妹,你在做什麼。黑石事關聖秘,此次將其丟失了,即便我們四人全部葬身於此,怕是也得不到師門的諒解了,你真是不應該啊。」
李觀月、佘少、風無痕三人聞言後身體一震,黑石事關聖秘不假,不說太玄神宗,便是他們三人的師門知道他們因小失大,這後果定然非常嚴重。
想到此處,三人已經決斷,相視了一眼,都朝著李血衣追去。
待三人走後,莊楚鬆了一口氣,嘆道:「總算走了。」說到這裡,莊楚似乎想到了什麼,對著葉婉柔道:「葉師妹,方才對不住了。」
葉婉柔瞭然一笑,道:「莊師兄,你別說了,師妹我都知道。」一轉頭,看到郝仁若有所思的模樣,問道:「郝師弟,怎麼了。」
郝仁看了她一眼,遲疑了一下,隨即自嘲道:「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剛才的那一道青光給我極其熟悉的感覺。」
葉婉柔一怔,疑道:「你是說……」
「是小胖的小師弟那小子。」莊楚肩頭的小泥人手支著下巴,微皺著眉頭道:「只是不知道,他怎麼變得那么小了,跟我差不多大小。」
莊楚四人驚疑不定的相視了一眼,齊口驚呼道:「道神,」
道神便是修士在凝結的道童,經過天竅後,便能沖脫身竅,奔行於天地,不過,道神在沒有歷經陰風、罡火、雷電三劫而出竅,極中兇險極大,一般修士沒有誰會輕易將道神出竅,畢竟一旦道神受損而落下道傷,那對修士而言,絕對是災難。
葉婉柔道:「為什麼他要道神出竅。為什麼他要搶走黑石。」
莊楚嘆息了一聲,道:「搶走黑石,是為了吸引禍事,將李血衣四人給我們帶來的危機加諸他一身,至於為什麼要道神出竅而不是本尊前來,可能是……」說到這裡,他的臉上顯出了濃濃的擔憂。
葉婉柔追問道:「可能是什麼。」
趙靈兒看了一眼滿臉憂慮的莊楚,接口道:「可能是本尊受了極重的傷,重得只能道神出竅。」
聞聽此言,葉婉柔臉上沒有了一點血色,身體搖晃了幾下,這驚得趙靈兒立馬將她扶住,急呼道:「師妹,師妹。」
經過好一番的安慰,葉婉柔才平靜下來,只是此刻她的目光有些空洞,還有一點點的茫然。看到她的模樣,莊楚幾次欲言又止,最終可能顧慮什麼,想說的話沒有說出口。
葉婉柔楚楚一笑,道:「莊師兄,你想說什麼就說罷。」
莊楚遲疑了下,咬牙道:「你和小師弟怎麼樣了。」說到這裡,莊楚頓了一下,自嘲般一笑,道:「其實不用問我都知道,他與你還能怎麼樣。雖然你與蕭……那人的關係極是隱蔽,但我卻是知道的,不只是我,我們千機峰除了小師弟,其他幾人都是知道的。」
那人。
趙靈兒與郝仁狐疑的盯著莊楚,因為莊楚說那人的時候,神色竟微微的不自然,這是從來不曾有過的事。後者看了兩人一眼,不給趙靈兒與郝仁反應的時間,又道:「也是啊,依小師弟的情商,他又怎麼可能知道。不說你了,便是若南……」說到這裡,莊楚自覺失言,立時閉口不語。
趙靈兒分明看到莊楚說了「若南」兩字後,葉婉柔的神色分明有些黯然,便追問道:「若南,可是你們千機峰的寧若南,他怎麼了。」
莊楚搖了搖頭,任憑趙靈兒如何追問,他都不再多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