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彼此,已經是這世上最親的人,娘……您,放心。」玉芃芃哽咽著,望著面前倒在血泊中觸目驚心的瓊華,不止她抓著瓊華的手,就連她的身子,都忍不住的顫抖著,像是秋風中蕭瑟的落葉。
玉芃芃尚算是有些理智,玉蓁蓁卻完全不同,失去所有鬥志不說,死死的抓著瓊華的另一隻手,哭的昏天暗地;她是第一次體驗到這種身心俱裂的疼痛,那不同於凌波的離去、亦不同於凌皓傑的離去,那不只是單純的悲傷,還有一種有什麼即將離身體而去的痛苦,根本無法抑制。
或許感應到了玉蓁蓁這方氣勢的低迷,異獸軍團更加踴躍的向著這方而來,戰場幾乎已經完全圍繞在玉蓁蓁附近;儘管雲朵一行發現異樣後已經加緊過來,可又哪裡及的上這些好像打了雞血一般的變異異獸速度快。冥赤的身上已經傷痕累累,風花飛也幾乎抵禦不住。這一切的一切,自然看在瓊華眼中;她努力的將玉蓁蓁的手放在玉芃芃的手上,後直接對玉芃芃道,「芃芃,以後,蓁蓁……就交給你了。」
「娘,您放心便是……芃芃,一定不負所托,就算拼了這條命,也要保護蓁蓁!」玉芃芃說著,眼淚噼里啪啦的掉在瓊華的手背上。
瓊華揚起嘴角笑笑,忍住身上的劇痛,接著對玉芃芃道,「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容我們繼續耽擱,不能因為我……犧牲了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的大家。你與蓁蓁……快去幫忙,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娘你胡說什麼啊,什麼叫浪費時間……我會救你,我一定會救你的!」玉蓁蓁忽的就爆發了,大聲的開口怒吼著,與此同時,默大王感應到了玉蓁蓁的心意,迅速出現在她的身邊;玉蓁蓁餘光瞥到默大王,立即像是見到救兵一般,眼睛都快要放出希冀的光芒,「大王,快,讓我娘親去你腹內養傷吧……求你,求求你了!」
「對不起,玉蓁蓁……」默大王那猶如黑夜一般漆黑的雙眼低垂下來,頭一次帶著滿滿的歉意對玉蓁蓁道,「事到如今,孤已經無法再將人吸入腹中;而且……你娘的傷勢很重,如今已經……藥石無靈了。」
「大王你說什麼啊,你在說什麼啊,娘明明好好的,不過身上有些傷口而已,出了些血而已……我從前,我從前受的傷要比這重多了,可每次我都活過來了啊。娘也沒事的,娘也一定沒問題的,娘她……」
「蓁蓁!你面對現實吧!」玉芃芃嘴唇都咬出了血,就算再強迫自己不要流淚,可眼淚依舊不聽話的刷刷往下落,「娘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難道如今你要辜負娘的好心嗎?要辜負娘的這條命嗎?」
「玉芃芃你給我閉嘴!」玉蓁蓁怒目圓瞪,好像敵人已經不是那些向著她而來的變異異獸,而是對面的玉芃芃一般,「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恨我,所以想我死嗎?這一切……這一切一定都是你安排的!是你,玉芃芃,是你想害我,一直以來,你都恨毒了我!我知道,我全都知道!多少次,有多少次,你恨不得殺了我!」
***
玉芃芃就知道早晚有一日玄天與瓊華會像對待仇人一樣的看著她;正如此刻,她敞開了門,看到門外一臉隱怒的玄天與滿是悲戚的瓊華。玉芃芃拱了手,恭恭敬敬的道了句,「芃芃給爹娘請安。」
玄天冷哼了聲,沒有說話,只是拉著瓊華進了玉芃芃的寢房。
儘管梅苑是女子寢房,但這樣青天白日的,來者又是清虛宮的四大護法弟子,身份非凡,自然來去自如。玄天與瓊華坐定後,看著玉芃芃依舊那樣恭敬的站著,一如從前般聰明懂事,便愈發的生氣。玄天壓抑了半晌,才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波瀾不驚,「芃芃,你向來聰慧,定是知曉為何我與瓊華來你這裡了?」
「女兒懵懂,還請爹如實說來。」玉芃芃賣了個關子,儘管她早已知曉兩人來意。
「呵呵,我的好女兒什麼時候學會裝傻賣萌這個技能了,真是了不得。」玄天起身,不顧瓊華阻攔,負手走到玉芃芃身邊,居高臨下的望著她。就只是望著,再沒有說一句話。
玉芃芃呵呵一笑,抬起眼的工夫,正對上玄天無法再掩飾的憤怒眼神。她非但不覺恐懼,反而輕笑出聲,「呦,爹這是唱的哪出?臉紅的關公一般,是誰氣著爹了?」
「你——」玄天說著,忽的不可自控的拉起玉芃芃的衣領,手臂一用力的工夫,就將她輕而易舉的提了起來;玄天咬牙切齒的樣子頗為恐怖,平日裡的慈祥和藹此時已經蕩然無存,唯獨剩下無盡的恨,「你這樣待蓁蓁,可曾想過,她是你的妹妹!你們相伴那麼多年!你怎麼捨得!」
「玄天師兄!別這樣!」瓊華上去,生生拉開了兩人,後又拽著氣急敗壞的玄天到一旁。眼見著玉芃芃不慌不忙的整理著道袍,瓊華也有些心涼道,「芃芃,你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你怎麼會這樣喪心病狂!當初你險些害死蓁蓁,這些我們已經不計較,你為何卻一而再再而三如此,為何不肯收手?」
「虧得我們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一般,她卻是個白眼狼,她想害死我們的蓁蓁!」玄天余怒未消,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如若不是瓊華攔著,他當真想一巴掌拍死玉芃芃。
「好啊,好啊,呵呵,」不曾想到的是,玉芃芃居然莫名的拍起了手,還笑的俯下身去,半天才繼續道,「終於說出心裡話了吧,我們的蓁蓁,沒錯,在你們心裡,你們的女兒唯有玉蓁蓁一個!你們何曾在意過我的感受!我不過是玉蓁蓁的陪襯,是你們利用的工具!」
「芃芃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們也同樣愛你的呀!」瓊華的眼睛腫的桃花一般,或許這一日會是她人生當中最痛苦的一日,她流了太多太多的眼淚了。
「愛我?別說的這麼冠冕堂皇,說的好像你們都是好人,只有我是壞蛋一樣。」玉芃芃手一擺,後斜瞥著玄天與瓊華——她曾經當真以為會是自己爹娘的人——生冷道,「你們愛的只有你們自己的親生女兒,你們的愛情結晶,玉蓁蓁!從小到大,玉蓁蓁要什麼有什麼,沒有的,我也要讓著她!她受盡萬千寵愛,我得到了什麼?我只有在她被體內的火靈焚身時,才會是被需要的,卻只是需要以我的靈力來幫她!就算在這個時候,你們所有人的目光、所有人的心也都在玉蓁蓁身上!我到底得到了什麼!我被全世界的人摒棄!我只有我自己!」
「這個不孝女!我今天就收了你!」在玉芃芃的幾番激烈言辭下,玄天幾乎不能自控,雙手已然擺出法術的姿勢,瓊華攔都攔不住。
玉芃芃冷冷一笑,開口的工夫,語氣中的淡漠讓玄天與瓊華兩個人皆渾身冷戰,「這裡是逍遙派,你們當是清虛宮嗎?如果你們在這裡鬧事的話,屆時兩派掌門如何自處?這可不只是咱們的恩恩怨怨了,恐怕要擴大到逍遙派與清虛宮的恩怨了。我親愛的爹娘,你們作為清虛宮的四大掌事弟子,定是不會帶這個壞頭兒的吧?」
「玉芃芃!你休要張狂!」儘管玄天已經氣得無可自制,但玉芃芃的話的確在理;這裡不是清虛宮,玉芃芃如今又是逍遙派的弟子,他們的確不能拿她怎麼樣。越這麼想著,玄天越恨,直到最後,他一拳砸在桃木桌上,聽著那清脆的桃木裂開聲,玄天幾乎咬碎了牙,對玉芃芃大聲道,「從此後,我玄天與你恩斷義絕!你再不是我玄天的女兒!你不配!」
語畢,玄天摔門而去;瓊華嘆了幾嘆,又望望臉上一直掛著不屑笑容的玉芃芃,偷偷抹了眼淚,暗暗道,「難道真的是我們做錯了嗎?」
這句恰巧被玉芃芃聽到,她冷哼一聲,攤手道,「瓊華師叔,你們沒錯,錯的是我,我就不該任你們做爹娘,否則,這一切的悲劇都不會有!」
瓊華沒做聲,搖搖晃晃的離去,險些被門檻卡住腳摔著;不過就是這個踉蹌,讓玉芃芃不由得向前一步,只不過手臂伸到半空,又生生扶住門框,語氣中也帶著幾絲嘲笑,「年歲大了,走路就注意腳底,在咱們這兒摔壞了,外頭的人還以為我使什麼壞主意呢。我做壞人,可是做夠了。」
瓊華沒應聲,失魂落魄的離了去。玉芃芃關上門,忽的便感覺雙腿一軟,癱坐下去,整個人都伏在地上,哭的渾身顫抖。玄天的話,一字一句的鐫刻在她心中,疼的她幾欲忍不住眼淚。可是她知道,當著玄天和瓊華的面兒,她不能哭,她要有骨氣,她沒做錯任何事,是他們錯了!
從此後,我玄天與你恩斷義絕!你不再是我玄天的女熱!你不配!
是啊,不配,不配。玉芃芃重新坐直身子,眼淚沿著臉龐畫了弧線,然後落在地上,可她似乎懵然不知。為什麼這世上就沒一個人理解她的苦楚?為什麼所有人都要站在玉蓁蓁那邊?玉蓁蓁做錯了事,為什麼還要有這麼多人陪她一起接受懲罰?太多太多的為什麼從玉芃芃腦海中一個一個的掠過,幾乎讓她瘋狂。
「我沒有錯,錯的是你們!」玉芃芃捂住耳朵,終於大聲的吼了出來。
***
一中午的休息過後,很快又到了下午比試的工夫。下午的比試相應簡單的多,因為要為明日的最終決賽籌備結界,所以下午的兩組比試,江天青作為如今神州大地修仙士中最好的結界師,是要在蓮座上打坐休整的;而出任結界任務的,是風瞿和丁嘯二人。
玄天手中持著簽筒,走到四位弟子面前,看著這曾經的一對姐妹如今卻一副大敵當前的模樣,心裡難免有些痛楚。玄天自是不想讓玉蓁蓁與玉芃芃在比試中見到,因為他不想再看到他們姐妹相殘,所以玄天持著簽筒的時候,手還有些顫抖。每人紛紛抽了屬於自己的竹籤之後,是不允許先看的,而是翻過竹籤,雙手向前,雙目平視,由玄天宣布。
玄天看了看四人手中的竹籤,登時感覺天都塌了。他穩定了半天,才使自己的語氣中儘量不要摻雜了太多的個人感情,「一號玉蓁蓁,二號玉芃芃,三號花琉璃,四號景含芷。」
比試賽制是一對二,三對四,即是說,玉蓁蓁與玉芃芃,終究還是在這場比試中狹路相逢了。玉蓁蓁望著玄天滿是失落與奈何的臉龐,心下嘆了口氣,她又何嘗願意遇到玉芃芃呢,如今玄天與瓊華都在場,難道要他們看著她們兩個姐妹相殘嗎?
相反的,玉芃芃卻是開心的,她無與倫比的想遇到玉蓁蓁,想狠狠的打敗她,想讓世人知道,她玉芃芃絕對不會比玉蓁蓁差,無論從哪方面。就算玉蓁蓁深得天命,能夠起死回生,身體內可以容納兩隻聖獸的力量,擁有純靈之體與仙人賜予的神器,這些在她看來都不重要,贏,她要贏,即使是不擇手段的贏,她也要站在玉蓁蓁的頭上!
眾人都準備好之後,玉芃芃卻忽的上前,拱手恭敬道,「幾位掌門,弟子有一事相商!」
蓮座上的江天青驀地睜開眼睛,將眼神定在玉芃芃身上。這些日子在逍遙派,她也多多少少聽說了關於玉芃芃與玉蓁蓁這對姐妹的事情,所以對玉芃芃,她心中還是有了些成見——畢竟玉蓁蓁是拯救崑崙谷的大恩人,所以作為姐姐卻常常為難妹妹玉蓁蓁的,江天青非常看不過去。而如今,玉芃芃臨戰,又開始提要求和條件,這自然更是讓江天青看不過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