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修養好已經是兩個時辰後的事情了,此時天已經黑了,四周一片寂靜,只有空氣中傳來的微微的風颳樹葉的聲音。
顧均拿著一顆照明珠走在前面,身後是緊緊跟著的清羽,他不時回頭,「雲師妹,小心。」
「嗯。」清羽點點頭,然後便是沉默,兩個人回到最初來時的地方,清羽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然後她看向那東西,是一隻人手。
壓抑住心頭的酸澀,兩個人看向那慘烈的戰場,風狼的屍體就不用說了,已經堆成了山,而凌霄派的弟子也死了十數個。
顧均四處走了走,轉回來,走到清羽身旁,「師兄他們都死了。」
死了?
腦子裡一下浮現出今天來時的情景,那個時候大家雖然都不熟,可是雄心壯志,都想來華陵做出一番大事。可是,這才轉瞬幾個時辰的事情,轉眼他們就成了冰冷的屍首。命運啊,真的是一件說不清楚的東西。
「好在王師兄他們不在,想來應該已經逃出去了。」顧均分析著說道。
然而清羽卻沒有反應,他不禁疑惑地喊了一聲,「雲師妹,你還好吧?」
清羽聲音沉沉,「師兄,我覺得有的時候跟在我身邊的人都沒有好命,你說我是不是命犯孤煞?」
天瑞是這樣,這些人也是這樣。
顧均愣了愣,在看到她眼中的哀傷,搖頭,「師妹,不是這樣的,他們的死又與你有什麼關係?只是你是活下來的那個人而已。」
「我是活下來的那個人?」清羽輕聲喃道。
「只有活著的人才會覺得痛苦,才會覺得以往的過錯都應該由自己背負。可是,事實上那些死去的人難道就不應該為他們自己的死負責嗎?你活著並不是過錯,而死了,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顧均笑笑,「雲師妹。我們都是修士,死生之事,一半在己,一半在天。什麼時候都不要停下修煉,不然等待你的就只有一條路。」
顧均像一個長輩一樣諄諄教導,「這些事情其實不用我說你應該都明白了,修行不易,可是誰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所有的努力都會化為烏有。身死道消。不外如是。雲師妹,走到後面的人其實都是越來越少的,這一點,你大可不必介懷。」
清羽呆呆地點了點頭,顧師兄說得對,可是她還是覺得有些悲涼,「顧師兄,我會努力修煉,不會讓自己那麼早死。」
顧均笑笑,不說話了。他眉眼一動,「有人來了?」
清羽還沒有反應過來,一陣風過,就看到一抹艷麗的鮮紅落在面前,騎著一匹俊逸的風狼,身後還跟著數百匹桀驁的風狼,她的身後跟著一個人,清羽定定地看著那人,有些不可置信。
似乎是察覺到了探查的目光,那個原本微微垂著頭的男子抬目望向她。思索了一下,然後用一種詫異的眼神看她。
而此時,場中的氣氛很是微妙。
那妖媚的紅衣女子說話了,聲音很低。在這個夜裡卻很清晰,「還有兩個?」她輕輕摸著風狼頭上的毛髮,說得漫不經心,一雙赤眸更是顯眼異常。
「御獸師?」顧均艱難地吞了口唾液,他唯一見過的御獸師就是沐郢,沐郢的眼睛是灰色的。然而這個女子的眼睛是紅色的,她面無表情,冷冷地看著他們兩個。
他太知道御獸師的能力了,他們可以毫不費力地指揮靈獸,不管是幫他們殺人還是做別的事情。
「不錯,你還有點見識,不像那些人。」她看向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眼中的紅意更甚,一股殺意瀰漫。
她想到了午後時分,那幫人毫不掩飾的赤.裸.裸.的侵犯的眼神,她只說了一句,「都是要死的人了,還這麼不自量力。」然後,那些人就在她的面前被生生地撕成了碎片。
「前輩,您是來殺我們的?」顧均問。
「你說呢?」女子笑笑,風狼大聲吼叫著,做張牙舞爪狀要想兩個人撲來。她輕輕哼了一聲,那些風狼便停下不動了,安分得很,像是家養的小狗。
就在這個時候,她身後的那人開口了,叫了那女人一聲師叔。
「你想說什麼?」
「師叔,他們又沒有惹到您,你何必」
「閉嘴!」他話還沒說完,那女人便厲聲打斷,「這些自稱是名門正派的人一個個都是虛情假意的東西,要不是你師傅你也活不到現在。我答應他帶著你出來只是讓你漲漲見識,不是叫你來頂撞我的!」
「師叔,我……我沒有,只是,你可以殺了那個男的,但是那個女子她是我的朋友,可不可以放過她?」
「哼,朋友,你也有朋友?你也不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你要做人家的朋友,也要看人家願不願意接納你。」女人哼了一聲,看向清羽,「小姑娘,我的師侄說你們是朋友,你們是朋友嗎?」
被她的目光盯住,清羽很不舒服,那紅色的眼眸像是怪獸,好像要把她吞噬了。
她正要說話,又聽那女子道:「你可要想清楚了,我們可是九聖宮的。」
她話里的意思很清楚,很明白。
有九聖宮的朋友,要是讓別人知道了,那麼自己的處境可以想而知。
她只要,最好的回答就是否認,可是面對一個曾經幫助過自己的人,現在又為自己求情的人,她可以那麼說嗎?
她在猶豫,卻聽到那女子冷笑地道:「雲從,你看到了沒有,人家可不把當朋友。」
簡雲從看了清羽一眼,什麼都沒說,然後低下了頭。
「我……」清羽張了張口,然而四周的風聲乍起,就聽得顧均大喝一聲,「師妹小心!」
數百匹風狼衝殺過來,顧均抓住她一般抵擋一般飛奔退走。
看著兩人離去的身影,女子看了簡雲從一眼,笑了笑,「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沒有趕盡殺絕。」
「師叔,謝謝。」簡雲從艱澀地說道。
女人輕輕笑了笑,說道:「你這孩子,跟師叔說這些客氣話做什麼?不過,你可清楚可明白,那些正道人士沒有一個是我們的朋友,朋友是一件奢侈的東西。」
簡雲從低下了頭,將緊緊捏住的拳頭放鬆,「師叔,我明白了,以後我會努力修行,不會叫你和師傅失望的。」
「這樣最好。」女子笑了笑,「走吧,我們還要去找一件對你很重要的東西。」
「是,師叔。」簡雲從應了一聲,默默地跟在後面,想了想還是躍上一匹風狼,眼中儘是哀色。
原來,朋友真的是一件奢侈的東西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