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荒煙,殘陽如血,撒落在萬丈崖上,半邊蒼穹被染得血淋!
萬丈崖上,陰風鬼嚎,如若無數冤魂殘魄,歇斯底里的對世間訴說著冤屈。
「咕嚕,咕嚕!」
懸崖邊緣,橫屍遍野!
少年披頭散髮,靠坐在山石邊,喉頭蠕動,臉色如鬼般慘白,神色萎靡,渾身鮮血淋漓。
嘴角,黏稠血液肆意的流淌。
這雙漆黑眼瞳之中,散發出的眼神,噙滿了絕望與不甘,充斥著滔天的怨念。
烈風刺骨,夾雜著的濃鬱血腥氣息,讓人遍體生寒。
「滿天的神佛啊,不知名的存在啊,聽到我的呼喚,請你們幫幫我,替我報仇,只要能報仇,我願意付出一切,所有的一切,只要能殺了那群雜碎,殺了靖安王,我願意!
我願意付出一切!」
奮力高呼,嘶聲力竭!
少年那慘白的臉頰,浮現一抹病態的潮紅,精神抖擻。他目眥欲裂,竭盡全力的仰天咆哮,恨意滔天,聲音雷動,在連綿的山巒之中不斷迴蕩。
「我不甘心啊!!」
連綿不絕的山巒之中,迴蕩著這怨恨的話語。仿若他的所有怨恨凝聚而成,對這世間最為恐怖的詛咒。
少年的眼神逐漸黯淡下來,生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流逝。身軀逐漸癱軟下來,最後,再也不見一絲生氣。
那猙獰的面孔上,依舊殘留著他生前,對賊人最後的一抹怨恨,經久不散。
死不瞑目!冤魂不散!
看到這一幕,懸崖邊上,十數名黑衣男子,瞳孔之中,寒芒乍現,有的只是冷意,不帶絲毫憐憫。
「哈哈哈……,這個小雜碎,還真夠能跑的。哈……哈……」
一道如狗急促低喘般的聲音,從這十數名黑衣人之後傳了來。
這群黑衣人即刻渾身一顫,露出敬畏神色,當即側過身來,退後兩步讓出一條路,收起尚在趟血的刀,俯身垂首,神色恭敬說道:「見過狗爺!」
「哈……哈……哈……」
通道之中,一名身著破爛麻衣,蓬頭垢面的人,四腳並用,慢悠悠的從人群之中爬了出來。
他那看不見眼白的漆黑眼睛裡,陰森嗜血的寒芒接連閃爍,不時散發出一絲諂媚之色。
吐露著布滿舌苔的大舌頭,四處嗅著,蠅蚊隨之其後亂舞,比之乞丐都要骯髒,低劣而又卑賤。
「汪,汪!」
五六條堪比人大的黑色惡犬,緊隨其後,竄來竄去。齜牙咧嘴,發黃獠牙趟著口水,兇惡目光時隱時現,讓人心中生出寒意。
「不過,想從我狗王的追蹤下逃走,哈……哈……」狗王舔著烏黑的鼻子,在臉上留下腥臭唾液,望著少年屍體的眼睛中,露出一抹自負,說道:「這世間還無一人!」
旁邊的眾多黑衣人,立刻說道:
「狗爺您追蹤術,天下第一,誰能逃脫!」
「有狗爺在,誰能逃了?」
「是啊,是啊,狗爺您還有說的!」
那狗爺聽到這些讚揚聲,額頭抬起,十分高興,不過他又說道:「你說對不?雄霸!」
說著,狗王手腳並用,轉過身來,如狗般坐在地上,朝著身後那猶若巨熊般魁梧,身披獸皮的壯漢望去。
聞聽此言,壯漢抖動著筋肉虬結,宛若常人大腿粗細的手臂,掄起手中磨盤大小的血色巨斧,隨意杵在地上。
如巨蟒般的筋肉蠕動,幾欲將獸皮繃的炸裂開,彰顯出無比恐怖的力量。
此人比常人高出十五六寸的魁梧身材,立於此地,眼神之中不斷閃爍著暴戾之色,宛若殺神,讓人望而生畏,不敢直視。
「轟!」
一聲劇烈的悶響。
斧柄竟是將磐石碾壓的粉碎,地面炸裂出五六條深不可測的裂痕。看的那群黑衣人心中駭然,一時間,眼中的敬畏愈發明顯。
「哼,」雄霸皺了皺鼻子,悶哼出聲,橫眉倒豎,卻並未理會狗王,話鋒一轉,眼神之中露出一絲不屑,說道:
「我倒以為,那磐石真是何種至寶?這小雜碎老爹,也不過如此。被老子連帶著劍,一斧劈成兩半。現在想來,真讓人失望。」
雄霸搖了搖頭,說道:「也不知王爺,尋這磐石干何?大費周章,多此一舉。」
此刻,一道淡然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雄霸的話。
「話不能這樣說。」
聽著這話,雄霸與狗王同時朝著說話那人望去。
一名青衣中年人,身負五尺青鋒,布滿老繭的雙手負在身後,眉宇間流淌過一抹狠意。
寒風颳骨,青袍獵獵作響。
劍身輕吟,他的眼神尖銳,整個人宛若與青劍之勢融為一體,氣勢凌厲之極,縱然雄霸與狗王兩人,也甘拜下風。
此中年人目光一一掠過在場每個人身上,但凡被其目光掃視過的黑衣人,只感覺一柄尖刀狠狠的插入心臟!不由的心中一凜,渾身輕顫,只感覺如若芒刺在背,冷汗淋漓!
「南山劍客。」狗王與雄霸皆是對其微微點頭。
南山劍客腳尖輕掂地面,身軀飄然而起,如若鴻毛輕盈,盪起一陣清風,落在十餘丈開外。
「聽聞……」南山劍客幽幽開口:「這莫家百餘年前,乃有修仙者橫空出世,可謂輝煌一時!縱然時至今日已然落敗,但底蘊之深,又豈是能夠小視的?」
「哦?」雄霸皺了皺眉:「此事可是真的?我倒以為,傳聞乃是那無所事事的市井之徒杜撰而來。」
「此事並非空穴來風。」南山劍客沉吟片刻,接著道:「傳言,百餘年前,上仙在此磐石一旁修大道,悟天命,以磐石煉劍。
誰曾知道卻被一介農夫遇見。此農夫看到仙人煉劍,記住三招。」
雄霸眉頭猛然挑起,露出絲絲詫異。
「只憑這三招——」南山劍客神色一振,眼睛亮了起來,露出炙熱的光芒,說道:
「那農夫橫空出世,斬惡蛟,屠蠻荒。此事震動天下,諸多天賦驚艷的傑出之輩聯手,竟是不敵他!」
聽到此處,雄霸與狗王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捕捉到一抹震撼。
「一戰過後,那農夫銷聲匿跡。不過數年,莫家便名聲鵲起!而這農夫……」南山劍客擲地有聲:「正是莫家祖先!」
聽著南山劍客說的頭頭是道,狗王也不住點頭,眼珠子急轉,急喘著說道:
「哈……哈……不錯,我也有聽過。這莫家祖先占據這個大磐石,根據那磐石悟劍,家中祖傳三招劍法,最後變成六招,揚名天下。
這磐石,就是王爺想要的大磐石!」
南山劍客悶聲一哼,臉上的神色,繼而化作一抹不屑:「我聽說,不少仙人門派,都有這磐石劍法,可是他們都是完整六招,而這誕生磐石劍法的莫家,卻家道中落,卻只剩下三招!這莫家一代不如一代!」
「王爺可是真見過仙人的!如若有仙人點撥一二,日後前途豈能限量?」雄霸露出一絲殘忍的冷笑:「王爺看上這石頭,是他們的運氣。這莫家不識抬舉,自尋死路……」
「來人。」說到此處,雄霸側過身來高喝一聲,眼神之中的殘忍光芒,愈發明顯,指著一個光頭道:「你去看看,那小雜碎到底死了沒有?」
「是!」光頭沉聲應是,手握鋼刀,目光陰森,緩步朝著少年屍體走過去。
狗王眯了眯眼睛,猩紅的舌頭舔著臉,搖搖頭,臉上露出一抹瘋狂,鋼刀撲哧一聲刺進其腳下屍體胸膛之中:「其餘的人,哈……哈……查探所有屍體,看看還有沒有沒死的。務必要斬草除根!」
「噗!」狗王狠厲拔刀,屍體胸膛即刻鮮血噴濺。
「得令!」
這五六名黑衣人,手握鋼刀,每一具屍體上都補上一刀。誰都沒有發現,那靠著山石,早已死去多時少年屍體,手指微不可察的幅度顫抖了一下。
……
耳邊依稀傳來「噗哧噗哧。」鋼刀入肉,切西瓜般的悶響。
「捨棄一切?為你報仇?好,契約成立,我答應你!」
少年屍體心中徐徐一嘆,感受著自己奪舍的這幅屍體,生前主人心中殘留不去的怨念與恨意,頗為感慨。
「噗哧!」光頭隨手一刀,狠插進身邊屍體胸膛中,拔出鋼刀,帶出的鮮血噴灑在他的臉上。
血腥氣息,頓時充斥鼻腔,讓光頭的眼睛充血的發紅。
光頭舔著嘴唇,目光落在那少年殘留的屍體上,嘿嘿冷笑著邊走了過去,反握著刀柄,逐漸豎了起來,下一刻刀刃便要刺入屍體胸膛,說道:「小雜碎,下輩子投胎。識時務些,有些人,是你這輩子都得罪不起的!」
下一刻,異變突起!
那早已冰冷的少年,毫無徵兆的雙目爆睜!
突然的詐屍,讓光頭被嚇得愣住,一時間失了神。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息——
那少年右手猛地抓起身邊橫躺的三尺青鋒,反手一撩!
劍影乍放出弧形光芒,一閃即逝!
「噗哧!」
血如砥柱!鮮血如泉涌般,從其脖頸噴出!
光頭只感覺脖子一涼,臉色僵硬,瞪大的眼睛之中全是駭然與不解。
「他,不是死了嗎?……怎麼,還……」
只可惜,這道念頭還未想完。光頭緊接著眼前一黑,渾身便癱軟下去,轟然倒地,空洞的眼神之中,生機飛速的流逝。
少年猛地側身翻滾,躲開光頭,扶著山石站了起來,眼神如同毒蛇,死死盯著周遭。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令人始料未及。
半響過後,所剩幾名黑衣人,這才如夢初醒。大聲爆喝:「莫北這小雜碎還未死!殺了他!」
話音方落,幾名黑衣人如狼似虎一擁而上,恨不得要將其亂刀砍死。
少年神色不變,望著這凶煞無比的黑衣人,冷冷的一笑,話語卻是對這幅身體的原主人說道:
「這個世界,兩個太陽?不是地球啊……」
「好大的怨念啊,那些雜碎就是這些人嗎?看來不為你報仇,我也活不長,你放心,我一定為你報仇,把他們殺個精光!」
少年剛說完這話,臉上繚繞不散濃郁的怨氣,頓然消失了不少!
「這麼多人,咳咳……」少年話鋒一轉,臉色微微發白,牽動到傷口,疼得猛烈咳嗽輕聲說道:「還是先離開這裡再說!不過,得先忽悠忽悠他們!」
然後他看向眾人,大吼道:「爺寧可自殺,也不會死在你們手中的,就是變成鬼,我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拼命的揮舞手中之劍,看過去就是絕望至極,不待眾人撲來,少年轉過身來,故意做出踉踉蹌蹌的動作,躍上山石,朝著懸崖,假裝跌跌撞撞奔去。
他做出一副自殺投崖的模樣,最後還特意悲憤的回頭看了一眼!
然後雙腳狠踏地面縱身躍起,張開雙臂迎著烈風,瞬間便墮入無盡深淵之中!徹底消失在黑衣人面前。
那五六名黑衣人狂奔而至,朝著懸崖下探頭一看。深不見底的深淵,如若地獄之妖張開的恐怖巨口,想要吞噬掉世間一切!
這群黑衣人頓然嚇得臉色慘白,魂不守舍。其中一人差一點一個趔趄,坐在山石上。
「自殺了?哼哼,王爺說過斬草除根!那就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給我找繩子,下去找到屍體!」狗王緩緩說道,聲音迴蕩在整個山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