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洛書聽到崖上有腳步聲,剛要呼喊求助,猛然間聽見女子咯咯的笑聲。
「銘澈師叔,找我來這裡做什麼?」洛書聽得出來,這是去年進宗門的十四代弟子彩依。
「你猜?」
洛書聽得真切,這兩個字說得要多輕佻有多輕佻。
彩依開始猜了:「難不成師叔想給我看看流雲破甲匕?」
銘澈笑道:「破甲匕不行,出刃必見血光,誰看誰死。」
彩依被逗得咯咯直笑:「騙人,好多師姐妹都說看過,她們不都好好的?」
洛書嘆了口氣,彩依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破甲匕一出來,你是好好的,可你的衣裳就難說了。
果然,銘澈壞兮兮的聲音再度響起:「小依,你是不是想讓我看看你的背?」
居然有這麼問的?
聽聲音彩依是跺了跺腳,「師叔好壞,怎麼可以這樣調戲人家。」
銘澈道:「我看過你的背,才知道該不該把你送上天闕峰。」
彩依顯然興奮了:「師叔沒騙人?」
「自然沒騙你。」
洛書嘆了口氣,什麼天闕峰,都是誘人上鉤的,這彩依到底有沒有腦子!她聽到彩依「這……嗯……」地忸怩了兩聲,接著是窸窸窣窣寬衣解帶的聲音。
「師叔……」彩依的聲音微顫,還有些許期待:「師叔可滿意?」
銘澈嘻嘻一笑:「不是很白,不太滿意。」
彩依氣得聲音發顫:「你……你要我今後如何做人?」
「做人不必了,你大可用點兒功直接成仙。」
洛書要不是吊在山崖半空,還擔心著天籟安危,肯定會大笑三聲。不知道師兄看女修的背,是不是每次都這麼精彩!
此時,洛書也顧不得那麼多,抓緊樹枝仰著頭大聲喊:「銘澈,你看完後背了吧,快把追電借我用用。」
「啊,下面有人。」彩依聽見聲音,嚇得披好衣服捂住臉,一溜碎步跑走。
洛書喊完,再沒聽到動靜,銘澈跑去看別的後背了?
她越想越難過,天籟,我想找個人救你,怎麼那麼難呢?
想到這兒,洛書眼淚撲簌而下,在模糊的視線里,光影驀地一暗。
「哭得醜死了。」銘澈踩在焰破長明劍上,離她只有半尺距離,清澈的眸子望著她哭得稀里嘩啦的小臉,笑得那麼討厭。
他伸手攬過她的腰肢,一把將她拉到長劍上。洛書哽咽著道:「天籟被丟在這兒,不小心摔下去了,我救不了它。」
銘澈笑嘻嘻地說,「我幫你倒是可以,不過你得……」
不等他說完,洛書大吼:「大不了讓你看後背!」
銘澈忍俊不禁,打了聲呼哨,只見銀色靈猊閃電般從山頂飛下,直奔崖底。
而他攬著洛書的腰,踩著焰破長明劍,直接飛上崖頂,穩穩將她放下。
見洛書還在哭,他拉起她的手,扯過她袖子一角,擦著那張滿是淚痕的花貓臉。
洛書氣得甩開他,誰用他幫著擦眼淚,他都不捨得用他自己的袖子。
正在這個時候,追電回來了。
追電的嘴裡,叼著一隻看不出什麼毛色的東西,輕輕放在地上。追電用舌頭舔舔它,它軟軟的垂著四肢,閉著眼睛,只有出的氣兒,沒有進的氣兒。
「天籟。」洛書奔過去一把抱起天籟,哭得肝腸寸斷。就在昨天,它還咬著追電的尾巴跟著他們到處看風景,它還顛顛跑著叼來一枝桃花,它還嗷嗷發出慘絕人寰的叫聲,任誰聽了都會皺眉頭……
天籟,你醒醒啊,我是洛書。
天籟,你睜開眼睛,誰把你丟下去,我們一起討回來。
一隻手伸過來,輕輕拍了拍洛書的肩,銘澈輕聲道:「給我看看,或許還有救。」
洛書猛地抬頭:「真的?你要是能救活他,讓我做什麼都行。」
銘澈笑道:「你那麼笨,能做什麼?」他接過天籟,探了探鼻息,微微沉思,摘下右手食指上的銀色指環,開啟。這指環雖是個小物事,裡面卻別有洞天,銘澈的「掉毛弓」、縛仙索、還有叫不出名字的各種新鮮玩意兒整齊羅列其中。銘澈從裡面中挑出一顆瑩白石頭,撬開天籟的嘴塞了進去。
洛書輕聲問:「這是什麼?」
銘澈道:「死狗當成活狗醫。」
天籟眼皮動了動,微微睜開眼瞧了瞧洛書,然後又慢慢閉上。
它徹底沒了生氣,在最後一刻,眼角輕輕滑下一滴淚。
洛書跌坐在地上,手指微顫著撫摸天籟雜亂的毛。天籟,你說說你,到現在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只什麼獸,就連雲華師祖都看不出來。
她的視線模糊著,天籟的毛色在淚光中開始變化,那些雜色漸漸散去,成了一隻渾身銀灰的小獸。
洛書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天籟……天籟!」
銘澈鬆了口氣,說道:「靈變了,總算沒浪費我的石頭。」
每隻靈獸在最終成型之前要經過六次靈變,誰的獸也不像天籟這樣,磨蹭了兩年沒半點動靜。
洛書一直不在乎這個,她早就覺得,天籟可能是偶然混進靈獸苑的,她只當著小狗養,從來也沒指望它有什麼變化。
而今天,天籟大難不死,還誤打誤撞完成第一次靈變,這就是說,天籟真的是一隻靈獸!
天籟翻了個身一骨碌爬起來,它的身體並沒長大,也依然看不出這是只什麼動物。
它看看驚喜地說不出話的洛書,又看看一臉淡笑的銘澈,突然轉頭就跑,一直跑到追電旁邊,一躍跳上追電的背。
「嗷嗚——!」它大叫了一聲。
聲音和以前一樣難聽!追電實在受不了這折磨人的叫聲,嗖地跳到空中。天籟得意地揪住追電的毛,嗷嗚來嗷嗚去,用它的「天籟之聲」威脅追電帶著它飛。
洛書開心地笑了,天籟好像不甘心做只靈獸,它想搶了追電當坐騎。
銘澈不做聲,似笑非笑地望著洛書猶帶淚痕的如花笑靨。
洛書瞪著眼道:「你想幹嘛?」
銘澈笑道:「你掛在樹枝上的時候說過……」
洛書猛地站起,瞪著眼大聲說:「你還當真啊!你怎麼能這樣呢,我是你師妹,我有求於你,你就應該眉頭都不皺一下地幫我,怎麼能索取回報呢?你這樣我能景仰你嗎?」
銘澈笑出了聲:「你原本就沒景仰過我。」
「知道就好。」
「我是說,你掛在樹上時說過,有人把天籟丟在那兒,誰幹的?」
原來他是問這個,是自己小人之心了。洛書紅了臉,輕聲道:「沒誰……反正天籟也活蹦亂跳的,我也不想提這事兒了。」
她不願銘澈追問,突然轉移話題:「師兄,你那個指環真好看,裡面裝了好多稀罕物吧?」
「你想看?」
洛書不好意思地搖搖頭:「不看了,我自己會有。」
銘澈眸光一閃,笑著拉起洛書兩隻小手:「讓師兄看看,有了儲物指環,該戴在哪根手指上。」
洛書這次沒有將手抽回,奇道:「戴哪根手指上也有說法的?」
銘澈笑而不語,握著洛書兩隻白皙小手,反覆在手中把玩。他自語道:「不錯,小手又白又軟,讓我摸摸看,哪根手指有靈根。」
洛書著急地問:「哪一根哪一根?」
「別急,我得再看看,哪根手指有慧心。」
「手指還有慧心的?」
「嗯,還得再聞聞……」
「師兄,」洛書咬牙道:「你要不要再啃幾口,看我哪只手有豬蹄的味道?」
銘澈哈哈大笑,洛書氣呼呼抽回手,拼命地,嫌棄地來回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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