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靈記事 第180章 鬼蛇
留魂草呈黑色，並不是因為生長在這黑沼澤之中才是黑色，而是因為它本身就是黑色，據說這種留魂草可以在人將死的時候留住人的魂魄，讓人得以喘息。
龍啟珈是認識這種草的，曾經他還是天之驕子的時候，跟著父親出門的時候見過，是以他並沒有懷疑這個小鬼是在騙他。
事實上，這一路走來，小鬼兢兢業業的提醒，也讓他放鬆了警惕，竟忘了自己和他原就是對立的關係。
平地起風，絕非好事！
龍啟珈本就是變異的風靈根，對於風自有自己的體會，那風甫一吹過來，尚未到他跟前，他就感覺到了那種凌厲如刀的氣勢，殺伐之氣甚重。
落葉甫一撲上來，龍啟珈已經飛身後退，躲過了一次襲擊，定睛去看，就見自己周圍地上的樹葉不斷的動著，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可人從哪個方向來，他卻看不出來。
「啊，是鬼蛇！」正在這時，小鬼忽然叫了起來：「你小心，鬼蛇很狡猾的！」
鬼蛇可不止是狡猾，鬼蛇壓根就是一條變色龍，平日裡見他是白色，一旦遇到什麼顏色，就和這些顏色徹底融為一體，而且他身形巨大，最長的鬼蛇據說有七八丈那麼長，只見樹葉動，不見蛇，顯然是這蛇已經和樹葉融為一體。
龍啟珈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因不知道這蛇究竟是為了他而來，還是為了留魂草而來，龍啟珈來不及猶豫，先採了留魂草丟給小竹。
小竹尾巴尖一甩，捲住留魂草，隨即三下五除二連草帶根塞進崔薇的嘴裡。
與此同時，鬼蛇終於發動了攻擊，那是一個三角形的蛇頭，依舊是落葉的顏色，只不過那兩隻血紅的眼睛出賣了它，巨大的蛇頭一下沖了過來，張開的大嘴也是黑色的，獠牙漆黑，一口咬住了龍啟珈的衣服。
龍啟珈雖然在第一時間就開始後退，可他還是反應慢了，被它抓到了空隙，咬住了衣服。
巨大的蛇頭一揚，將龍啟珈拋上了半空，張開巨嘴等著吃他。
靈龍劍發出一陣紅光，在地上晃了晃，忽然化作一道流光沖向了龍啟珈，它的身形比剛才還漲大了數倍，一下從細劍變作一把重劍，接住了下落的龍啟珈，沖天而去。
蛇頭等待落空，一下發了瘋，身體高高昂起，追著靈龍劍而去。
「小竹，先帶崔薇走！」
「你小心！」對小竹來說，崔薇才是它的主人，它最擔心的人自然是崔薇，龍啟珈既然讓它帶人走，它自然毫不猶豫，尾巴一卷，帶著崔薇人猿泰山一般搖晃而去。
它的速度很快，片刻就消失在了樹林裡。
「這小東西逃跑還真有一套。」龍啟珈眼角餘光看到他們走遠，於是再不牽掛專心應付鬼蛇。
這鬼蛇倒是十分的詭異，它的尾巴甩，不是打過來，而是打起一陣颶風。
那颶風很厲害，如同帶著刀子一般割的人生疼。
龍啟珈從小就和風打交道，到現在也沒把風練習成這樣，見到這鬼蛇這般厲害，他哪裡還管別的，當即與鬼蛇打了起來。
一山不容二虎，這一人一蛇，皆以控風擅長，又豈能相讓，自然要分個高下。
崔薇被人捂住了口鼻，喘不過氣來，她張開嘴想要呼吸，可喉嚨里仿佛塞了棉花一般，將她噎的渾身劇痛。
她用力的扭動著，想要將那種難耐的感覺推出體外，可是太難了，不止太難了，那棉花還在往她的喉嚨里走，救命，救命啊，要死了……
「崔薇，崔薇，你別動啊！」小竹無語了，她不是昏迷了嗎，怎麼忽然又動了起來：「哎呀，哎呀，別動，快撞了。」
砰！
小竹和崔薇齊齊滾落在地。
崔薇重重摔在地上，用力一咳嗽，噗的一聲吐出一棵草來，正是那顆留魂草。
草上的花已經沒了，想來應該是被她吞了下去，可草葉和草根還在，剛剛堵住她喉嚨的就是這草葉和草根。
小竹繞著崔薇轉了一圈，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又用尾巴尖搭了搭她的脈搏，確定沒死，這才鬆了一口氣，埋怨道：「你動什麼動，你要是不動，我們早就到了。」
崔薇昏迷著，聽不到它的話。
小竹嘟噥了幾句，再次捲住崔薇往哨聲的方向跑去。
三長一短，哨聲一直響著。
直到葉羅看到小竹帶著崔薇過來，這才停了下來：「小竹，崔薇，你們終於來了。」
話音落，才看到崔薇已經昏迷不醒。
葉羅將崔薇放下來，抱到一個男人面前。
男人穿著黑衣，幾乎與這黑林子融為一體，在他身後坐著好幾個人，也均是穿著黑衣，帶著黑帽，一個個或坐在地上，或靠在樹上，有氣無力，就跟要死了似的。
這個坐著的男人還是情況最好的一個。
「你看，就是這個。」葉羅已經讓顧寧退了崔薇的衣服，正給男子看她後背的傷。
四道抓痕，兩個較深，兩個較淺，上面的黑氣已經很淡了。
「她不會要自己好了吧？」顧寧看黑氣已經很淡，忍不住問。
男子搖了搖頭：「她要死了。」
「怎麼會！」
「怨念由心而來，自然要往心裡走。」男人說著從儲物袋裡拿出一根竹笛，他嘆了一口氣：「這往生曲原是超度，除怨念的曲子，因為怨念容易趁人不備侵襲彈曲之人的內心，所以一定要等到築基之後，心緒堅定之人才可以學習。」
「你應該還沒築基吧？」顧寧問。
葉羅連忙碰了碰她，又對男人笑了笑：「需要我們做什麼？」
「靈石。」
「靈石？你還要錢啊！」
男人無語的瞪了顧寧一眼：「我只是練氣八層，尚未築基，若我吹這曲子期間靈力不濟，便會中斷，對她有弊無利，你若是真當我是騙錢的，那好走不送！」
「司徒道友！」葉羅一把抓住他：「莫生氣，我師妹就是這樣口無遮攔，我代她向你道歉。」
「這是我的靈石，都在這了，夠嗎？」葉羅拿出一袋子靈石放在了他面前。
司徒名拿起來顛了一下：「想來應該夠了。」
「那就好，麻煩你了。」
司徒名瞪了顧寧一眼：「你還待在這幹什麼，閃開，一點眼力都沒有。」
顧寧抑鬱了，嘟噥著：「你又沒說讓我閃開。」
話音未落又被司徒名瞪了兩眼。
葉羅碰了碰她，示意她不要這樣，顧寧只能嘟了嘟紅唇閉了嘴。
空靈之聲從天而降，引人致勝的樂曲恍若天籟之音。
顧寧站在葉羅身後，靜靜的打量著那個吹笛的男人，夜色里，他的模樣看不清楚，但是那獨坐的身姿竟別有一番風味，像是一尊長方形的石頭，像是石雕。
顧寧抿唇笑了一下，卻被站在司徒名身後護法的男人瞪了一眼，她輕咳了兩聲，斂了笑意，恢復正經的神色，嚴肅的站著。
葉羅默然不語，只盯著崔薇看。
地上鋪著一塊老虎皮，崔薇趴在上面，背上的傷口已經沒什麼黑氣了，只露著森白的肉和骨頭，這四道抓痕深可見骨，抓的這麼厲害，那個人當真不是故意的？
葉羅皺起了眉，神色有些疑惑。
仔細想想金末年，師父曾今說過，那個人是幻音閣的人，據說博聞強識，十分的厲害，尤其在智慧方面，他很聰明。
再想想之前遇到的那個金末年，居然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了，葉羅覺得太奇怪了。
天色漸黑，尤其是黑沼澤內，天黑的尤其的早。
龍啟珈與鬼蛇纏鬥，打了還沒有半個時辰，天已經徹底的黑了下來，樹影幢幢，黑夜飄蕩，如此的夜晚對他極為不利，龍啟珈已經無法憑視力分辨鬼蛇，只能依靠聽覺。
樹林內，風聲陣陣，樹葉隨風搖晃，發出沙沙的聲音，在這樣的夜晚，鬼蛇的行動聲音幾乎是聽不到的。
「嘶——」鬼蛇吐出個信子，嘶嘶鳴叫。
本該是嘶嘶的聲音，可龍啟珈卻好像能聽懂他的獸語。
「無知的人類，既然你找死，就來我肚子裡，給我做美餐吧！」
龍啟珈閉著眼睛企圖分辨鬼蛇的位置，然而他的聲音仿佛是從四面八方傳來，似乎是在東，又似乎在西，恍惚是左，恍惚是右，且忽近忽遠，無法分辨。
龍啟珈明白，自己中了敵人的計，剛剛那言語定是用來迷惑他的，這下糟了！
想法一閃而逝，龍啟珈忽然腰間一疼，整個人如同個皮球一般被拋上半空，鬼蛇張大嘴巴，嗷嗚一口將他接了個正著，牙齒穿透了他的腹側，所幸沒有穿透內臟，倒是還能再活一會。
很快，龍啟珈就不敢再慶幸了，胸腹劇痛，同時他的腦海中也匯入了各種東西，他好像變成了別人，腦海中被匯入了很多不是自己的記憶。
面前是層層疊疊的霧，在那迷霧的深處，好似有人在走來走去。
龍啟珈快步走過去，認出其中一個人正是陸央，其餘的卻是他不認得的人，看他們的衣著倒像是道門的人，聽到他們在爭吵，有人主戰，有人主和，正吵的不可開交的時候，大地震了震，忽然從地下鑽出來一條蛇，與鬼蛇類似不過更加猙獰，更加具有侵略性，他的渾身都是漆黑的，一口一個把修士吃了個大半。
陸央揮劍斬掉黑蛇，剖開蛇腹，救出幾個人，然而這幾個人早已被腐蝕的不成人形，幾息之後便是身死。
那條黑蛇卻忽然騰空而起，竟忍著傷痛飛走了。
而後畫面一轉，又變成了道魔大戰的修羅場，不斷的有人死，興許是道門的人，興許是魔門的人，死傷無數，山體堆積成山，魔門運走了屍體，用來餵養黑蛇。
黑蛇傷好之後再次上了戰場，那是一場史無前例的戰鬥，死的死，傷的傷，道魔雙方皆是傷亡殆盡，黑蛇也受了傷，吞人已經對他沒有效果，結果是被陸央斬了蛇頭，分了幾半，巨蛇的身體倒在地上，化作了連綿不絕的山脈，其中的蛇頭便化作了他們進來的那一座高山，進來的入口，竟是蛇的一個眼睛！
龍啟珈猛然驚醒過來，便發現自己身體劇痛，而他還掛在蛇的牙齒上，沒有下來，剛剛那個夢看著長卻不過一息之間的事情，如今回過神來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龍啟珈咬牙忍著疼，額頭滲出了冷汗也顧不得擦，他抱著蛇壓聲音艱澀的說：「你是那條大黑蛇！」
「嘶——」蛇吐出信子，帶出一陣腥風。
臭氣噴了龍啟珈一臉，他差點吐出來，忙屏住呼吸，用力的抓了自己的傷口一把，讓自己保持清醒：「你就是那條黑蛇，你究竟想做什麼！」
他確定這條蛇並不想吃了自己，他若是想吃掉他，那信子一卷，或者直接給他來點毒液他就得死，可現在那毒牙還卡在他的身體裡，讓他動彈不得，它只是想制住他而已。
若換做普通的蛇，恐怕早就把他吞了，它既然沒有吞他，肯定有所求。
「嘶嘶——」蛇再次吐信，好像要說話，可龍啟珈聽不懂。
真奇怪，明明最初他聽懂了的，怎麼忽然又聽不懂了，等等，不對，這蛇最初分明說要吃掉他，現在怎麼又不吃了？難道他剛剛想錯了？
「嘶嘶——」蛇吐著信子，扭動著身體，不斷的在林中轉來轉去，似乎是想表達什麼，可惜龍啟珈不懂蛇語，聽不懂。
忽然，它停了下來，整個身軀一動不動，與此同時，樹林裡的風也停了，整個樹林，包括樹葉和地上的落葉都變得一動不動的。
龍啟珈本是風靈根，自然感覺到了這裡細微的變化，心裡鎮定了一下，心說：這裡和它果真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正想著的時候，耳邊傳來了一陣空靈之聲，龍啟珈閉目分辨了一下，不由得眉心一跳，這是笛子，難道是幻音閣的人！
鬼蛇仿佛也在聽聲音，似是在分辨聲音的方向。
不行，不能讓它聽到，如果聽到了，那不是要害死崔薇！
龍啟珈並立兩指，默念疾風咒，樹林中忽然起了風，吹動著樹葉沙沙作響。
鬼蛇大怒，高高昂起身體，信子一吐，打在龍啟珈身上。
龍啟珈不受控制的倒飛出去，後背砰的一聲撞在了樹上，直撞的樹木斷裂，自己噴出一口鮮血，他感覺自己五臟六腑都移位了，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鬼蛇大眼睛看了龍啟珈一眼，忽然噴出一口毒液，灑了龍啟珈一身。
毒液順著龍啟珈的傷口緩緩進入了他的身體，順著他的血徹底的進入了血脈之中。
龍啟珈渾身劇痛，仿佛點了火一般燒了起來，救命……
他伸長了手往鬼蛇離開的方向去抓，可只是在虛空裡抓了一把什麼都沒抓到，便一個跟頭栽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