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雄闊海用最快的度趕回皇宮之後,還沒有來得及進到內三宮,就表情呆滯地站在原地,一步也走不動。
因為當他走剛一走到宮殿門口,就已聽到裡面一片驚天動地的哀嚎聲,「陛……下!」
當皇帝還活著的時候,絕對不可能有人敢出如此之高分貝的悽厲噪音。因此,只有一種可能下,會出現這種情況,那就是皇帝已經死了。
而直到剛才,還對碧連天那麼倉惶地讓他回宮感到不解的雄闊海,也在剎那間,終於明白了碧連天這麼做的原因。
然而,這個時候明白到這些,似乎一點意義也沒有。
站在宮門口,聽著那煩人的嚎叫聲,雄闊海的心中有一種極為強烈地被羞辱感——有人趁著不注意,在暗地裡極為兇猛地捅了他一刀。
而更讓他感到恥辱的是,他在整個過程中,就像個完全無能的弱智一樣,毫無防範,束手就擒。
雄闊海感到被人蔑視了!他感到被人輕蔑地笑著在臉上狠狠地呼了一巴掌,然後把手插著口袋裡,吹著口哨,得意地揚長而去。而他居然還不知道對方在哪裡,更不知道他下一步想要做什麼。
對於從小就處於高峰,習慣了被人吹捧和讚頌地雄闊海來說,這種不可饒恕的侮辱,有生以來,這是第一次。
不可遏抑的憤怒,從雄闊海的胸腔里迸出來,他現在簡直有將整個世界都拿在手裡,捏個粉碎的衝動。即使是這樣,也無法平息他心中,因為受到這種平生以來從未遇過的戲耍而生出的怒火。
正是懷著這樣怒不可遏的心情,雄闊海緩步走進內宮,走進他的叔叔死的臥室。冷冷地看著躺在床上,臉上帶著幸福的笑容地白痴皇帝。
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竟然覺得這是他的叔叔在跟那個捅他刀子,打他巴掌的人一起,對他進行最徹底地嘲笑。
在這一刻。雄闊海充滿了走上去,狠狠地打他叔叔一巴掌的衝動,但是這時候旁邊站滿了人。他不可能那麼做,所以他馬上儘量控制住自己的聲音,對那些人低聲說道:「你們全都出去。」
因為有太多人哭,而雄闊海地聲音又太小,所以沒有人聽到他的聲音。這時候。雄闊海便終於忍不住,放聲怒吼道:「全都給我出去。」
嘈雜的哭聲,就像被人突煞拔掉電源插頭地留聲機一樣嘎然而止,那些或真或假的哭泣著的人。根本不知道他們到底什麼地方惹雄闊海生氣了。
但是,當他們看到雄闊海近乎有些扭曲的表情之後,他們才意識到,這個帝國內最有權勢的年輕人,現在處於一個完全無法自控地情況當中,他們於是趕緊聽話地地上爬了起來,將匍匐的身軀站直。然後倉惶逃離。
等到這些人全都離開之後,雄闊海緩緩過身,冷冷地打量著床上幸福地笑著的白痴皇帝。好一陣之後,他在床邊坐下來,對著白痴皇帝的屍體,仇視地說道:「叔叔,我知道。你們是同謀。」
說完這句話,雄闊海便有些不屑地笑了笑,然後又說道:「我知道,你們所有地人都想聯合起來對付我。你們所有的人都在陰暗的角落裡,閃著陰險的目光,想要對付我。你那該死的弟弟是這樣,叔叔你也是如此。」
「因為你們所有的人都嫉妒我。叔叔,雖然你是個白痴,但是我低估你了,原來你也懂得嫉妒。我真懷疑,到底愚蠢和嫉妒是不是都是一種流行病,你的弟弟在臨死之前,將它地愚蠢和嫉妒傳染給你了?」
「這個帝國應該是我的,不止是這個帝國,整個天下也是我的,包括修真界。你們的眼睛所能看到的,你們的耳朵所能看到的,你們地手所能觸摸到的,你們那點可憐的智慧和幻想里,所能想到的,這一切的一切,自我雄闊海誕生那天開始,便是屬於我的,你們全都天生應該匍匐在我的腳下,聆一聽我的號令,等待我的賜予。」
「你的弟弟既然可以用他的屍體將愚蠢和嫉妒傳染給你,那他有沒有告訴你,他是我殺的?什麼?你說我是弒父者?哈哈哈哈哈,你這蠢貨,他不是我父親,是整個上蒼孕育在我的母親的身體裡,才能夠誕下我雄闊海,我是天生天養。」
「你們嫉妒我,所有人,所以,從我生下來開始,你們所有人就都用異樣的眼光打量著我。你的弟弟,他竟然會愚蠢到以為我的身上會有一個教書先生的血脈。所以他殺了那個該死的教書先生,也殺了我的母親。但是他不敢殺我,因為他雖然嫉妒我,他痛恨我,但是當他看見躺在襁褓之中的我的臉的時候,他不敢下手,因為我身上神聖的光芒使他卻步了。」
「但是他依然仇恨我,嫉妒我,想要傷害我。直到我生下來之後,他仍然活著之前,這種仇恨,嫉妒和傷害就從未停止。上天在我徹底成長起來之後,才讓他擁有第二兒子,上天假那個卑賤的婢女的子宮向我下令,所以我殺了他……」
說到這裡,十二歲那年,他用枕頭將自己的名義上的父親活活悶死的情形,再次在眼前出現。
每當想到這個情景的時候,雄闊海就會感到即興奮,又恐慌,充滿了神秘的力量感之餘,卻又覺得很疲憊。
總得來說,並不是一種很好的感覺就對了。
於是,雄闊海伸手用力地打了好幾下自己的臉,一邊自言自語,一邊低聲道:「我在幹什麼?我在幹什麼?我在幹什麼……」
如此持續了好一會之後,雄闊海才突然站了起來,對著躺在床上的白痴皇帝說道:「我不會讓你一直這麼笑著的,我不會讓你們這樣笑我的,我一定會找出你所有的同夥,然後用天神之怒讓他們深刻了解何謂恐懼的。」
雄闊海說著便決然轉身而去,結果剛一出門。就看到正急匆匆趕進來的碧連天。
碧連天看到雄闊海,便將嘴巴微微張開,有一種詢問的眼神望著雄闊海。這個時候的雄闊海,已經恢復常態,他用一種很嚴肅。但是絕對鎮定地語氣說道:「他死了,在我沒有允許的情況下。」
雄闊海的這個說法,讓碧連天的心裡略微有些奇怪地閃爍了一下。
不過在這種危機關頭,他倒也沒心情去深究這種字眼上的說法。
「毫無疑問,王可兒和何保是同時被一個人操控或者挾持著地。」
碧連天極為肯定地說著,然後抬頭看著雄闊海,問道。「王爺,當今世上有誰能夠做到這一點?」
雄闊海看著碧連天透亮的眼神,便知道他心裡一定是有了思路,他於是趕緊說道:「這正是本王要請教先生的。」
碧連天並不急著說出自己地答案而是繼續引著雄闊海向前走。「王爺,當今之世,除了您之外,還有誰曾經做到過這件事?」
雄闊海皺了皺眉頭,問道:「你的意思是……是洪三?」
「我剛剛收到情報,和為貴里的莫雲,以及席煉器師談笑也已經失蹤了。和為貴內的重要原料,仙器成品,半成品,乃至於一些煉器爐都被搬之一空。我們再看這幾個人失蹤的方法,幾乎都是完全不露痕跡地。王爺,情況已經極為明顯了,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只可能是高階的修真者。另外,陛下的駕崩,肯定是出自王貴妃之手。」碧連天說到這裡,頓了頓,繼續說道,「王爺,您想想看,能夠談笑和莫雲不顧一切地叛逃,能夠讓王貴妃鋌而走險,還能指使修真者絲毫不露痕跡地揭露他們撤退地人.除了洪三之外,還可能有第二個人嗎?」
「但是,仙旨不是已經說了,洪三在他們那邊麼?」雄闊海有些疑問地問道,「而且,當時我是親眼看到他被一道靈電帶走,這一切都跟仙旨所說的如出一轍,他又怎麼可能會突然出現呢?」
碧連天說道:「那些所謂的仙人們,也不過是修真升天的凡人而已。世上沒有真的神,只要是人,他們就有可能犯錯。」
「你的意思是……天界的人犯錯了?」
碧連天沒有正面回答雄闊海地話,只是重申道:「世上沒有真的神,只要是人,就有可能犯錯。」
雄闊海深吸了一口氣,又沉吟了一陣,爾後問道:「會不會……是林家搞的鬼?林宛如已經知道了這一切,所以他告訴了所有的人。雖然洪三已經消失了,但是他們依然對他效忠,所以似們聯合起來辦了這件事情。」
碧連天反問道:「那接下來呢?」
雄闊海不解地問道:「接下來?什麼接下來?」
「接下來他們要怎麼辦?以林宛如的聰明,她應該知道,這件事情是王爺所不能接受的。您就算在明面上不能對他們動手,暗地裡您也會親自去找他們算帳。以林宛如的記性,她也絕對不可能忘記,您除了是俗世中最大掌權者,您還是當今修真者最強大的修真者。」
「就算林鳳翔,加上宋子玉,再加上喋玉妮,他們三個人聯合起來,也絕對不是您的對手。在王爺您強大的實力面前,這種卑鄙的偷襲,除了讓他們逞一時之快之外,就只能帶給他們滅亡。這一切,林宛如都該清清楚楚地知道。既然她知道,她為什麼還會做這件事呢?」
在此之前,碧連天的眼睛一直筆直地盯著雄闊海的眼睛,他的語一直很快,而這個時候,他將語降緩了下來,「王爺,您說,這一切怎麼說得通呢?」
雖然碧連天的話如此之肯定,但是一向對碧連天言聽計從的雄闊海,這個時候心裡卻有著跟碧連天完全不同的想法,「難道……他們已經跟四海島的人勾結上了?對,一定是這樣,將王可兒,莫雲,談笑還有何保帶走的手法,實在是太像影武者了,沒錯,一定是這樣!」
這時候,雄闊海開始有些懊悔了,在一連送了十船修真原料之後,因為厭惡了風宇島的人的貪得無厭,所以雄闊海便跟風宇島的人鬧翻了。從此之後,再也沒有跟他們有過任何聯繫。
如果跟他們保持聯繫的話,對海外修真派的情況就可以更加了解了。但是眼下,一下子又到哪裡去找風宇島的人來了解情況呢?想到這裡,雄闊海有些埋怨地在心裡自言自語道:「這幫法寶人,不愧是法寶變的,一點靈活性也沒有,被罵了幾句,就真的不來了。」
然而,雄闊海不知道他錯怪了風宇島了。當初,正是因為雄闊海斷絕了風宇島的供應,風宇島失去了源源不斷的修真原料,而庫存也因為前面幾次大戰消耗甚巨,因此才會動最後一次傾盡全島之力的大作戰,就是趁著四海島已經筋疲力盡的情況下,一舉將四海島蕩平。
但是,讓風宇島的人沒有想到的是,先是三個中土人出來搗亂,然後又是柳元化一人一劍徹底改變了局面。
風宇島一代雄主南赫命喪當場,他的兒子仁丹也身受重傷。
敗退回本島之後,風宇島的人根本就斷了擴張的心思,一心想妥定內部。而且,以仁丹剛烈的個性,怎麼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去求助曾經羞辱過他的父親的雄闊海呢?而關於海外修真派與雄闊海之間的瓜葛,碧連天是半點也不知道的。正是因為他不知道,所以他可以得出更加準確的結論。
而雄闊海也恰恰是因為擁有的資訊更多,所以反而被誤導上了一個歧途。
不過,就算是這樣,雄闊海對碧連天的分析能力還是極為信任的,所以,他也不再反對碧連天的推論,而是問道:「如果這件事真是洪三主使的話,那今天這件事,應該不會是結束吧?」
「當然不是。」碧連天斷然地搖頭道,「剛好相反,這才只是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