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齋鬼話 第七章 老道士

    轉眼又過了一個月，從春天到了炎炎夏日。

    這天下午，桑長拿出一個碩大的鐵桶，足有半人高，直徑三尺，直接放在爐灶上，煮了半桶沸水。

    他在水中加了十幾株靈草，又煮了小半個時辰。

    然後，他將包裹著老道士的白布扯開，把他赤條條丟進滾燙的沸水中。

    桑子明站在旁邊，看得很清晰，老道士的肚子上，有一個拳頭大的傷口，被一張膏藥貼住了，不知道有沒有癒合。

    桑長沉聲吩咐：「再加些木炭，將火燒旺一些。」

    桑子明依言而行，弄來一堆木炭。

    大鐵桶中熱水咕嘟嘟冒泡，眼看著又煮了半個時辰，老道士漆黑的身子變得白淨了一些，這時候，他忽然睜開眼睛，對著桑長微微一笑，道：「麻煩長桑君了。若沒有你，我這次算是死定了。」

    桑長輕哼道：「世間已無長桑君，我只是桑靈醫，你不要瞎喊，小心隔牆有耳，給我惹來麻煩。」

    他將老道士從大鐵桶中提出來，指使桑子明換了一鍋水，然後將老道士丟進去，又煮了一次。

    如此一來，老道士身上的黑灰盡去，才算是有了人樣，頭髮稀疏，鬍鬚雪白，一雙眼睛黯淡無光。

    他「呵呵」笑道：「上千年沒洗澡，好不容易洗了一回！」

    桑子明聽得咋舌，心想：「這是什麼人啊？怎麼能上千年不洗澡呢？」

    他卻不知道，作為高階修士，都能呼風喚雨，打一張清淨符，就能讓身子變得潔淨。

    桑長用乾淨的白布，將老道士重新包裹起來，讓他斜靠在一張涼椅中。

    此時的老道士，還是癱瘓的狀態，一動也不動，不過他的面色倒是不錯，略微有了些紅暈。

    他望著桑長笑道：「桑先生，怪不得有人傳言，說你醫道通神，位列三大神醫之一。你連破損的洞天，都能補起來，單憑這一手，足以走遍天下，受萬仙景仰了！」

    桑長撇了撇嘴，道：「你看我現在的慘狀，只能躲在邊荒之地。我救的人越多，仇家也就越多。若不是以前認識你，我才不會出手救你呢！」

    老道士手腳都不能動，嘴巴卻不肯歇著，笑嘻嘻的說道：「多謝桑先生！」

    桑長不緊不慢的道：「我並沒有將你的洞天補好，只是將它暫時封印起來，不讓仙氣泄露出去。至於能不能補好，關鍵靠你自己。在你補好洞天之前，只能靜臥休息。你需要什麼，跟我這小孫子說。」

    「好啊，麻煩你們了。」

    桑子明上前拱手：「小子見過仙長，您有什麼事，儘管吩咐我做。」

    老道士望他一眼，微微皺眉道：「文氣有餘，骨肉不足。將來會有不少的磨難。」

    然後，他轉而對桑長說道：「我看這孩子，與我『紅樓』一門有緣。既然蒙你相救，我也不能白白受惠。我想送他一件寶貝，不過，寶貝還在洞天之內，我現在取不出來，只能先欠著，且待補好了洞天再說。」

    桑長卻道：「你可以將寶貝留下，但是收他入門，就免了吧。你看你現在，混得比我還慘，竟然被人打成這樣，好意思收我孫子入門？」

    老道士道：「嘿嘿，入我門來，可免紅塵劫難，就算修不成金仙，至少能斬斷塵緣，延年益壽沒問題。」

    桑長擺了擺手：「不成，我還指望這孩子多留一些後代呢！」

    隨後，桑長和老道士繼續說話，卻將桑子明趕了出來。

    桑子明回到自己的房間，繼續修習仙文。

    他發現，自從掌握八百個仙文之後，越往後學習新的內容，難度非但沒有降低，反而變得越來越大。看起來，倉頡祖師編纂《仙文初解》的時候，顯然是將難以掌握的仙文，都放在了後面。

    因此之故，他只能更加努力，爭取在七天之內，學會一個仙文。

    他已經大致上算過，必須在五到七天內，掌握一個新的仙文，要不然一年之內，完不成五十個仙文的任務，那就沒法在二十三歲之前，修完一千個仙文了。別忘了，在剩下的兩百個仙文中，還會有一些攔路虎，說不定花費兩三個月，也難以克服障礙。

    他曾經去問學宮裡的老師，有什麼辦法能夠更快的學習仙文。

    結果張聰告訴他：「多想，多畫，多問，多說，多跟老師諮詢，多與同門交流。每日侵淫其中，自然能夠提高。」

    於是乎，桑子明只能在多想、多寫的同時，儘量找機會跟別人交流。

    很快的，他便熟悉了班裡的同學。

    這個班級，總共有十七名弟子，除了桑子明之外，剩下的都已經開靈。

    開靈只是有了氣感，還不能算是修士。只有打通第一條經脈，進入鍊氣第一層，才算是真正的修士。

    在十六個同學中，除了李秋嬋乃是鍊氣第二重巔峰之外，還有七人踏入鍊氣第一層，其餘的人都還在努力打通第一條經脈。

    即便如此，每打通一個穴位，力量便增加一分，所以在這些弟子中，桑子明無論如何都是最弱的一位。

    這些弟子除了上午學習仙文之外，下午還要練習拳腳、槍棒和弓箭，趕到旬日的時候則湊在一起，去荒谷邊緣打獵，有時提回來麋鹿、錦雞，架在火上燒烤，有時候還能採集到靈草和各種靈礦。

    荒谷之中範圍很大，據說深處有不少的好東西，除了靈草、靈木之外，還有靈鐵、靈銅和各種靈金。

    當然，這些弟子功力太淺，不敢走入荒谷深處，只能在邊上走一走，自然找不到真正的寶貝，但是運氣好的時候，也會有所收穫。

    桑子明聽說了這些事，禁不住心生羨慕，他很想跟著去湊熱鬧，但又怕遇到兇險。

    回到家裡，他將這些事講給爺爺聽。

    「爺爺，我想跟別的弟子一起，去荒谷里看一看。」

    桑長摸出一摞巴掌大的符紙，從中翻翻撿撿，挑出一張最難看的，遞給桑子明，道：「如果你想去荒谷，可能把這東西貼在身上。平常的日子不要貼它，因為這種符能吸收天地靈能，也能吸取你身上的氣息，長期貼上它會讓你氣血衰弱。」

    桑子明手裡拿著靈符，見是一張柔軟光潔的獸皮，上面畫了朱紅色的印跡，似乎跟仙文有些相似，於是問道：「爺爺，你從哪兒弄來這東西？」

    桑長答道：「經我之手，治好了很多病人，那些人隨手送我一些寶貝，其中也包括這些符文。」

    「爺爺，我聽說靈符都很珍貴，是嗎？」

    『嗯，符有很多種，陰符，陽符，靈符，寶符，仙符，神符……制符是一門很大的學問，我是靈醫，也不懂怎樣制符。人的精力有限，無法樣樣精通。術業有專攻，你只要跟我學好醫道，再掌握大量的仙文，就能行走天下了。」

    「爺爺，你說大量的仙文，究竟多少算大量？」

    「當然是多多益善！據傳整個宇宙，總共有十萬八千道天條，每一道天條，對應著著一個仙文。仙文初解只是最基礎的教材，其上還有仙文精選，仙文薈萃，仙文集成，加起來很多卷呢，這些教材我都幫你準備好了。日後要用的時候，如果爺爺不在，你去儲物間翻一翻，自然能夠找到。」

    桑子明吃了一驚：「爺爺，你怎麼會不在呢？不管你走到哪裡，都要帶著我才對。」

    桑長輕嗤道：「胡說八道！你又不是小孩子，你已經成年了，應當自食其力，難道還要爺爺照顧你一輩子？爺爺有很些事要做，豈能一直待在這裡？我若不離開，你永遠也長不大！」

    桑子明愈發吃驚：「爺爺，你真要離開啊？這怎麼能行呢？」

    桑長豎起一根手指，道：「最多一年，我就要離開了。在這一年裡，我準備多教你一些東西。最終能學會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

    桑子明心裡有些難過，頓時茫然失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