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紹庭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恰好此時司機已經把車停到了他面前,他沒有在理會韓維和顧琳他們,彎腰要上車,卻被韓維叫住。
「溫先生,」他摟著顧琳,笑容有些肆無忌憚,更像是一種挑釁,「下午的時候,我家司機不小心和你太太的車相碰了一下,溫太太受了點小傷,不知道溫太太是否受驚了。麻煩你替我問候她。」
溫紹庭站直了身體,手扶著車門站在原地,眉目冷厲,「小傷?」
「是的,就是發生了輕微追尾。」
溫紹庭眉心幾不可察地微皺,面無表情地睨了他一眼,然後一言不發地上車。
「砰!」
車門被用力甩上,車子驅駛飛速離開。
機場門口人來人往,韓維和顧琳就那麼目送他離開。
韓維收回目光,轉而睨向顧琳,「怎麼?去江城玩得不開心?」
「沒有。」
韓維冷笑,諷刺道,「和愛慕的人一起單獨度過了這麼久,都沒有向他傾訴你的心事?」
顧琳的唇抿出一抹白,「我和他只是去拜祭舊人而已。」
「是麼?」
「不然?」顧琳的嘴角扯開一抹自嘲的弧度,「我跟他舊情復燃?」
她倒是想要舊情復燃,只可惜溫紹庭不會給她這個機會,也永遠不會有機會。
「顧琳。我是太縱容你了?」
顧琳忽然抬眸看著他,似笑非笑,「你該不會是因為我跟他去了江城,所以你故意去撞了陳眠的車,讓她受傷吧?」
短暫的緘默,韓維倏地笑了,仿佛是在嘲笑她的自以為是和天真,那麼刺目。
然而他說話的語氣卻是那麼溫柔,溫柔得令人發瘮,「知道你會心理不舒服,所以小小的幫你懲罰了一下她,不過瞧你這麼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怎麼?看見他為陳眠那麼焦躁離開,你難過了?」
顧琳被他這話打擊得臉色又白了一層,他就那麼輕而易舉地在她的傷口上撒鹽。
韓維說的事實,顧琳一清二楚,但被他那麼肆無忌彈的剝開,還是覺得狼狽不堪。
「韓維,我們來做一場交易,如何?」顧琳忽然說道。
韓維鬆開她,摸到煙低頭點燃,濃烈的煙味徐徐飄散,饒有興致地看著顧琳,「什麼交易?」
「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做這麼多,無非就是想讓我對你傾注真感情,你想讓我愛上你吧。」
韓維臉上表情分毫不變,也不打斷她,示意她繼續說。
顧琳有些孤注一擲,「你養著我,將我囚在身邊,都是為了你那個小未婚妻吧,因為我是她的血庫,對不對?」
韓維漆黑的眼底冷了一層,顧琳知道,她猜對了。
「她是hh血型。恰恰,我也是,並且我不會主動出現在她的面前挑釁你跟她的關係。」
韓維已然一片蕭殺之色,「顧琳,看來是我小看你了。」
人都會有一種潛意識,一旦這種潛意識被植入,就會容易放鬆警惕,顧琳曾經是一名出色的女兵,後來又經過特殊訓練成為了一名臥底,韓維卻因為她患了嚴重的心理疾病之後,被她表面的表現給矇騙了。
韓維一直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他的行為在外人眼裡。是真的很在意顧琳,確實,他在意,不過在意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她身上的血。
能讓一個女人隨時隨地貢獻出自己的血,這是他的目的。看來還是做得不夠。
她都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知道了這麼多。
顧琳的手攥成全,指甲掐進了皮肉,一寸寸的疼提醒著自己,她維持著平靜,繼續道,「我要他們不得安寧。以後只要你開口,我就自願獻出我的血。」
若不是溫紹庭今日這麼狠辣得扯斷她的一切幻想,顧琳會繼續沉浸在韓維的網局裡,假裝他的在意僅僅因為她這個人,讓那種虛無的來充實自己的虛榮和感情的空洞。
只可惜
韓維微眯著眸,露出一抹探究。顧琳這個模樣,讓他想起了當年精神瘋狂的她。
溫睿徹底冷了陳眠,從他開口問那個問題,而陳眠無法給他確切的回答開始。
陳眠臉色也很不好,她看著溫睿感到很難受,但是又不知道該如何跟他講清楚這個問題。
她到底存了那麼點私心。總期盼著溫紹庭能夠治癒好身體,然後他們擁有一個自己的孩子,她快要保證自己也會很愛溫睿,但是卻不知道如何讓溫睿接受另外一個孩子的出生。
溫紹庭的身體都還沒有治癒,關於生孩子那麼遙遠的事情其實也是想太多,但是萬一呢?
陳眠想,他是不是也跟溫睿一樣,不希望有一個新生命。
總之,她與溫睿好不容易緩和的關係,又因為生寶寶這個問題而凍結。
一頓沉悶的晚飯過後,陳眠想要幫溫睿洗澡,但是被溫睿拒絕了,陳眠只好守在浴室門口,以防萬一溫睿出現狀況她能及時進去。
但是溫睿沒有任何問題,頂著濕漉漉的頭髮走出來,小小的身子睡衣穿的七扭八歪,他也不說話,沉鬱著臉爬上了床。
陳眠拿著電吹風。「我幫你吹乾頭髮再睡。」
溫睿抿著唇,巋然不動。
陳眠被他那雙眼睛盯得有些發怵,又有些難受,「濕著頭髮睡覺,你會生病的。」
「你會在意嗎?」溫睿一雙漆黑澄澈的眼睛望著她忽然問道。
陳眠一怔,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溫睿的小嘴抿得更緊了。聲音也有些冷,「你會在意我生病嗎?」
「我當然在意。」
「你會一直這麼在意我?」
陳眠在床邊坐下,「木木,你是擔心我生小寶寶以後,會不在意你?」
「你因為我不是你親生的,所以才想要生小寶寶。」
溫睿的這句話,陳眠竟然無法反駁,事實如此,但也並非單純如此,她跟溫睿解釋那些理由,也不見得他就能夠接受。
「木木」
「我去畫畫了。」溫睿直接從床的另一邊爬下去,然後走了出去。
陳眠看著他小小的身影,喉嚨像是被塞了一團棉花。
溫紹庭回到家,客廳里亮如白晝,他直接上樓,連臥室都沒進去,抬步走到了書房門口。
推開門,果然就看見陳眠坐在書桌後。
不過她坐在那裡不是忙工作。而是盯著電腦在發呆。
「發什麼呆?」
聽到他的聲音,陳眠才回過神,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一句,「你回來了。」
溫紹庭低頭看著她額頭腫起的一塊淤痕,眉心輕皺,「還傷到哪裡沒有?」
「嗯?什麼?」
「今天的車禍,還有沒有傷到其他地方?」說話間,他已經動手作勢要親自檢查。
陳眠忙擋住他,「沒事,追尾的時候我磕到了一下而已,沒什麼大問題。」
溫紹庭深深凝著她,狐疑開口,「真的?」
陳眠看著這張臉,心口忽然堵得很難受,酸酸澀澀的,仿如打翻了五味瓶,她勉強地扯了一抹笑,「真的,不信你可以問李叔。」
溫紹庭鬆開她,動手扯領帶,順帶解開了兩顆襯衫紐扣,不緊不慢地說道,「看來以後只能由我接送你上下班。」
一天而已,她就受傷了。
陳眠盯著他,喉嚨又干又澀,像是吃了黃連,有苦說不出,蠕動著唇,一個字都發不出來。
「怎麼?」
陳眠搖了搖頭,低聲問:「我說你怎麼知道我今天車禍了?」
她有跟李叔交代過。不要跟他提這個事情的,難道李叔還是跟他匯報了?
溫紹庭冷嗤一聲,「你是準備不告訴我是吧?」
陳眠笑了笑,避開他的眼睛,從椅子上站起來,伸手接過他手裡的外套,「吃飯了嗎?我給你留了飯菜,去幫你熱一下?」
溫紹庭拉住往外走的她,「不用了,你趕緊忙的你的事情,別又忙到半夜不休息,」他的手指掐住了她的臉頰。「你看你最近瘦了多少?再這麼下去,可別怪我干涉你工作。」
陳眠拽下他的手握住,男人的掌心指腹都有一層繭,粗糲磨人,但是這寬厚溫熱的手,一直都足夠的安心。
他很好,對她真的很好,可是為什麼她覺得這一切好的下面會覆蓋著一層欺騙?他又到底是怎麼做得到那麼坦然?
陳眠很想問問他,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幫你加熱一下飯菜的時間不用多久,」她扯出一抹淡笑,「再說忙也得放鬆一下。長時間的忙碌引發疲勞效率會很低。」
溫紹庭默不作聲地看著她,一雙深邃的眼睛定在她身上,有探尋研究的味道。
陳眠感覺到他的目光,笑容僵了僵,「你幹嘛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溫紹庭反手握住她的手,輕輕一用力。她便被他牢牢抱進了懷裡,「說吧,發生了什麼事。」
陳眠深吸一口氣,「沒事。」
溫紹庭緘默地盯著她,她每次沒事都有事,而且她的臉色那麼差,當他是瞎了看不見麼?
「說。」
一個字從他唇間吐出,又強勢又霸道。
她眼睫輕顫,心底一時間湧出很多複雜的情緒,有些無從說起的混亂。
想到自己無意發現的那份檢查報告,陳眠真想問他,為什麼要騙她。
須臾,陳眠抬頭看向他,低沉緩慢地說道,「溫先生,明天我陪你去醫院做個身體檢查吧。」
溫紹庭的身體一僵,細微的一下,但是陳眠還是察覺到了,他沉聲問,「檢查什麼?」
「檢查一下你的身體,順便看下如何治療無精症,」她扯著唇,目光溫淺盯著他的深邃的眉目,「你答應過我的會治療的啊,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