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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司柏燃」這個名字,夏煙在今早吃飯時已聽過,不再陌生。筆神閣 m.bishenge.com
當時蘭思唯誇張地描述著他有多帥,她不以為意。
夏煙看人不重皮相,更重骨相。
具體來講,她喜歡鼻子和下巴長得好看的男性,但又不止於此。骨相是個無法具體闡述的概念,始於人第一眼看到時的直覺。
卓凡的這個好兄弟,出乎意料地符合她的審美。
夏煙淡淡移開視線。
夜裡小區闃寂,風如刀割。
卓凡不自覺打了個冷顫。
「大冷天兒的,也別在外邊站著,阿司,你要不上我家來坐會兒?」
車鑰匙被司柏燃握在手心,尖銳的金屬部分刺入皮肉,他面上卻不動聲色,「沒空。」
他講得毫不留情。
當時夏煙只以為他們熟稔,所以說話沒顧忌。
卓凡卻心知肚明,司柏燃不待見自己。他眉間也浮起抹不易察覺的不耐,說「那行,我先送煙煙回學校。」
「呦,不留下來呀。」司柏燃輕飄飄地說著,目光徘徊在夏煙和卓凡之間。
卓凡吸氣,克制住自己愈發強烈的不耐,依舊笑道「瞧你說的,我先上車了,天兒怪冷的,咱哥倆改天再聚。」
說完,不待司柏燃是什麼反應,他便上了車。
「咚——」
連關門時,卓凡也不忘克制住自己的力道,不讓旁人聽出情緒。
車窗緩緩升上去。
隔著一層防窺膜,司柏燃的身影在夏煙的視野中逐漸變暗,她卻依舊能夠清晰地看到他耳邊的那枚鑽石耳釘在閃閃發光。
卓凡把車子開遠,夏煙覺出他情緒不佳,抬手打開音響。
播放器里正在放林憶蓮的《詞不達意》。
「我也想能與你搭起橋樑,建立默契,卻詞不達意……」
卓凡沒有聽清歌詞在唱什麼,他開口「剛這位祖宗,和我從小一起長大。他姐姐前段時間出了點事兒,所以心情不太好。」
夏煙不清楚是什麼事兒,也沒多問的欲望,「嗯」了聲,「他也住這兒嗎?」
「就在旁邊那個單元,當時我媽和他媽一起給我倆買的,差點兒買成對門。」說到這兒,卓凡笑起來。
他把手邊的袋子遞給夏煙「我媽買多了,扔我這兒也是浪費,正好你拿上用吧。」
紙袋上有一個明顯的蘋果logo,是流行於夏煙的同學之間的iphoes。
而她日常使用的手機,還是普通的摩托羅拉翻蓋觸屏機。
不得不說,卓凡連送份禮物都這麼體貼,維護著夏煙的自尊心。
又不會顯得過分刻意。
兩人在一起後,沒有聊過彼此的家境。
卓凡只聽蘭思唯講過她是江蘇□□人氏,而夏煙自己,從未在他面前提及過任何。
但有些事情無需從對方口中探知。
卓凡從小浸潤在金玉堆中長大,早已練就了一眼識出對方底色如何的本領。
夏煙除了脖間經常佩戴的一串玉佩,看起來成色不錯以外,其他不管穿著還是用度,都很普通。
若說是有意低調,也不大可能。
因為電影學院裡歷來不缺家境優渥的學生,更不要說表演系,她四周的同學,哪個身上挑不出件奢侈品?
成天跟她混在一起的蘭思唯,手裡常拎的便是只金棕色的birk。
路上途徑幾家商場,臨近聖誕和新年,其中一家裝飾得意外誇張,燈帶翩躚,像要把整條街點亮。
許是光芒太過刺眼,夏煙晚上睡覺時,夢到了這條街,這家商場。
夢裡是平安夜,這家商場隸屬於王府井集團,節日折扣很大,人滿為患。
爸爸媽媽牽著她的手,在人潮中挑選新年衣服。
「煙煙這件怎麼樣?帽子上有隻小兔子。」媽媽的聲音向來很溫柔。
「煙煙進去試一下。」爸爸說。
等夏煙從試衣間出來,爸爸媽媽已經不在,她怎麼找都找不到。
她在夢中瘋狂地大哭大喊,來往人流紛繁,竟無一人理會……
夏煙倏然從夢中驚醒。摸一摸眼角,還有淺淺的淚痕。
她回過神。
好像真的有那麼一年。
有那麼一年的平安夜,爸爸領她和媽媽去那家商場買新年衣服。
不過不同夢裡,現實中那天她除了因為晚餐的披薩不合口味,鬧了點兒小脾氣以外,其餘都很開心。
爸爸給她買了帶兔耳朵的衣服、漂亮的鞋子,還給媽媽買了一條鉑金項鍊。
夏煙眨眨眼睛,把殘餘的淚水眨出來。
胸口仍在劇烈起伏。
忽然,嘎吱一聲,門緩緩推開,有人輕手輕腳走進來。
那人走了幾步,突然停在她床頭邊,一動不動。
饒是夏煙膽子再大,也被嚇了一跳。
「噗」一聲輕笑——
借著稀薄的月光,她這才看出,眼前這位披頭散髮的人是蘭思唯。
蘭思唯捂著嘴巴笑個不停,又湊近她耳邊,壓低聲音問「有沒有嚇到你?」
夏煙看了眼自己身後蘭思唯的床鋪,果然空空如也。
「你有毛病?」她問。
蘭思唯沖她勾了勾手指,「下來,我有好東西。」
猶豫僅僅三秒鐘。
想到本來就睡不著,於是夏煙索性從床上爬下來,任由蘭思唯胡鬧。
她們輕手輕腳地走出宿舍,小心翼翼地關上那扇一動便如老人牙齒般搖搖欲墜的門。
樓道里亮一些,夏煙這才看清她手裡還拎了兩個酒瓶,半滿的酒液在其中晃動著。
兩人坐在樓梯口。
北方夜裡冷風陣陣,夏煙把珊瑚絨睡衣裹緊,覺得自己和蘭思唯兩人這樣子有點傻。
「喝點兒。」蘭思唯把其中一瓶遞到她面前。
「這就是你說的好東西?」
蘭思唯白她一眼「這酒不便宜的好嘛,八百多一瓶呢。」
「你買的?」
她搖搖頭「晝短買的。」
夏煙笑起來「晝短?你怎麼跟他喝起酒來了?」
「他好像最近拍片不順利,心情不好,拉著我在操場上喝酒。」
「在哪兒?」夏煙以為自己聽錯了。
「操場啊。」說著,蘭思唯雙手抱肩,「很冷的。」
夏煙趴在她身上,笑得前仰後合,「你們倆沒事兒吧,這麼冷,想喝酒不會找家酒吧呀。」
蘭思唯一臉無辜「我也這麼說,可他偏要在咱們學校的操場上。煙煙我和你講,搞藝術的人都多多少少有點兒毛病。」
「那你還喜歡人家?」
「我那是欣賞!欣賞懂嗎?」
她們口中的晝短,和兩人不是同一所學校的,當初考北電考了三年,愣是沒有考中。
如今在北京一所不大入流的學校里讀編導。
但人蠻有才華,去年拍的一部三分鐘短片,在大陸某個電影節上獲了獎,由此嶄露頭角。
短片在網上播放量很高。
夏煙也看過,晝短的鏡頭下難得沒有學院派的匠氣,很野生也很讓人共情。
夏煙認識他本人,還是通過蘭思唯。
據說蘭思唯和晝短兩人當初相識的過程,極其有趣。
可以追溯到今年年初,電影資料館重映《冰風暴》的時候。
蘭思唯極喜歡李安的這部片子,看了好多遍,喜歡片中暗暗涌動的那種兇猛又隱忍的美感。
等電影播完,她剛出資料館門口,就聽到一聲「拍得真爛,這姓李的就是個投機分子。」
四周都是剛散場的觀影者,不少人在討論影片情節。
因而蘭思唯下意識以為他在罵李安。
她當時氣不打一出來,看著不遠處穿牛仔衣的長頭髮青年,心想你算哪根蔥?
蘭思唯從不是委屈自己的人,當即上前把晝短臭罵一通。
後來才知道是個烏龍——
晝短的確是剛和她看完同一部電影。
但那句話罵的壓根兒不是李安,而是那段時間和他打交道的一個李姓導演,水平差又好色,那陣子恰好很走運罷了。
當時蘭思唯還氣勢磅礴地問「你丫這麼牛逼怎麼還沒得獎呀?」
晝短被罵得一愣一愣的,從沒見過這麼剽悍的姑娘。聽到這話,他點點頭「我得了呀,剛得。」
「啊?」蘭思唯也愣了。
旁邊和晝短一起來的朋友捧著肚子快要笑吐了。
後來蘭思唯搞明白原委,自知理虧,尷尬地道歉。
晝短覺得這姑娘又漂亮又帶勁,也不計較,拉著她和其他兩個朋友,去附近新街口吃了頓烤魚。
兩個人算是不打不相識。
到如今,還有了點不可言說的曖昧。
這酒入口比較澀。
夏煙捧著瓶子喝了兩口,忍不住皺起眉。
蘭思唯和她乾杯,酒瓶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夏煙無意間碰到她的手,冰冷得像是剛從結了冰碴兒的湖裡撈出來。
「你幹嘛,不怕凍死?」
說完,她忽然聽到蘭思唯嘆了口氣,很輕的一聲嘆息。
難得見到她這副模樣,夏煙覺得新奇。
「煙煙,我好像真的有點喜歡晝短了。」她語音中帶了一絲少女難以啟齒的羞窘和迷茫。
「喜歡不是件好事嗎?」
「可他很窮誒!」蘭思唯回頭瞪她,臉上的小聰明和尚未成熟的精明分毫畢現,「今天買完這幾瓶酒,他明天估計就得去喝西北風。」
這便是蘭思唯。連嫌貧愛富都這麼坦蕩,毫不矯飾。
夏煙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蘭思唯,你之前談戀愛的時候,可是從來不考慮這些的,有感覺就上,現在……」
她一針見血戳中要害。蘭思唯眼眸霎時黯了黯。
是啊。
若不是真的喜歡,又怎會心甘情願陪對方在深夜的嚴冬里吹三個小時冷風?
若只是玩一玩,貪圖一時新鮮,哪用考慮那麼多?
只有真的喜歡一個人時,才會把對方考慮入未來的瑣碎和生計中。
蘭思唯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夏煙「有點信心,說不準晝短以後會成為國際大導演,到時候還愁錢?」
「功成名就哪有那麼容易?」蘭思唯喝著酒,清醒而理智地說,「以為誰都是姜文嗎?不說他們學校,就咱們學校每年畢業那麼多學生,最後一大片成了無業游民,出頭的又有幾個?」
夏煙被逗笑。
「煙煙,要是你,會怎麼辦?」蘭思唯把酒瓶放到一邊,搓了搓凍到沒有知覺的手,凝視著她。
夏煙想了想,抬頭望向樓梯間牆面中央的那扇窗,窗外有一抹不怎麼分明的月色。
「我不會碰到令我著迷的男人。」
她頓了頓,接著說
「不過唯唯,琉璃易碎彩雲散,愛時當不顧一切。至少,回憶起來不後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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