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邢端立刻就是一怔,目光不由自主的就瞥到了楚鈺秧的嘴唇。楚鈺秧的嘴唇似乎被趙邢端肆意□□的有些輕微腫脹,比剛才看起來還好誘人了。
趙邢端趕緊移開視線,臉上的表情變得有點不自然。
楚鈺秧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發現盧之宜還倒著,最重要的是屋裡多了一個人,而且趙邢端的長劍也拔了出來。
楚鈺秧一臉驚訝的看著盧鑄,說:「盧老莊主,你怎麼……?」
話說一半,楚鈺秧眨了眨眼睛,繼續說:「怎麼大黑天穿夜行衣啊,如果我是你,我寧肯穿著中衣跑出來。」
趙邢端:「……」
趙邢端覺得楚鈺秧或許還是昏迷的時候最招人喜歡,這才睜開眼睛,就開始瞎折騰了。
不過楚鈺秧說的也沒錯,外面下著大雪,雖然是夜晚,但也是白皚皚的一片。穿成趙邢端那樣一身白衣,或許更方便行動,被人發現了直接可以扎進雪堆里……
盧鑄狹長的眼睛有點瞪大了,他實在不太適應楚鈺秧嬉皮笑臉的冷笑話。
盧鑄臉色青青白白的,說:「端王爺,你如果要殺我,那就請自便,何必出言侮辱戲弄?」
楚鈺秧無辜的說:「我們可沒有,是你想的太多了。」
盧鑄重重的哼了一聲,顯然非常不悅。
楚鈺秧說:「況且,我們為什麼要殺你,你可是知道秘密的人,知道連呂深都不知道的秘密。」
盧鑄深吸了一口氣,說:「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我不會說的,你們動手吧。這個秘密,我必須帶進土裡,本來我就打算好了,殺完那三個人,然後就自盡……」
趙邢端皺眉,沒成想盧鑄竟然早就做好了自盡的打算,看起來他是鐵了心什麼都不肯定說。
盧鑄這麼做,足以表明事情的嚴重性了。
楚鈺秧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搓著自己的下巴,側著頭瞧著他,說:「你連死都不怕了?」
盧鑄目光堅定,說:「不必廢話了。」
楚鈺秧說:「我話說了一半,你不讓我說,我憋在心裡會很難受的。」
趙邢端:「……」
楚鈺秧說:「反正一晚上的時間還很長,我們可以慢慢的聊。現在接著剛才的話題,一個人連死都不怕,聽起來是挺無所畏懼的,不過我覺得事物都可能是兩面的。」
趙邢端瞧著他,示意讓他不要賣關子。
楚鈺秧說:「因為有比死更讓他害怕的東西啊。」
他話說完,盧鑄的身體明顯的顫抖了一下。
楚鈺秧就繼續說:「我覺得盧老莊主顯然是被人威脅了,有人讓你殺人滅口,然後再自儘是不是?」
盧鑄不開口,緊緊的咬著牙。
楚鈺秧說:「你們都死了,那個秘密才能永久的長埋地下。你不能不聽他的話,同意殺人,甚至同意自盡,說明他抓住了你的把柄,成功的要挾了你。」
盧鑄雙手緊緊握著拳頭,整個人看起來壓抑又隱忍。
楚鈺秧說:「把柄到底是什麼?其實這個比較好分析,因為你都肯答應自盡,說明把柄並不在你的身上,是你很重視在意的人。」
楚鈺秧說著,目光就落在了地上昏迷的盧之宜身上,說:「我想來想去,恐怕是那個人拿盧少莊主威脅你了吧?」
盧鑄身體一哆嗦,目光跳躍了兩下,像是被楚鈺秧戳到了痛點,整個人變得暴躁,卻又無能為力。
趙邢端警惕的看著他,對楚鈺秧說:「看來你猜的是對的。」
楚鈺秧說:「煮雪山莊就這麼一個少莊主了,盧老莊主一把年紀,自然不能放著這最後的血脈不管,也是合情合理的。那個人同意,秘密守住之後,他就會放過盧之宜和煮雪山莊剩下的人,是不是?」
盧鑄「哈哈」的輕笑起來,笑聲聽起來非常的疲憊,說:「你很聰明,的確如你所說。我不得不殺了那三個人,然後再自盡,一切都是被逼的。所以……為了盧家最後一點血脈,我什麼也不會說的。」
楚鈺秧並不在意,說:「強有的瓜不甜,我們只是請你聽我說,你可以閉著嘴巴,只聽。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
楚鈺秧還有後話,說:「要挾你的人,讓你殺三個人。第一個是編號為廿的魏伯坪,第二個是編號為十五的朱興常,然後是編號為十七的呂深。你一直說『殺了那三個人』,而現在呂深還沒有死,卻多死了一個煮雪山莊的管家,他身邊寫著一個十字。」
楚鈺秧略微一笑,說:「盧老莊主,我覺得你並不是一個會說假話的人。看來管家並不是你殺的,而且他身邊的編號十也和這件事情無關吧。」
盧鑄緊緊閉著嘴巴,艱難的吞咽了一下,機械而頹廢的重複著說:「我什麼也不會說。」
楚鈺秧說:「如果我猜的沒錯,管家是自殺的吧?」
盧鑄猛的睜大眼睛,一瞬間的表情出賣了他心中所想。他眼睛裡充滿了震驚,好像被楚鈺秧撥開了面具,甚至是整張麵皮,變得毫無掩藏。
楚鈺秧說:「管家跟著你很多年,估計也略微知道一些你做的事情。盧之宜剛才說,他並不知道盧家的寶貝是什麼東西,他根本就沒有看過,而這個寶貝只有盧老莊主和管家兩個人知道,足以見得,管家其實是知道一些秘密的。所以管家就成了一個不安定的元素,如果不死,無辜的人就有危險。呂深說,那個編號十的,早就死了。而管家死的時候,身邊留了一個『十』的字樣,也足以說明了,其實他知道的並不多。留了個『十』字在身邊,只是想要誤導大家而已。」
盧鑄胸口快速的起伏,好半天,忽然說了一句話:「管家跟著我很多年,一直忠心耿耿……」
盧鑄似乎只是說給自己聽的,他似乎只是在回憶而已。
楚鈺秧說:「盧老莊主,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除了自盡之外,還有第二條路可以選。」
&沒有!」盧鑄反應很激烈,說:「你不用勸說我,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這個秘密,我不能說給其他人聽,這不只是害了我,而且也是害了別人。我勸兩位,還是不要多管閒事的好。」
楚鈺秧撇了撇嘴吧,說:「就算你冥頑不靈,但是你也要動動腦筋啊。現在那個人覺得該死的人只死了一半,呂深還活著,你還活著,就算你現在抹脖子自殺,但是呂深不會死啊。你的任務其實根本沒有完成,你覺得他會放過煮雪山莊其他的人嗎?」
盧鑄震驚的瞪大眼睛,整個人像是一片枯萎的落葉,忽然就跪倒了下去。他頹然的坐在地上,嘴裡喃喃的說道:「怎麼會這樣……我到底要怎麼辦才好……」
趙邢端冷眼看著他,他對盧家上下都沒有好感,但是他必須要知道那個神秘勢力相關的事情。
趙邢端開了口,說:「你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訴我,我可以保住煮雪山莊上下的安全。」
盧鑄沒有說話,楚鈺秧反而在他旁邊插嘴,說:「端兒,我覺得你不能。」
趙邢端差點被楚鈺秧的話給噎死,轉頭瞪了楚鈺秧一眼,竟然這個時候蹦出來拆台。
楚鈺秧無辜的眨眨眼,說:「我說的是實話。」
趙邢端臉色都黑了,大有一種再多說一個字就讓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的架勢。
楚鈺秧不怕死的繼續說:「他剛才一直稱呼你端王爺,所以顯然知道你的身份很高啊。但是他又一口咬死了誰也不會告訴,說明威脅他的人,能力更大,比你這個王爺還要厲害呢。」
他這話一出,趙邢端就皺了眉,忍不住沉吟不語,楚鈺秧分析的確實有道理。
盧鑄有「哈哈哈」的輕聲而笑,說:「你實在是太聰明了,你猜的沒有錯,就算是端王爺您出馬,這件事情恐怕也是擺不明的。」
&過話又說回來了。」楚鈺秧說:「我家端兒雖然也有擺不平的事情,但是好歹是個王爺,是不是?你如果據實說了,沒準還能九死一生,如果不說,你就可以現在準備棺材了。」
盧鑄被他說的臉色越發難看了,恐怕如果不是有趙邢端在他身邊,盧鑄已經撲上去發難了。
楚鈺秧的說完,房間裡就安靜了,安靜了很長一段時間,只聽到從門縫窗縫裡溜進來的風聲,嗚嗚的好像鬼夜哭一樣。
盧鑄的身體終於動了動,慢慢的站了起來,說:「這件事情……其實我知道的並不多,但是……只要知道一點,足以性命不保。」
楚鈺秧睜著大眼睛點頭,等他繼續說下去。他站的腿都酸了,而且剛中了迷/藥,現在還有點頭暈心慌,伸手拽了一把椅子過來,坐下來托著腮聽他說。
盧鑄開始講故事,竟然追溯到了好多年前。一算起來,已經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
盧鑄本來是小地方窮苦人家的孩子,因為家裡實在養活不活那麼多人了,他才被迫離開家鄉去別的地方逃生活。誰也沒想到,幾年之後盧鑄竟然當官了,然後可想而知,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他家裡人也跟著有好日子過了。
盧鑄當了官,油水也多,漸漸也有了底氣,然後結交了一些其他大大小小的官/員。後來就有人慕名找到他,說是想要結交他。
盧鑄起初也沒覺得怎麼樣,在那個人那裡還得到了不少好處,連著生了幾次官。慢慢的,盧鑄就發現了,其實天上並沒有憑空掉餡餅的美事。等他想要抽人,根本就來不及了,他有不少小把柄落在了人家的手裡。
盧鑄莫名其妙的就加入了一個黨羽之中,而這個黨羽卻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黨羽,更像是一個神秘的勢力。勢力裡面有大大小小的官/員,還有生意人,更有武林上的人,組成非常複雜,好像各行各業都有,非常的廣泛。
盧鑄並不知道勢力的主人是誰,主人非常的神秘,他只能等著上面派人給他指示,讓他做一些事情。
盧鑄剛開始很擔心,但是後來,時間長了也就慢慢的放心了。上面的指示並不複雜,一般都是讓他去做些什麼生意,而且每次都會給他大量金銀作為好處。
盧鑄嘆了口氣,說:「我就這麼給人做了五年的事情,得到了很多的好處。就在我還稀里糊塗,覺得慶幸的時候,忽然就出了大事情啊!」
&年之前?」趙邢端忽然皺眉,最近他聽到「十年前」這個詞太多次了,不得不讓他產生疑問。
盧鑄說:「是天大的事情,皓王造反!」
楚鈺秧對於皓王造反的事情,知道的並不多,所以沒什麼反應。
盧鑄說:「十年前,突然傳出了皓王造反的消息。京城裡當時很動盪,皓王手握兵權,而且素來在百姓中口碑極好,朝廷里也多數與他交好的,本來就有功高蓋主的嫌疑了。而那個時候,有人參了皓王一本,說他暗中招兵買馬意圖不軌。」
十年前趙邢端不過是個孩子,不過皓王造反的事情,趙邢端記得清清楚楚。現在盧鑄提起來,他忍不住閉了閉眼睛。
當時皇帝非常震怒,不過皓王並不承認,為表清白,自願暫時革職在府。然而就算如此,也並不能洗脫他的罪名。
很快的,傳說中皓王暗地裡培養的兵馬就出現了,那是一股極其可怕的勢力,遍布大江南北,好像無孔不入,竟然將朝廷的官員都滲透了進去。
盧鑄說:「又有人呈給皇帝一份名冊,上面有一些皓王勢力里的主要成員,皇帝立刻就讓人去將這些人下獄,反抗者格殺勿論。我聽說之後,當時非常的震驚,因為在那份名單里,竟然有好幾個我認識的人。我才恍然大悟,原來我在為誰賣命,我才知道勢力的主人到底是誰。」
&王……」趙邢端說。
&盧鑄搖了搖頭,說:「表面上的確是皓王。」
楚鈺秧聽到這裡來了精神頭,擊掌說:「難道皓王是被冤枉的。」
盧鑄抬頭看著楚鈺秧,忽然睜大眼睛,說:「你讓我覺得,像極了一位故人。」
&麼人?」楚鈺秧問。
盧鑄搖了搖頭,說:「不說也罷,算一算,他死了也有很多年了。」
盧鑄繼續說剛才的事情。他本來也以為,勢力的主人就是皓王無疑了。皓王暗地裡培養的勢力被皇帝發現了,恐怕勢力里的人都難逃一死。盧鑄開始害怕,甚至自己辭官離開,跑到小山溝里躲著。
可是後來,盧鑄又覺得不對勁兒了。短短一個月,皓王謀反的事情已經塵埃落定,皓王被圈禁之後很快就病死了。而那股勢力土崩瓦解,自此消失。
盧鑄說:「如果皓王真的有這麼一股勢力,說句大不敬的話,恐怕他當時想要奪取皇位,簡直易如反掌。」
楚鈺秧笑眯眯的問:「你肯定還有後話吧?如果只是這樣,你不可能用堅信不疑的口吻。」
盧鑄點頭,說:「的確,如果只是這樣猜測,我不會堅信不疑的>
盧鑄渾身哆嗦起來,半天說不出話來,緩和了半天,才勉強開口,說:「因為……十年之後,皓王找到了我……」
&麼?」楚鈺秧睜大眼睛,感覺外面一陣狂風,後背都涼了,「不是死了嗎?」
趙邢端震驚的變了臉色,說:「皓王還活著?」
盧鑄艱難的點頭,說:「他還活著,他回來了……他說他是來報仇的,他這輩子最恨的就是受人冤枉,所以他要真正的掌握那股勢力,然後……改天換地……」
楚鈺秧皺眉,說:「那個威脅你的人,難道是皓王?」
盧鑄搖頭,說:「不是……恐怕現在皓王還沒有真正的掌握這股勢力,畢竟這股勢力牽扯實在太廣了。」
他說著頓了頓,這才繼續說道:「那個威脅我的人,是之前經常聯繫我,給我安排任務的人。他說不想讓當年更多的事情泄露,如果泄露出去,恐怕會死更多的人,所以……讓我殺了魏伯坪他們,然後再自盡。只要我做到了,就不會再殺煮雪山莊其他的人,就能保住盧家最後一點血脈……」
事情的確很複雜,比他們預想的要複雜的多,這遠遠超出了趙邢端的預料。趙邢端完全沒有料到,那個十年前就死了的皇叔,竟然還活著。更沒想到,十年前的那件謀反事件,竟然有可能是冤案。
趙邢端臉色難看的出奇,問:「皓王現在在哪裡?」
盧鑄搖頭,說:「我不知道。」
盧鑄說完了,神色猶豫,又說:「端王爺,在下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楚鈺秧笑了,說:「你都這麼說了,難道還是不當講嗎?」
趙邢端說:>
盧鑄說:「我已經將當年知道的事情全都說出來了,也不在乎這一點了。之前那個常聯繫我的人,很有可能是……十六衛府的人。」
&六衛府?」楚鈺秧眨了眨眼睛,滕衫提起過十六衛府,而現在,盧鑄又提起來了。
趙邢端說:「你是如何知道的?」
盧鑄說:「很多年之前,那個人讓我辦過一件事情,押運一批貨物倒賣給另外一個人。那批貨物就是普通的絲綢,不過買賣的價格比普通的絲綢高了二十倍有餘。我是頭一次做這麼高價格的生意,所以就非常的好奇。我趁著沒人的時候,偷偷將貨物的箱子打開了,想看看裡面是不是藏了其他的東西。結果就讓我猜著了,裡面果然是有東西的。一個箱子裡埋著一封書信,那書信還用鑲金的盒子裝著,看起來非常鄭重的樣子。我不敢打開書信,上面有封印,不過我太好奇了,就拿到燭燈下面去照,想透過信封看看裡面有什麼端倪。信里的字看不清楚,不過裡面有一枚章,我看的很清楚,的的確確是十六衛府的章。」
趙邢端聽罷了沒有出聲,滕衫和盧鑄都提起十六衛府,顯然不再是巧合,十六衛府很可能和當年皓王謀反的事情有關。聽盧鑄的說辭,這股勢力的主人並不是皓王,更有可能是十六衛府里的一個人。
趙邢端如此一想,就覺得脊背發涼。十六衛府原本只負責皇帝的安全,權利並不是很大。不過這些年來,越發發展的壯大了,手中的權利也越來越高,不只是掌握了京城的布防兵力,也是皇帝身邊的守衛,得到皇帝的青睞,在京城裡恐怕所有的權貴都要忌憚三分。
廚房外面的雪還在下,不過後半夜竟然慢慢的變小了,不等太陽出來,雪也就停了下來。
盧之宜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他腦袋裡還有點迷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這一醒,就有個小廝進來了,說:「少莊主,老莊主說已經備好了行李,請少莊主現在啟程下山。」
&哪裡?」盧之宜一愣,不解的問。
小廝搖頭,說:「這我也不知道,不過老莊主說先到山腳下去等你了,是非常要緊的事情,片刻不能耽誤。而且不要驚動旁人。」
盧之宜雖然不解,不過他向來都很聽話,當下拿了行李悄悄的往煮雪山莊外面走。
楚鈺秧和趙邢端回了房間,不過兩個人都沒有睡覺。
楚鈺秧坐在茶桌前,托著下巴,盯著一言不發的趙邢端。
趙邢端回來之後就什麼也沒說,劍眉皺著,看起來很糾結的樣子。
楚鈺秧說:「端兒,你在想什麼呢?」
趙邢端隔了一會兒才回神,說:「腦子裡很亂,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麼了。」
楚鈺秧說:「盧鑄要怎麼辦?」
趙邢端說:「外面雪停了,不知道天亮之後是不是可以下山去了。盧鑄雖然是被逼迫的,不過也殺了兩個人,理應送到官府去。」
楚鈺秧嘆了口氣,說:「那盧之宜呢。」
趙邢端說:「恐怕已經走了。」
楚鈺秧睜大眼睛,說:「走了?去哪裡了?」
趙邢端沒有細說,他武功好耳力極佳,剛才有輕微的腳步聲在門外徘徊了一圈,然後就往山莊門口的方向去了。趙邢端仔細一聽,就聽了出來,是盧之宜無疑。
趙邢端並沒有出去阻攔,煮雪山莊已經暴露了,盧之宜再留在這裡恐怕有殺身之禍,走了也是好事。
不過趙邢端心中很不爽,盧之宜臨走之前還讓他心裡不快。趙邢端下意識的掃了一眼楚鈺秧的嘴唇,盧之宜剛才在門口一陣徘徊,定然是想進來找楚鈺秧的,不過又沒有敲門。
趙邢端瞧著楚鈺秧的嘴唇有些出神,回想起不久前,那個鬼使神差的吻來,那種柔軟滑膩的感覺,讓他心中突突一跳,嗓子眼裡一陣發乾。
楚鈺秧當然不知道自己昏迷的時候被吻了,就是覺得嘴皮有點疼,不過剛才說了那麼多話,也顧不及再想,就給忽略了。
楚鈺秧說:「端兒,接下來我們去哪裡呢?」
趙邢端回了神,目光還是不能自拔的總是往楚鈺秧的嘴唇上飄,他心中蠢蠢欲動,還想再品嘗一次楚鈺秧嘴唇的美味,但是又踟躕猶豫。
趙邢端說:「不知道。雖然按照盧鑄所說,當年皓王造反一說是被人冤枉的。不過盧鑄人微言輕,恐怕沒有人會相信,我就算現在返回京城去回稟陛下,也肯定沒什麼效果,說不定還會遭受猜疑,得不償失。」
楚鈺秧點了點頭,說:「說的有道理。不過也不是沒有人會相信啊,端兒你不就相信了嗎?」
趙邢端一愣,隨即點了點頭,說:「七皇叔……在我以前的印象里,七皇叔為人很和藹,要比其他的長輩親近多了。恐怕我從來都沒信過他會做出謀反的事情罷。所以聽到盧鑄這麼說,心中反而有些高興。」
楚鈺秧努著嘴巴,說:「端兒,你朝三暮四,三心二意,花心大蘿蔔。」
趙邢端都被他說懵了,說:「我又怎麼了?」
楚鈺秧說:「你心裡想著別的男人,難道不是花心大蘿蔔。」
趙邢端:「……」
楚鈺秧又開始胡攪蠻纏了,趙邢端乾脆不理他。
趙邢端說:「現在線索也斷了,我準備回京赴命。」
&便回去觀察一下十六衛府的人嗎?」楚鈺秧笑眯眯的問。
趙邢端點了點頭,說:「的確,十六衛府的人都在京城裡,現在沒有線索了,我想回去從十六衛府開始著手再查。」
楚鈺秧說:「哎呀,我要去京城了。」
趙邢端看了他一眼,奇怪的問:「你不是從京城裡出來的?」
楚鈺秧搖頭,說:「這可不一樣呢。這回我可是仰首挺胸的進京城,還有端王爺給牽著馬,你說神氣不神氣氣派不氣派?」
趙邢端額頭青筋一跳,說:「誰給你牽著馬?」
楚鈺秧嘿嘿一笑,沒有作死的再重複。
盧之宜離開了煮雪山莊,雖然外面已經不下雪了,不過山路還是非常難走。好在盧之宜武功不錯,而且長年住在煮雪山莊,對這邊的地形非常了解,下山也不算是太困難。
天色大亮的時候,盧之宜才到了山腳下。山腳到小鎮有一段距離,路上荒涼的很,了無人煙。但是盧之宜走了一段路,就看到一輛馬車停在那裡。
盧之宜想到小廝的話,就快步走了過去,不知道是不是祖父的馬車。
他還沒走到,馬車就撩開了,從裡面下來一個人。
男人穿著一身深藍色錦緞長衫,身材高大,脊背挺直,樣貌實在英俊不凡,但凡瞧上一眼,恐怕就忘不掉了。而這個男人讓人記憶最深的地方,恐怕還不是相貌,而是那種與生俱來的氣質。
盧之宜打量著這個男人,卻不敢正眼打量。男人看起來溫和,卻給人一股壓迫感。
盧之宜覺得這男人的臉,越看越覺得有點面善,不知道在哪裡見過,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男人先開了口,說:「盧鑄老莊主讓我在這裡等你。」
盧之宜有些驚訝,男人的聲音實在是很好聽,帶著一種蠱惑的感覺,好像男人一開口,別人就會對他所說的話堅信不疑。
男人遞給盧之宜一塊小木牌,說:「騎馬一路向北,拿著這塊令牌,自然有人會安頓你。」
盧之宜看了一眼男人給他的馬匹,是一匹白色的高頭大馬。他狐疑的看著男人,說:「輕請問先生,我祖父人在哪裡?」
男人笑了,說:「你按照我說的去做就是,這也是你祖父的意思。」
盧之宜不知怎麼得,就不敢再問了,他有點畏懼這個男人。
盧之宜當下接過小牌子,然後翻身上馬,說:「多謝先生相告。」
&且去吧。」男人說。
盧之宜點了頭,然後就抓緊韁繩催馬快跑,不消一會兒就沒了影子。
盧之宜走了之後,馬車的帘子又掀開了,淮水從裡面探出頭來,說:「義父,我們也該走了。」
男人點了點頭,說:「外面冷,你快進去。」
淮水不肯,非要等男人一同進來才放下帘子。
男人將摟住淮水的肩膀,說:「困了就閉眼睡會兒,下山的路不好走,你也累了。」
淮水點了點頭,聽話的閉了眼睛。
馬車很快就動了起來,有人趕著馬車一路往前走,很快的就進了小鎮子。小鎮子清晨還算是熱鬧的,不少趕集的人,馬車一進去就被人群淹沒了。
盧之宜一路騎馬往北走,走了半天的路途,他腦子裡還想這那個神秘的男人。忽然間,盧之宜皺了鄒眉,終於明白為什麼男人給人感覺很面善了,原來是和趙邢端長得有幾分相似。
男人長得和趙邢端有七分相似,不過更加成熟穩重,表情更加溫和平易近人。整個人透露出的氣場和風度和趙邢端一點也不一樣,所以一霎那間根本不能將兩個人聯想起來。
天色大亮,煮雪山莊也開始熱鬧起來了。大家發現雪停了,都高興的差點跳起來,一個個忙不迭的開始收拾行李,急急忙忙的就想下山去。
一大清早的,煮雪山莊就走了好幾撥人了。奇怪的是護院們也沒有阻攔,就讓那些人輕輕鬆鬆的走了。
護院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反正是得到了老莊主的吩咐,說誰願意走就讓誰走,不要阻攔。所以護院們也就不再多管。
天色蒙蒙亮的時候楚鈺秧才睡下去,現在正睡得正酣熟,側著身,臉頰在枕頭上蹭來蹭去的,嘴唇嘟起來,顯得格外的紅艷。
趙邢端一夜沒睡,看起來並不顯得疲憊。他輕輕的推開門,從外面走了回來,眉頭皺著,似乎又有讓他不順心的事情發生了。
他走進了屋裡,聽到楚鈺秧均勻的呼吸聲,知道楚鈺秧還沒有起床,就放輕了腳步,輕輕的關上門。
趙邢端轉到裡間,果然瞧楚鈺秧睡得正香,被子已經被他踢到了床邊,險些掉在地上,但是天氣太冷,楚鈺秧沒了被子又可憐巴巴的縮成一團。
趙邢端覺得甚是無奈,走過去把被子給他蓋好了。順勢坐在床邊,目光落在楚鈺秧的嘴唇上。
趙邢端心中一晃,低下頭飛快的在楚鈺秧的嘴唇上咬了一口,然後就直起了身體。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好像是早有預謀,快的讓人完全反應不過來。
楚鈺秧還在睡夢裡,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偷襲了,只是感覺嘴唇上有點癢,下意識的伸出舌頭在下唇上舔了舔。
趙邢端看到他的舉動,呼吸都變得粗重了,不過不敢再得寸進尺,恐怕楚鈺秧會被自己弄醒。
趙邢端倒了一杯涼茶喝下去,舒緩一下心中的躁動。
楚鈺秧睡到快中午才醒過來,抱著被子一臉迷茫,說:「幾點了?外面怎麼那麼吵啊。」
趙邢端說:「快晌午了。」
楚鈺秧揉了揉眼睛,說:「啊?這麼晚了,我還以為自己只睡了一會兒呢。」
趙邢端將衣服扔到他的臉上,說:「別著涼。」
楚鈺秧慢條細理的穿衣服,問:「外面怎麼亂鬨鬨的?」
趙邢端遲疑了一下,說:「盧鑄自盡了。」
楚鈺秧動作一頓,穿到一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掛在胳膊上,說:「他怎麼這麼想不開……」
趙邢端走過去,幫他把衣服拉好,說:「吃了午膳,我們也下山去。」
楚鈺秧問:「盧鑄自殺了,那盧之宜呢?」
趙邢端語氣冷淡極為簡練的說:「走了。」
楚鈺秧嘆了口氣,說:「那就好。」
趙邢端非常不悅,盧之宜對楚鈺秧再三糾纏,還曾經要強吻楚鈺秧,而現在楚鈺秧卻表現出很關心盧之宜的樣子。
趙邢端在自己不知不覺的時候,已經打翻了醋罈子,嫉妒的火焰灼燒的他更加躁動。
趙邢端忽然伸手捏住了楚鈺秧的下巴,說:「你這麼關心盧之宜?」
楚鈺秧一愣,隨即一臉羞澀,「嘿嘿嘿」的笑起來,說:「端兒,你這個動作好蘇哦。讓我覺得我自己像是要被惡霸調戲的良家小娘子。」
趙邢端:「……」
趙邢端一肚子的惡氣無處發泄,又被楚鈺秧這麼一點活,差點把自己給氣死。
他覺得自己捏著楚鈺秧下巴的手,怎麼好像捏在了刺蝟身上一樣,特別的扎手。
趙邢端臉色飛快的變著,每次都讓楚鈺秧站了上風,他實在是不解氣。
趙邢端覺得,其實楚鈺秧也就一張嘴巴比較厲害,其餘的根本就是個青瓜蛋子。而且楚鈺秧認定了自己不會對他做什麼事情,所以才這麼肆無忌憚,所以趙邢端決定這次要給楚鈺秧一個教訓。
於是趙邢端沒有放開手,反而捏著他的下巴往上抬,挨近自己的臉。
兩個人的距離本來就近,結果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鼻尖幾乎都要碰在了一起。
楚鈺秧還是一臉羞澀又期待的表情,嘴巴咧的更開了,笑的一臉邪惡,說:「端兒你要吻我了嗎?這可是我的初吻呢。」
趙邢端一愣,他盯著楚鈺秧的眼神晃了兩下,楚鈺秧可不知道,自己的初吻早就沒了,不過倒也是被趙邢端給偷走的。
就在趙邢端怔愣的時候,楚鈺秧忽然「哎呀」叫了一聲,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拒絕了兩個人即將碰在一起的嘴唇。然後飛快的推了趙邢端一把,自己赤著腳就跳下了床去,嘴裡喊道:「我還沒刷牙,端兒一會兒再吻我。」
趙邢端更是一愣,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他瞧見楚鈺秧的飛快的跑走,露出來的耳朵和後頸好像有點變得紅彤彤的。
趙邢端頓時就身心巨爽了,原來楚鈺秧也是會害臊的。
不過楚鈺秧自我的修復能力是很好的,不一會兒他就回來了,已經又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二皮臉模樣。
盧鑄自盡了,呂深多餘的事情也不知道,煮雪山莊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煮雪山莊裡變得冷清下來,客人們先離開了,後來小廝丫鬟們也走了,煮雪山莊就真的空了下來。
楚鈺秧跟著趙邢端一起離開了煮雪山莊,下山的時候由趙邢端半抱半拖著,楚鈺秧基本就不花什麼力氣,不過一路上「唉唉唉」的嘆息不止。
趙邢端聽得額頭上青筋暴露,滕衫笑著問:「楚先生唉聲嘆氣的,我還是頭一次聽到。」
楚鈺秧一臉可憐巴巴的樣子,說:「淮水走的時候都不跟我打個招呼,他眼裡真是沒有我這個師父,唉,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啊,白疼他那麼久了。」
滕衫眼皮猛跳,覺得自己真不應該忍不住問楚鈺秧,這都是什麼跟什麼,亂七八糟的。
滕衫明智的沒有再問,嘴巴閉得嚴實。
楚鈺秧又嘆了一口氣。
趙邢端說:「你再嘆氣,我就把你放下來,讓你自己走。」
趙邢端倒不是嫌棄他嘆氣煩,只是現在自己抱著楚鈺秧,楚鈺秧每次嘆氣就跟故意往他耳朵里吹氣一樣,弄得他在大雪天天寒地凍的環境裡一直冒熱汗。
楚鈺秧笑眯眯的說:「端兒,你把我放下來,我只會走的更快。」
這回是林百柳,忍不住問:「為什麼?」
楚鈺秧跟狗腿的對林百柳說:「因為我走一步就能滾起來了啊,滾成一個雪球,很快就能滾到山下去了。」
林百柳:「……」
林百柳縮了縮脖子,覺得天氣真是有點冷啊。
大家都領教了一邊楚鈺秧釋放冷氣的功底,也就沒人再跟他接話了。楚鈺秧就又開始「唉唉唉」的一路嘆息到了山腳下,然後被趙邢端無情無義無理取鬧的扔在了雪地里。
楚鈺秧不在意,笑眯眯的爬起來,說:「我們快往京城進發吧,我早就想看看端兒的閨房是什麼樣子了!」
趙邢端臉色黑了。
趙邢端的幾個隨從跟在後面,臉色有青有白有紅,更不相同,大家都憋著笑,想笑又不敢笑,實在是太折磨人了。
不過話說到這裡,趙邢端就忍不住想起自己王府後院……
雖然端王爺不好美色,對性/事並不熱衷。不過他好歹也是個王爺,而且也二十幾歲了,雖然沒有王妃,但是後院裡總還是有人的。
趙邢端後院裡的那兩個女人,還是當年皇太后塞進他府里的,特意選了身邊乖巧會伺候人的來伺候趙邢端。趙邢端知道如果自己不收,恐怕母后會弄來更多,也就勉強收下了。
趙邢端以前還不覺得怎麼樣,現在忽然有點心虛。
不過再一想,又覺得其實也並沒有什麼的,就當做王府里多養了兩個吃飯的人罷了。母后撥過來的人,他也不能說轟走就轟走,那實在是說不過去。趙邢端想著,改天進宮與母后說一說,讓她把人召回去也就是了。
眾人離開煮雪山莊,就一路往京城裡去了。
煮雪山莊離京城實在不近,騎馬也要有個十天半月。楚鈺秧身子骨趕不上趙邢端這樣的習武之人,長途跋涉時間長了也受不了。本來大家騎馬趕路,過了幾天就變成坐馬車了,腳程就又慢了一點。
這一日傍晚時分,趙邢端算了算路程,竟然還有一半。不過眼下已經快天黑了,他們也不好再趕路,就準備找個客棧住下來,明日一早再啟程。
小地方只有一家客棧,而且幾乎全都是通鋪,只有兩間上房,他們本來打算就要兩間上房,然後大家湊合一個晚上就算了。但是很不巧,掌柜說兩間上房已經有人住了,現在只剩下通鋪了。
讓端王爺去和一些販夫走卒一起睡通鋪,這是誰也不敢提的事情。眾人只好從客棧退出來。
趙邢端決定先找個吃晚飯的地方,然後讓隨從去遠點的地方看看有沒有能落腳的。
小地方本來就不大,楚鈺秧飯吃到一半,隨從就回來了。
隨從說:「主子,往前再走一段路,倒是有一戶看起來不小的人家,應該可以借住一晚。」
趙邢端點了頭,讓隨從也坐下來吃飯,大家吃完了就準備往那戶人家去。
楚鈺秧累了一整天,好不容易坐下來了,大吃特吃了一頓,說:「我現在已經撐得走不了路了。」
趙邢端瞧了他一眼,說:「難道你要跟著馬車跑?」
楚鈺秧打壓不慘的說:「我指的是上馬車的那幾步路。」
趙邢端:「……」
那戶人家離酒樓並不遠,楚鈺秧撐得不舒服,雖然不想走路,不過怕坐馬車顛簸吐了,所以打算飯後散步,走一走或許能快點消化。
趙邢端讓隨從先過去打點,給那戶人家一點錢,收拾幾個乾淨的房間,讓他們到了就能休息。
隨從立刻就去辦了,留下幾個人慢悠悠的往前走。
那戶人家就在小鎮的外面,修的還挺大,看起來應該有幾個小錢。院子門口掛著紅燈籠,好像還有個小廝在那裡站著。
小廝站在門口,一看到他們就迎上來,問:「是趙公子嗎?」
趙邢端還沒點頭,楚鈺秧倒是先點頭了。
小廝趕緊說:「夫人讓我在這裡迎著幾位呢,房間都準備好了,幾位快請進來罷。」
小廝看起來很熱情,就將人給迎了進去。
雖然這戶人家看起來挺有錢,不過總算是小地方的,不分主院和客院,只在後面有個垂花門,隔開了女眷的房間。
院子裡的房間不少,隨從們住一個大房間,其餘的人都有單獨的房間可以住。滕衫和林百柳表情很自然,楚鈺秧就不高興了,說:「端兒,我想跟你一個房間。」
小廝一愣,看起來表情有點迷茫,好像不太明白為什麼明明有很多房間卻要兩個人擠一起。
滕衫笑著說:「別在意,他在開玩笑呢。」
小廝撓著頭笑了笑,說:「幾位先進屋休息,一會兒就把熱水送過去,我還要去稟報夫人呢。」
小廝左一句夫人有一句夫人,滕衫問:「你家裡沒有管事兒的男丁?」
小廝說:「老爺去年過世了,這家裡現在前前後後都是夫人說了算的。老爺過世之後,少爺就不長回來。」
滕衫點了點頭,讓小廝去了。
這家裡沒有男丁,他們一群人住在這裡也不怎麼自然,不過好在明日一大早就要離開了,也就將就住下來。
誰想不多一會兒,就有人過來了。楚鈺秧還賴在趙邢端的房間裡沒回去,聽到有人敲門,還以為是小廝送熱水來了,高興的說:「熱水來了,端兒我們洗鴛鴦浴吧!」
趙邢端:「……」
楚鈺秧屁顛屁顛的去開門,結果發現外面沒有冒著熱氣的大木桶,反而站著一個看起來二十出頭的少婦人。
少婦探頭往裡看了看,說:「客人們還沒有睡吶,我們這種小地方啊,好久沒有客人來了,幾位突然來了,真是讓人受寵若驚呢。要是有招待不周全的地方,公子就跟我說,一定不好客氣。」
少婦估計就是小廝口中的夫人,不過沒成想這夫人竟然這麼年輕,看起來年紀還沒有趙邢端大。
夫人挺自來熟的,楚鈺秧打開門,她就自顧自的走了進來,目光灼灼的瞧著趙邢端,完全把楚鈺秧給忽略了,對著趙邢端殷勤的說話。
趙邢端面色很冷淡,只是道了謝,一個字也沒有多說。
少婦看起來有點失落,不過並不準備馬上離開,反而走到趙邢端面前,說:「現在夜深了,公子要吃夜宵嗎?我們這裡啊,雖然是小地方,不過沒有就有和了公子口味的吃食呢,您說是不是啊?」
少婦手中拿著一塊絲綢手帕,說著就「哎呀」一聲,故意一鬆手,將手帕掉在了趙邢端的腿上。少婦立刻裝模作樣的道歉,曖昧的朝著趙邢端拋了個媚眼,然後伸手就要去撿手帕,其實是想藉機會往趙邢端的腿上摸去。
趙邢端臉一黑,伸手抓住了少婦的手腕。
少婦驚呼一聲:「公子……」然後臉頰就變得通紅起來。
趙邢端不客氣的將她的手拍開,結果一抬頭就看到楚鈺秧站在門口,用怨婦一樣的哀怨眼神盯著自己。
趙邢端頓時眼皮猛跳,立刻將少婦從房間裡轟出去了。
趙邢端關了門,這才鬆了口氣。
楚鈺秧大言不慚的說:「我要睡這個房間,免得半夜有狐狸精摸進來。」
趙邢端:「……」
趙邢端倒是沒有反對,反正兩個人也不是頭一次同床共枕的。
楚鈺秧看他點頭,美得屁顛屁顛的。就跑出房間,去隔壁抱了一床被子過來,又跑回趙邢端的房間。
趙邢端坐著喝茶,就看著楚鈺秧站在床邊,撅著挺翹的屁股給兩個人鋪床。
楚鈺秧一邊鋪床一邊說:「哼,我看那個女人可不是什麼好女人,剛才我出門的時候,還看到她在院子裡晃呢。你可要感謝我,要不是我陪你睡,你晚上肯定要被狐狸精吸光陽氣了。」
趙邢端:「……」
等楚鈺秧鋪好了床,外面又有人敲門,這回真是小廝來送熱水了。楚鈺秧去開了門,說:「麻煩你把送到我房間的熱水也一起抬進來吧。」
小廝一愣,說:「也抬進來?」
楚鈺秧大大方方的點頭,說:「並排放在一起就好。」
小廝更是一愣,說:「並排放在一起?」
小廝立刻腦子裡就想到了不太純潔的事情,不過楚鈺秧一臉坦蕩蕩的樣子,反而讓那小廝覺得自己思想齷蹉了,或許不是自己想的那回事。
小廝將兩個大木桶搬進去,然後說:「兩位洗好了就叫我把桶搬出去就行了。」
楚鈺秧擺了擺手,說:「我喜歡泡澡,洗好了估計三更半夜了,你明天再來收拾吧。」
小廝說:「今天晚上還有大事呢,恐怕我是不能睡的,您要是有吩咐,隨時叫我,不比客氣著。」
楚鈺秧一聽,覺得奇怪,說:「大事?」
小廝神神秘秘的點了頭,說:「跟兩位說罷,我們老爺死了一年了,今天是老爺的忌日。我們夫人啊,請了高人來做法師,要將老爺的魂魄召請回來呢。」
楚鈺秧眨了眨眼睛,問:「啊?這麼神奇?」
小廝又說:「兩位半夜最好不要出門了,萬一撞到了老爺的魂魄,該嚇到兩位了。」
楚鈺秧奇怪的問:「這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招魂呢?」
小廝說:「嗨,小公子您可不知道,這怎麼是好端端的啊。招魂是逼不得已的辦法了。我小聲跟您說,現在我們這位夫人,是老爺兩年前娶進門來的二夫人,來了一年老爺就過世了。老爺有一個大女兒,是原配夫人親生的,大夫人生了閨女沒多久就死了。還有一個兒子,不是大夫人生的,也不是這位夫人生的,是從外面包養來的,年紀比二夫人還大呢。當年老爺死的時候啊,少爺在外面,趕回來的時候,夫人已經把家產全都抓在手裡了。這少爺就不幹了,說自己是少爺,家產應該由他繼承。但是夫人說,老爺臨死的時候,明明白白說了一分錢都不給少爺。兩個人誰說誰有理,就鬧起來了,鬧了一年還沒個頭。結果大小姐就出了個主意,請人做法把老爺的魂魄請回來,請老爺主持公道。」
趙邢端眼看著那兩桶熱水,好像都要放涼了,而楚鈺秧和小廝聊得熱絡不已,實在讓人頭疼。這麼一個無聊的話題都能說上那么半天。
最後趙邢端忍無可忍,把小廝給轟出去了。
楚鈺秧說:「端兒,你把那個人都嚇著了。」
趙邢端說:「洗澡,睡覺。」
楚鈺秧羞澀的說:「端兒,你真是急性子。」
趙邢端掃了他一眼,說:「你先去洗。」
楚鈺秧眨了眨眼睛,問:「兩個浴桶,我們可以一起洗啊。」
趙邢端不理他,已經入老僧入定一般坐在桌前,不動一下了。
趙邢端雖然一動不動,也沒有看楚鈺秧,不過他只用耳朵就能聽得一清二楚。楚鈺秧現在已經走到了浴桶旁邊,然後開始脫衣服了,有衣衫輕微響動的聲音。
&的一聲輕響,應該是楚鈺秧的衣服掉在了地上。
然後是水波晃動的聲音,是楚鈺秧邁進浴桶里坐下的聲音。
趙邢端覺得嗓子裡有點乾燥,他覺得自己最近的定力越來越不好了,有過第一次接觸他就想著第二次,甚至是完全占有。
趙邢端越想越覺得不妙,終於站了起來,然後說:「我出去走走。」
楚鈺秧伸著脖子說:「小心有狐狸精。」
趙邢端伸手按了按額角,真想跟楚鈺秧說,不知道誰才像是狐狸精,把人迷得五迷三道的。
趙邢端開門出去了,留楚鈺秧一個人泡澡。
楚鈺秧兩條胳膊掛在浴桶外面,腦袋趴在浴桶邊上,整個人看起來愜意極了。
趙邢端在外面走了一圈,隱隱聽到有兩個人在吵架,聲音應該是從左手那邊的房間發出來的。
一個男人的聲音說:「你這個水性楊花的賤/女人,就是你把我爹給氣死的,我爹怎麼可能把家產全都留給你。」
然後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冷笑著說:「哎呦呵,我要老爺氣死的?當初是誰趁著老爺不在家,要對我圖謀不軌的?我差點就有了你的種呢!」
男人怒了,說:「賤/人,誰知道你當時肚子裡的的孩子是誰的,你想將別的也男人的種賴給我是不是?你以為我不知道?剛才我一進家門,就有人跟我說,你大半夜不甘寂寞的又去勾引男人了。」
兩個人爭吵不休,不過都壓低了聲音,怕別人聽見。說話的女人聲音很好辨認,就是剛才跑過來獻殷勤的夫人。
趙邢端在外面等了有兩盞茶的時間,想著楚鈺秧怎麼磨蹭也該洗完了,水都應該涼透了。
趙邢端走回去,還敲了敲門,這才推門進去。
結果他進了屋一看,椅子上沒人,床上也沒人,再繞到屏風後面一瞧,楚鈺秧歪著頭,靠在浴桶里睡著了……
趙邢端看著光溜溜的楚鈺秧,頓時一陣無力。浴桶里的水已經徹底涼了,趙邢端也顧不得太多,立刻就將人從涼水裡抱了出來,怕他染上風寒,直接把人塞進了被子裡。
不過楚鈺秧渾身到下濕漉漉的,要是不給他擦乾淨了,就怕楚鈺秧一翻身,不只是他躺的一半床濕了,連趙邢端也要躺在濕漉漉的床上睡一晚上。
趙邢端認命的轉身去拿巾帕來給楚鈺秧擦身體。
結果就一轉身的功夫,趙邢端回來就僵住了。楚鈺秧已經翻了身,把整張床都弄濕了,自己身上倒是沒什麼水珠了。
楚鈺秧全身到下光溜溜的,大馬金刀的騎在被子上。被子是綠色的繡花錦緞面,把楚鈺秧的皮膚襯托的更顯白皙,尤其是那橫著的一條筆直長腿,還有露出來的翹挺臀部……
趙邢端覺得腦子裡「嗡」的一下,這還是他頭一次瞧見楚鈺秧一/絲/不/掛的樣子。
趙邢端喉結艱難的滾動了一下,然後就走到了床邊,忍不住伸手在楚鈺秧的頸側輕輕撫>
趙邢端慢慢的低下了頭,想要在那白皙纖細的頸子上留下一個印記,輕輕的舔舐然後又用力的吮/吻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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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有些疼了,楚鈺秧哼了一聲忽然就睜開了眼睛。
趙邢端一怔,抬起頭正好就對上了楚鈺秧的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