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北司睜開眼睛,外面天還沒有亮。他感覺到一條有力的手臂正環繞著他的腰,將他緊緊抱在懷裡,好像不這樣下一刻自己就會消失一樣。
也的確是這樣,如果不是梁祁的限/制,恐怕馮北司立刻就會離開。
馮北司覺得身/體很累,他呆呆的望著床頂,目光沒有目的的落在一處,顯然是在出神,想起了很多小時候的事情。
馮北司是孤兒,被師父撿回了十六衛府里。師父有很多的徒/弟,他只是其中之一,當他被撿回來的時候,那個時候梁祁已經在十六衛府了。
馮北司記得,小的時候他有不少師/兄弟,不過能堅持下來,甚至說是能活下來的少之又少,因為師父的訓練實在是太苛刻了,他曾經一度認為,自己明天就會死掉。
梁祁是師/兄,馮北司並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到十六衛府的,因為梁祁太不起眼了。習武天分很差,長得也只是一般,並不很吸引人,總是被師父處罰,好像總是孤零零的。而且是個笨/蛋,還會本師/弟欺負,欺負了還咧著嘴憨憨的笑,又被師/弟們嘲笑。
馮北司當時就在想,怎麼會有這麼笨的人呢?然而其實並不是他笨,只是他藏得太深了。
那日馮北司心情不好,恰巧遇到梁祁被師/弟們欺負,就衝上去打抱不平,其實只是想撒撒邪火。後來他和梁祁也算是認識了,梁祁憨笑著謝謝他,還說他長得特別好看。
馮北司忌諱別人說自己的容貌問題,冷著臉就走了。
自那以後似乎日子也沒有什麼不同,不過但凡馮北司受罰挨餓,梁祁總會將自己的饅頭藏起來留給他吃。
回憶好像變得很遙遠了,馮北司覺得眼睛酸,難道他以前認識的梁祁從來都不是一個真正的存在,而是他一廂情願的幻想而已?
他喜歡了這麼多年的人,難道只是一個如夢幻泡影一般的存在……
梁祁摟著他的胳膊動了一下,顯然那個人是要醒了。
&司,身/體難受嗎?」梁祁睜開眼睛,輕聲問他,聲音非常溫柔,聽起來還有幾分憨厚。
馮北司一愣,感覺自己好像陷在記憶力,已經拔不出來了一樣。
馮北司搖了搖頭,說:「沒事。」
梁祁昨天很溫柔,輕輕的愛/撫他親/吻他,只是在後來有些偽裝不下去了,瘋狂的占有了他。不過事後有給他清洗身/體,馮北司現在只覺得有些彆扭,到沒有特別的不適。
梁祁說:「那就好,真怕傷到了你。」
他說著,目光專注的看著馮北司的眼睛,好像非常痴迷的樣子。又用手指來回摩擦著馮北司的嘴唇,說:「如果我只是你的師/兄,和小時候一樣,你會不會更喜歡我一些?」
馮北司一陣恍惚,不知道梁祁要說什麼。他被梁祁如此專注深情的瞧著,竟然有些心虛,別過頭去,說:「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梁祁搖了搖頭,說:「我想吻你,可以嗎?」
馮北司臉上有點不自然的泛起紅暈來,想到昨日夜裡兩個人不斷的糾纏在一起,他腦子裡就有點眩暈。
馮北司將自己的嘴唇貼過去,送到了梁祁的嘴邊。梁祁摟緊他,含/住他的嘴唇,溫柔細緻的親/吻,舌/頭掃過他的唇/縫牙齒,然後擠進去深入,溫柔的糾纏住馮北司的舌/頭,來回的吮/吸摩擦著。
&馮北司感覺脊背上麻嗖嗖的,一股異樣的感覺從脊椎骨衝上了大腦,這股溫柔幾乎讓他沉迷下去。
忽然間,梁祁一把將他推開,快速的翻身下了床。
馮北司被嚇了一跳,感覺嘴唇里有一些甜腥味兒,顯然是血。不過兩個人的親/吻很溫柔,並沒有出>
馮北司心中一跳,雙手攥拳,似乎緊張了起來,他的目光緊緊盯住梁祁,試探的問道:「你……怎麼了?」
梁祁咳嗽了一聲,用右手捂住嘴,然後有接連的咳嗽了幾聲。梁祁掩住嘴的手掌縫隙里就溢出了幾滴黑色的血來。
梁祁將手放下,果然手掌心裡有一灘黑色的血,不過他並沒有去看,而是瞧著馮北司。
馮北司穩住自己的呼吸,讓自己不要慌張,說:「是你逼我的。」
梁祁嘴唇上還掛著黑色的血,卻笑得溫和,說:「用你的身/體給我下毒,我值得你做到這般嗎?」
馮北司:「你把解藥給我,我就把解藥給你。」
梁祁搖了搖頭,說:「等我做完剩下的事情,就會把解藥給你。」
馮北司說:「你中的毒,沒有解藥最多只能活十日。」
&日……」梁祁目光晃動,說:「不夠,不夠。不過或許以我的內力,還可拖延五日,如此……我還有十五日的時間?」
&瘋了?」馮北司瞪大眼睛,說:「不可以用內力抵擋,一旦反噬進入心脈,有解藥也……」
梁祁打斷了他的話,說:「北司,除非你現在殺了我,否則我一定要做完我要做的事情。」
馮北司死咬著牙沒有說話。
梁祁忽然想伸手摸/他的臉,不過他的手上全是血,抬起一半又落下了。
&下不了手,我已經沒什麼可遺憾的了。」
梁祁將衣服穿好,說:「最多十五日,之後你就自/由了,不要著急,再陪一陪我,這是最後的時間了。」
馮北司緊緊攥著拳頭,指甲深入到手心裡,他覺得好像有人捏住了自己的心臟一樣,喘不過氣來。
馮北司見梁祁要走,忽然搶過去一把將人抱住了,說:「你到底要做什麼?你連命都不要了嗎?你不是喜歡我嗎?為什麼又不肯相信我?為什麼不告訴我?」
梁祁托住他,說:「我要報仇,北司,殺父之仇殺母之仇,篡權奪位之仇!」
……
直到楚鈺秧從殿內走出來,鴻霞郡主還是不肯相信趙邢端是清/白的。
鴻霞郡主拉著楚鈺秧神神秘秘的,口上稱是拉他去吃早點,其實就是去打小報告了,跟楚鈺秧說趙邢端的罪行。
喜新厭舊!
朝三暮四!
三心二意!
見異思遷!
這一刀一刀的,都特別的犀利,刀刀插在楚鈺秧的膝蓋上。讓楚鈺秧有種其實鴻霞郡主在指桑罵槐罵自己的感覺。楚鈺秧反思,最近好像沒有怎麼看美男啊?其實不用這麼心虛的。
一場誤會而已,楚鈺秧昨天晚上被折騰的要死,如果殿內還有個女人,那肯定是個女鬼了,不然還真就見鬼了。
楚鈺秧給鴻霞郡主說了半天,解釋了半天。鴻霞郡主更生氣了,撅著嘴唇,說:「你心地太善良了,小心以後被端王爺欺負。」
楚鈺秧:「……」
突然好感動,什麼也不想說了。
楚鈺秧為了報答說他心地善良的鴻霞郡主,上午陪著鴻霞郡主玩了一會兒撲克牌。
鴻霞郡主年紀還小,也是小孩子脾氣,很容易就忘記傷心的事情。魏王和魏王世子死的時候,鴻霞郡主嚇得大哭不止,不過過了兩天也緩和了不少。平日裡在王府,鴻霞郡主見到他爹他哥面的時間,恐怕還沒有小妾見到他們的時間長,飯都不一起吃,感情自然沒有多深厚。要說鴻霞郡主和誰最親厚,恐怕是她/的/奶娘和丫鬟了,是打小就照顧她陪著她的。
一上午就這麼過去了,用了午膳,楚鈺秧才拉著趙邢端從宮裡頭逃走。
趙邢端瞧他慌慌張張的樣子,還故意奚落他,說道:「你不是和鴻霞郡主玩的很高興。」
楚鈺秧抱著他的腰來回蹭,說:「可是我更想和端兒玩。」
趙邢端低笑了一聲,曖昧的在他腰間一捏,問:「怎麼玩?像昨天晚上一樣?」
楚鈺秧:「……」
兩個人回了端王府,楚鈺秧就像是撒了歡一樣,將朝服一脫,隨手就扔在了地上,說:「案子結束啦,好開心啊。」
趙邢端看了一眼地上的朝服,說:「地上髒。」
楚鈺秧說:「哎呀終於清閒了,我們接下來幹什麼?」
趙邢端說:「昨天陛下找我談了一些事情。」
趙邢端將趙邢德跟他談的事情,和楚鈺秧說了一遍。
楚鈺秧驚訝的說:「馮北司難道和我們一撥的嗎?我就說嘛,馮北司長得那麼好看,怎麼會是壞人呢。」
趙邢端伸手揉了揉突突猛跳的太陽穴,說:「你就憑一張紙條,就相信馮北司不是壞人了?」
楚鈺秧說:「不,當然不是憑一張紙條了。」
趙邢端精神一震,說:「什麼意思」
楚鈺秧嘻嘻一笑,說:「還有我的第六感。」
趙邢端:「……」
趙邢端還以為他有什麼重大發現,結果被楚鈺秧給氣的半死。
楚鈺秧說:「先不說馮北司,梁祁顯然是越來越奇怪了,難道他是個扮豬吃老虎的厲害人物?」
趙邢端說:「以前沒有太注意過梁祁。不過梁祁自小無父無母,這個我倒是知道的。梁祁和馮北司都是上/任十六衛府統領的徒/弟,自小在十六衛府長大的。」
楚鈺秧說:「沒有其他了嗎?」
趙邢端搖頭。
&派人去打聽打聽梁祁的身世才行。」楚鈺秧說:「這叫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趙邢端說:「陛下已經讓平湫去了,不知道多久能有消息。」
楚鈺秧搓/著自己的下巴,說:「按照那副雪梅圖來說,現在十六衛府里的知情人/士就剩下樑祁一個了,你說那個神秘勢力的指揮權,會不會在梁祁手中啊。」
&知道。」趙邢端說。
楚鈺秧說:「如果是他,他的目的是什麼?」
趙邢端又搖了搖頭。
梁祁這個人平時就是個老好人,而且也沒有什麼奇怪的舉動,很少和別人交惡,對他了解多的人都沒幾個,其餘的就更不知道了。
&秧。」趙邢端忽然叫了他一聲。
&麼了?」楚鈺秧問。
趙邢端看了一眼在地上扔著的朝服,說:「你上/任幾天了,也該去大理寺露個面,你上面可還有個大理寺卿。」
楚鈺秧頓時跳了起來,撲過去將朝服撿起來,然後拍著撣乾淨,說:「你怎麼不早提醒我!我都忘了要去大理寺報道的事情。我上司一定覺得我是個目中無人,又愛耍大牌的下屬。」
趙邢端端著茶杯喝了一口,說:「應該……不至於。不如我陪你去一趟?」
&要!」楚鈺秧立刻大喊,說:「別了,你陪我去,耍大牌的帽子我就戴定了。報道第一天端王爺當馬夫,估計會被人在背地裡給黑死。」
楚鈺秧上/任幾天,因為魏王案的緣故,還沒有往大理寺去報道,趙邢德讓他先查清楚了案子再說。現在案子結束了,楚鈺秧把報道的事情給忘得差不多了,幸虧有趙邢端提醒。
不過楚鈺秧看了看天色,這都下午了,趙邢端為什麼不在上午提醒他啊,應該在他和鴻霞郡主打撲克牌的時候提醒他啊。
楚鈺秧好想哭啊。
大理寺少卿兩人,大理寺卿一人,其餘都沒有楚鈺秧官銜高了。楚鈺秧到的時候,實在是太巧了,大理寺卿和另外一名少卿都不在,聽說是出了事情,兩個人親自去瞧了。
楚鈺秧一進門,就有大理寺正帶著他在大理寺里轉了一圈,然後帶著他去了他的處理案卷的房間。
本來今天大理寺卿和少卿全部在,楚鈺秧又沒有來,所以大理寺有大理寺正代替打理,不過楚鈺秧來了,就全都交到他手裡了。
楚鈺秧是新來的,看起來又年輕,好像沒什麼威嚴,也沒什麼經驗。不過聽說剛破了魏王案,而且素日裡和端王爺交好,又深的皇上的寵信,顯然也不是能怠慢的人。
大理寺正特意將大理寺各個官/員的名單抄了一份交給楚鈺秧,讓楚鈺秧先熟悉一下。
其實平日楚鈺秧的工作並不忙,畢竟他手底下有不少幹活的人。只是遇到一些困難的案子的時候,需要楚鈺秧剝繭抽絲主持大局。
大理寺正說:「楚大人,大人特意給您撥了一名司直,他剛出去辦差事了,一會兒就回來。等他回來了,我讓他到您跟前稟報。」
楚鈺秧點了點頭,說:「辛苦你了。」
大理寺司直一般會跑到各地去查州府的懸/案,不過六名司直也不是天天都往外跑。楚鈺秧這邊就給撥過來一個司直,專門跟著他,算是助手了。
等到快天黑,楚鈺秧終於見到了自己的助手,江琉五。
這一瞧,楚鈺秧就覺得,這半天都沒白等啊,竟然長得還挺不錯的。
江琉五是文官,看起來有點斯斯文文的,就比楚鈺秧身量高一點,說起話來也恭敬,不託大也不拿喬,楚鈺秧對他的印象頗好。
不過貌似江琉五在大理寺其他同事的之間口碑不是很好?
楚鈺秧偷偷聽了幾耳朵,多半都是說江琉五是個怪人的,什麼神神叨叨的,讓人不太喜歡。
晚上大理寺居然有飯,還有專門給做飯的阿姨,讓楚鈺秧好像回到了衙門的感覺,還挺親切的。
江琉五笑著說:「這裡一日三頓都是有的,就怕大人嫌棄這裡的伙食不好。」
楚鈺秧眨著眼睛,問:「早飯有油條豆腐腦嗎?」
江琉五點頭說:「自然有。」
楚鈺秧留在大理寺吃晚飯了,江琉五正好有案卷沒有整理完,就陪著他去吃了晚飯,然後回來再繼續整理。
別人瞧見楚鈺秧,都會很客氣的上來打個招呼,畢竟楚鈺秧可是少卿,也算是上司了。
和楚鈺秧打完招呼的人,走得遠了都會嘀嘀咕咕的說幾句什麼。
楚鈺秧起初沒聽清楚,後來發現江琉五的臉色不怎麼好。
楚鈺秧豎/起耳朵一聽,原來那些人並不是再說自己,而是再說江琉五。
有人說怎麼把江琉五撥到楚鈺秧身邊去了,說江琉五神神叨叨,恐怕楚大人兩天就受不了他了。
江琉五臉色不太好,看起來也沒胃口吃飯了。
楚鈺秧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不要在意。」
&謝大人關心,我沒事。」江琉五說。
楚鈺秧說:「他們一準是嫉妒你了,才這麼說你的。」
江琉五笑了,說:「大人說笑了,我哪裡有什麼可讓人嫉妒的。」
楚鈺秧嘿嘿一笑,說:「當然有了,他們嫉妒你的美貌。」
江琉五:「……」
江琉五覺得臉上的表情有點僵硬,可是他不知道怎麼讓表情不僵硬,也不知道現在應該怎麼繼續和楚大人聊天了。
楚鈺秧並不在意冷場的尷尬,說:「也不用叫我楚大人,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江琉五趕緊點頭,以免尷尬再蔓延開。
楚鈺秧回到端王府的時候,已經不早了,端王爺臉黑的夠嗆,因為他等人吃晚飯等了半天,楚鈺秧就像紮根在大理寺了一樣,竟然不回來。
楚鈺秧高高興興的進了屋,然後脫/下朝服,說:「端兒,你想我了嗎?」
趙邢端一瞧他紅光滿面的樣子,說:「吃過晚飯了?」
楚鈺秧點了點頭,說:「這麼晚了,你不會沒有吃吧?」
&說呢?」趙邢端問。
楚鈺秧眨眨眼,說:「這個……我第一天到大理寺報道,所以我就發揚了一下我愛崗敬業的精神,想著第一天不能那麼早回來,所以就把晚飯在大理寺吃了。沒想到端兒你還一直等著我呢,我懺悔,不過這樣,我再陪端兒吃一次吧!」
&當然要陪我。」趙邢端走過來,抓/住他的手,說:「不過要先等我吃完了你再說。」
&等!」楚鈺秧大叫,說:「還是先吃飯吧,餓著肚子會沒力氣運/動的。」
趙邢端挑眉,說:「我有沒有力氣,一會兒你就知道的。乖乖的別鬧,明日太后大壽,我還有的要忙,你早讓我吃完了,我們就早休息。」
楚鈺秧真想踹他,那可以現在就休息啊,誰逼著你一定要做運/動了,每天都做楚鈺秧覺得壓力很大啊,雖然很舒服,可是每天便秘也不是事兒啊。
不過楚鈺秧不敢跟趙邢端說……
等趙邢端吃飽喝足,楚鈺秧一瞧時辰,又是後半夜了!說好的早睡呢!
楚鈺秧無力的躺在床/上,心想著,趙邢端的精神頭怎麼這麼好啊,不科學。
趙邢端摟著他的腰,說:「明日太后大壽,你老實在家裡帶著,不要進宮去了,宮裡頭亂。」
楚鈺秧說:「我一個從五品,太后壽辰也輪不到我去賀壽啊。」
楚鈺秧官/職太低,都不需要去參加早朝,太后大壽也沒有他的位置。不過楚鈺秧也不是很想去,去了有點彆扭。
趙邢端說:「明日不能陪你了,我在城郊給你買了一處宅子,你明日可以去看看。」
&麼宅子?」楚鈺秧奇怪的問。
趙邢端說:「從五品的大理寺少卿楚大人總不能連個府邸也沒有。我在城郊給你買了個小院子,不是很大,周圍環境不錯,還沒翻修。以後我們可以時不時過去住幾天。」
楚鈺秧嘿嘿一笑,自己都有宅邸了,明天一定要去看看。
第二天一大早,趙邢端就進宮去了,畢竟太后的大壽,不能有一丁點閃失,端王爺這一天是很忙的,沒辦法陪著楚鈺秧。
楚鈺秧也起了一個大早,然後換上自己的朝服,就去了大理寺。
今天大理寺人很少,楚鈺秧看了一眼時間,估計是來的太早的緣故。
楚鈺秧在自己的屋裡坐了一會兒,桌上乾乾淨淨的,沒有案卷分到他這裡來,有點百無聊賴。他就跑到案卷庫去,準備翻一翻以前的案子,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當推理小說看的書。
楚鈺秧推開了門,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墨味,走進去立刻看到無數排書架,上面卷宗碼放的整整齊齊的,有點像是圖書館,不過顯然門口沒有電腦,沒辦法詳細的查找某本書。
楚鈺秧往裡走,看到第一排書架上有個字,不過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估計是排列的符號吧。
&
楚鈺秧一回頭,突然就看到地上有一隻手,手指纖長,骨節也不大,倒是挺好看的,可是就那麼掉在地上,實在是太嚇人了。
楚鈺秧嚇得往後一推,「嘭」的就撞在了書架上,「嘩啦啦」一陣響,書櫃似乎年頭有點久了,一撞就掉下了好多書來,散落了滿地。
&生了什麼?」
&了什麼事?」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一個高大的男人從門口衝進來,另外一個聲音卻是從書架後面傳出來的。
那隻掉在地上的手,忽然就動了動,然後從書架後面探出一個人來,竟然就是那個江琉五。
原來那隻手是江琉五的,並不是掉在地上的斷手。江琉五好像剛睡醒的樣子,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
衝進的高大男人一瞧,指著江琉五的鼻子就說:「江琉五,你是不是又裝神弄鬼的嚇人了,這次你嚇到楚大人了。」
都不用楚鈺秧解釋,那高大的男人好像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江琉五揉了揉眼睛,抱歉的說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又在這裡睡著了。」
&大人你沒事吧?」高大男人說:「江琉五他喜歡在這裡看卷宗,然後直接躺在地上就睡了,上次我大早上過來找卷宗,也給他嚇了一大跳。」
楚鈺秧趕緊擺手,說:「沒事沒事。」
高大男人楚鈺秧昨天沒見過,叫耿執,和江琉五一樣,是大理寺司直,州府有懸/案他就跑過去幫助調/查,不過多半時候都沒有,就在大理寺里各處幫幫忙,平時還打掃一下卷宗書房。
耿執身材高大,看起來頗為壯實,楚鈺秧覺得他更像是捕快官差,一點也不像是個文官。不過據說耿執的武功的確不錯。
江琉五在卷宗房裡躺了一夜,有點灰頭土臉的,不要意思的笑了笑,說:「讓楚兄見笑了,今天休沐,楚兄怎麼也過來了。」
&楚鈺秧有點發愣,今天是休沐的日子?他不知道啊。
耿執說:「休沐怎麼了,就允許你在這裡,楚大人就不能在這裡了。」
楚鈺秧咳嗽一聲,笑了笑說:「我就是過來,隨便瞧一瞧的。」
楚鈺秧心裡在默默的流淚,周六日自願加班的感覺,自己沒有這麼敬業的。
江琉五說:「楚兄你想看什麼?如果找不到可以問我。」
耿執說:「對對,楚大人,江琉五對這裡最熟了,他恨不得天天都睡這裡。」
楚鈺秧說:「我只是隨便來瞧瞧,沒有什麼目的性的。」
江琉五看了一眼時辰,說:「今日休沐,恐怕沒有早飯吃了。」
楚鈺秧被他這麼一說,感覺有點餓,他可是特意餓著肚子跑到大理寺來品嘗油條豆腐腦的,竟然頭一天就吃不到,好可惜啊。
耿執說:「這有什麼打緊,旁邊就有早點攤子,你快去洗漱整理,再遲了恐怕就沒有了。」
江琉五點了點頭,說:「楚兄用過早飯了嗎?」
楚鈺秧趕忙搖頭。
耿執連忙說:「楚大人,旁邊早點攤子的混沌可香了,而且很實在,要不一起去啊?」
江琉五補充說:「油條炸的不錯。」
楚鈺秧正餓著,當然不會拒絕,眼睛都亮了。
江琉五讓他們等一等,說他去去就回來。耿執餓的肚子裡咕咕叫了,說:「快些去罷。」
江琉五拉開門,抬步就要出去,忽然感覺腦袋裡一陣眩暈,腳下發軟,沒有抬起來,「嘭」的一聲就踢到了門檻,身/子一晃就要倒。
耿執趕緊衝過去,從後背揪住了他的衣領子,沒讓他一直趴在地上。
江琉五身/體軟/軟的,像是沒骨頭一樣,耿執拽了一下沒拽動他,怕拽著領著把他給勒死,趕緊從後面托住了人。
楚鈺秧嚇了一跳,跑過去幫忙,問:「這是怎麼了?」
江琉五隻是昏迷了很短的時間,就睜開了眼睛,說:「沒,沒什麼,就是忽然有點頭暈。」
他說著就扶住牆壁站了起來,不過就這麼一閉眼一睜眼,江琉五的臉色就變得特別的難看,灰白一片,嘴唇都有點發暗。
耿執說:「肯定是你有房間不睡,天天往地上躺的,是不是著涼了?」
江琉五搖了搖頭,說:「不,只是老/毛病了。」
&麼老/毛病,你才多大歲數,還老/毛病了。」耿執不以為然的說。
江琉五嘴唇張了張,沒有繼續說,轉身就離開了房間。
耿執瞧著他走遠,說:「怎麼說話說一半,不會又……」
楚鈺秧覺得,不只是江琉五說話說一半啊,耿執也是說話說一半,讓人抓耳撓腮的。
楚鈺秧問:「江琉五沒事吧?」
耿執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
&剛才怎麼了?」楚鈺秧問。
耿執說:「我也不知道,不過江琉五從到了這裡來之後就怪怪的。」
楚鈺秧想起昨天別人竊竊私/語,說江琉五神神叨叨什麼的。他倒是沒有瞧出來啊,江琉五似乎不想與別人太多接/觸,說話也不怎麼積極,性格有點發悶,一點也沒發現神神叨叨。
耿執說:「江琉五說去年才進/京來的,後來一直就在這裡了。他剛來京/城那會,可不像現在這樣像個老頭/子似的,還是挺愛說話的。不過後來有一天,他去送卷宗,回來的路上,在城郊的地方突然暈過去了,當時被帶過來的時候還昏迷著,醒來之後就開始大喊大叫。」
&什麼?」楚鈺秧奇怪的問。
那時候耿執也在場,和江琉五同去的人說,當時也沒有遇到什麼,他們就是坐在馬車上,江琉五忽然重重的抽/了一口氣,結果就暈過去了。他們根本沒發現有什麼異常,以為江琉五這幾天奔波太累了,把身/子給累垮了。
江琉五被急急忙忙的帶回了大理寺,大夫也沒瞧出所以然來,給他開了安神的方子。
誰想大夫剛走,江琉五就醒了,耿執剛要問他怎麼回事。江琉五睜開眼睛就開始大嚷大叫。
耿執說:「江琉五大嚷說有人被殺死了,讓我們趕緊去救人。」
楚鈺秧更是一愣,說:「誰死了?」
耿執搖頭,說:「還真不知道。」
當時江琉五大喊一聲,大夥都給嚇了一跳,還以為他做了噩夢,就讓他喝藥,壓壓驚。不過江琉五不喝,說真的有人被殺了,是一個女人,還是個年紀不太大的,差不多也就十五六歲,被人給活活掐死了。
大家都給他說懵了,大眼瞪小眼的,都是一臉的狐疑。江琉五瞧他們不信,就要往外跑,被耿執給攔住了。
江琉五又開始大喊大叫,說是他親眼看到的,真的是親眼看到的,就在城郊,親眼看到有人把那女孩給活活掐死了。
他這麼一說,旁人就更不信了,因為和江琉五同去的還有兩個人,大家一路上全都在一起,江琉五說在城郊看到有人行/凶,活活掐死了一個女孩,這怎麼可能?如果真有這種事情,那兩個人肯定也瞧見了,但是大家都說根本沒有。
耿執嘆了口氣,說:「當時江琉五情緒特別的激動,我瞧他不像是開玩笑,就說跟他去城郊瞧瞧。」
耿執說要跟江琉五去城郊瞧瞧,畢竟可能是一條人命。不過顯然其他人都不信江琉五的話,覺得江琉五是做了噩夢。
耿執和江琉五趕到城郊,但是出了城門,江琉五就猶豫了。他開始發呆,根本說不出那個女孩是在哪裡被掐死的,也說不出他看到的案發地點在哪裡。
耿執說:「我跟著江琉五從上午走到天黑,在城郊走了好幾個來回,沒發現有死人。後來幾天,也沒有人報案,恐怕其實根本沒有人被掐死,或許就是江琉五太累了,做了個噩夢或者產生了幻覺。」
那件事情過去了幾天,大家幾乎把這事情都忘了,忽然有一天,江琉五又突然發瘋了,又開始大叫著有人活活被掐死了。
耿執說:「他說千真萬確,他還聽到了兇手說話,兇手說『她還沒有死,她什麼都看到了,絕對不能留她活口,掐死她掐死她。』。」
江琉五很清晰的記得兇手的話,而且說當時兇手的聲音很猙獰,讓人非常害怕。他還聽到了女孩垂死的呼救……
江琉五說的實在太詳細,說的大家毛/骨/悚/然,但是沒有人相信他,因為根本沒有死人。有人就問他,為什麼看到了謀殺,還聽到了兇手說話,他當時不去制止?按理說他看的那麼清晰,聽得那麼清晰,應該就在旁邊,怎麼不去制止殺>
江琉五被那個人問的愣住了,他眼睛裡全是迷茫,似乎在不斷的思考回憶,但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後來別人就開始覺得江琉五神神叨叨的,不願意和他說話。江琉五的性格也變得有點沉悶,不在主動和別人說話,也沒有再提過有人被掐死的事情。
耿執嘆了口氣,說:「當時他表情真的不像是開玩笑,我都相信他了,但是也是真的沒有屍體,什麼都沒有找到。」
楚鈺秧皺眉,說:「會不會是,江琉五曾經真的目睹過一個女孩被人掐死,只是突然受到了某種刺/激,所以想起來。」
耿執被他說的一愣,說:「聽起來好像有這種可能,但是……」
這種事情,找不到屍體,怎麼能證明耿執說的是真的?耿執又說不出更多的信息,連準備的案發現場都找不到,其餘的就更別說了。
&已經好了,我們可以走了。」江琉五已經換了一身衣服,也梳洗乾淨了,比剛才的臉色好了不少。因為今天休沐,所以不需要穿朝服,換了一身普通的衣服,看起來斯斯文文的。
三個人沒有再說之前的事情,結伴一起出門去吃早飯了。
早點攤子還開著,地方不大味道卻不錯,而且也乾乾淨淨的。看起來耿執是常來這裡吃混沌的。他們分別點了東西,就坐著閒聊天等早點端上來。
沒有多一會兒,楚鈺秧的油條豆腐腦就先上來了,然後又等了一會兒,老闆就端上來了三大碗混沌。
混沌碗非常的大,敞口大海碗,裡面還挺深的,混沌包的也實在,薄皮大餡。
楚鈺秧吃了半根油條,一瞧說:「咦,怎麼三碗,我有油條豆腐腦了,吃不了這麼多啊。」
耿執哈哈一笑,說:「楚大人,這兩碗都是我的。不過楚大人要是想吃,我請客。」
楚鈺秧:「……」
耿執一個人抱著兩碗混沌,唏哩呼嚕的很快就吃完了。
江琉五吃的相當斯文,不過吃的倒也不慢,吃完了問:「楚兄,一會兒你還回去嗎?」
楚鈺秧想了想,說:「我就不回去了,我準備到我的新宅子去瞧一瞧,剛買了還沒去看過。」
耿執一聽,說:「楚大人的新宅邸,有功夫一定要請我們去做客啊。」
楚鈺秧說:「一定。」
江琉五說:「楚兄有要幫忙的嗎?」他聽說剛買的,估摸/著還沒布置好。
楚鈺秧說:「我也不知道。」
宅子是趙邢端買的,據說還要翻修一下,所以他也不了解情況。
三個人吃完了,合計了一下,反正都是左右無事,又難得休沐,乾脆就和楚鈺秧一同到城郊的新宅子去瞧一瞧,若是有什麼要幫忙的也有個照應。
楚鈺秧欣然答應,三個人就出了城,往城郊去了。
新宅子在什麼地方,楚鈺秧也只知道個位置,還是趙邢端告訴他的,不過還沒來過,不知道怎麼走。
三個人兜兜轉轉,晌午的時候終於找到了一處小院子。看起來挺別致的,不過有點老舊了,怪不得說需要翻修。
耿執說:「楚大人,這地方離得城裡有些個遠啊,住在這也太不方便了。」
楚鈺秧並不在意,畢竟他平時都住在趙邢端那裡,買個宅子就是引人耳目用的。而且這裡環境不錯,偶爾帶著端兒到這邊來玩耍一下,聽起來也不錯。
楚鈺秧說:「我們進去吧。不知道裡面什麼樣子。」
宅子外面有看/守的,見到楚鈺秧就認出來,說:「就說今天會有人來瞧宅子,我一直在這等著,怎麼也等不來,還以為是不來了。」
那個人將他們引了進去,然後就退出去看著了,讓他們自己隨便瞧,反正這地方已經是楚鈺秧的了,只是平時沒人,他要在這看著。
三個人走進去,院子並不大,不過好歹也有個三進三出的規模,而且帶著個小花園,已經算不錯的。
耿執說:「這可氣派了,趕明我也在城郊買一個這樣子的宅子。」
宅子顯然很久沒人住了,有的角落長了雜草,青石板也需要翻修,房門地板什麼的都需要重新整理一下。
屋裡倒是有家具,不過全都不新了,已經被擦得乾乾淨淨的,倒是看著整齊。
三個人走了很長的路,又繞了遠走了一上午,累的不行,就先進了正面的廳堂去坐下來休息。
大家喝了一口水,喘了幾口氣,就覺得緩過來了。
江琉五說:「楚兄選的這個地方還真不錯,非常幽靜。」
他眯著眼從廳堂的門口往外瞧,說那邊的路不平,房子前面應該設個台階,不然恐怕夜黑的時候,會看不清楚摔倒。
楚鈺秧和耿執兩個人往他指的地方一瞧,旁邊房子前面長了一叢的雜草,擋住了一部分。那房子的確因為地面不平,凸起來了一塊,顯得門檻有點高了。
耿執笑著說:「你眼神不好,你看那雜草地/下不是有台階了嗎?」
&了?」江琉五奇怪的問。
耿執說:「是啊。」
楚鈺秧坐著喝/茶,就瞧耿執和江琉五出了廳堂的門,還特意跑過去看雜草下面有沒有台階。
耿執將雜草撥/開,果然就看到有一截青石板做的台階掩藏在下面,因為有草當著離得又遠,所以江琉五根本沒瞧見。
耿執說:「你瞧,原來的主人家早就鋪上了,比你想的更周到。」
楚鈺秧也休息好了,他們又跑到後面去看花園。
三個人繞了一大圈才走過去,江琉五就說:「應該在這房子後面開個小門,免得每次去花園都要繞個大圈。」
他話剛說完了,三個人正好繞了過去,回頭一瞧,房子後面的牆上的確開了個小門,只是長年不用,落滿了灰塵,他們誰也沒注意。
耿執瞧著那小門有點納悶,說:「你不會有心想事成的本事吧?想要台階就有個台階,想要小門就有個小門?」
江琉五看到那小門也是一愣,忍不住伸手過去摸了兩下,說:「感覺好奇怪……」
到底是什麼感覺,江琉五卻也說不出來了。
楚鈺秧忽然說:「你以前不會是住在這裡的吧?」
江琉五說:「我進/京一年,以前並沒有住在過京/城裡。」
江琉五覺得這裡有點熟悉,卻又覺得很陌生,到底怎麼回事說不清楚。不過的確就像是耿執說的那樣,簡直就像是心想事成一樣。他覺得某個地方應該怎麼樣,結果就發現其實已經是那樣子的了。
最後三個人就去參觀了一下書房,書房很大,分內外間的那種。
耿執看了一眼空曠的書房,問江琉五說:「這回,你覺得應該怎麼拾掇一下?」
江琉五愣了一會兒神,喃喃的說:「如果……掛一副荷花圖的話……」
江琉五說了一半就沒有再說了,忽然抬步往裡走,繞進了書房的裡間。
楚鈺秧和耿執看他神情不對勁兒,趕緊跟了上去。他們一繞進進間,登時就瞧見牆上掛著的圖。
一副荷花圖。
書房裡的家具並不多,書架上的書也全空了,所以顯得空空蕩蕩的,牆上那副荷花圖有點顯眼,恐怕是忘記摘下來的,就那麼一直掛著了。
荷花圖已經很久了,一直掛在這裡,墨色都不鮮艷了,上面全是浮土。
江琉五震/驚的看著這幅荷花圖,如果說之前的台階小門等等全是巧合,那麼這張荷花圖呢?一次一次的巧合遇到一起,那就再也不能說是巧合了。
江琉五瞪大眼睛,好像有點呼吸困難,他臉色開始發白,然後變成死灰色,身/體搖搖欲墜。
楚鈺秧和耿執趕緊衝過去扶住他,問:「你沒事吧?」
江琉五呼吸很急促,而且異常艱難的樣子,眼睛幾乎已經閉上了,像是暈過去了一樣,但是顯然他並沒有暈過去。
江琉五的嘴唇開合,嘴裡叨念著:「她,她要被掐死了……我沒有說/謊,我親眼看到的,我還聽到那個人說話,為什麼屍體不見了?」
楚鈺秧趕緊拍了拍江琉五的臉,不過江琉五就在下一刻腦袋一歪就暈了過去。
耿執將人抱起來,跑到床/上去。
楚鈺秧說:「讓他先睡一覺吧。」
耿執有點擔心,說:「他是不是太累了?」
楚鈺秧奇怪的說:「江琉五他真的以前沒有在京/城住過嗎?我怎麼覺得這地方江琉五以前就住過呢?他說的台階小門還有荷花圖,顯然不是巧合,而是憑著記憶下意識說出來的。」
耿執也覺得奇怪,說:「我也不知道,他的確是一年/前到這裡來的,不過以前就不知道了,這個需要打聽一下。」
楚鈺秧點了點頭,決定回去之後讓趙邢端幫忙打聽一下江琉五的事情。
江琉五睡下去之後就沒有醒過來,睡了有一個多時辰。楚鈺秧瞧著不放心,讓耿執去找了大夫來。
大夫看過了,說沒有事情,只是思慮過/度,給江琉五開了安神的方子。
耿執去給江琉五煎藥去了,楚鈺秧守著江琉五,怕他醒來又突然發生什麼。
楚鈺秧守著守著就有點發困,忽然就聽「嘩」的一聲,閉眼躺在床/上睡得正安穩的江琉五忽然坐了起來。
楚鈺秧嚇了一跳,說:「你不是在撒囈掙吧?」
江琉五看了楚鈺秧一眼,這才想起自己身在哪裡,緩慢的搖了搖頭,說:「不,我沒事了,剛才真是對不起。」
楚鈺秧擺了擺手,說:「沒事沒事,耿執在給你煎藥呢,你再躺會吧。」
江琉五搖頭,說:「我還有事情,我想先走一步。」
&楚鈺秧說:「你的身/體不要緊嗎?你的臉色還是很白啊。」
&要緊的事情,不用擔心我。」江琉五說。
楚鈺秧攔不住他,江琉五就這麼跑了。楚鈺秧趕緊去找耿執跟他說江琉五走了。
耿執氣得半死,說:「這人怎麼這樣。」
藥還熬著,不過病人都跑了,耿執總不能自己喝,乾脆也不熬了。
眼看著時間也不早了,楚鈺秧和耿執兩個人準備回城去,不然天黑了就不能進城門了。
楚鈺秧和耿執出了宅子,然後就一路往回走。
耿執還在抱怨,說:「江琉五他能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跑的這麼……」
耿執話說了一半,忽然嘴巴長得老大,指著前面,說:「那個是不是江琉五?」
楚鈺秧探頭一瞧,嘴巴也長得老大。
原來江琉五先跑了,卻也沒走多遠,而且不知道從哪裡弄個鏟子來,就在一個角落裡挖土。這天色灰灰沉沉的就要黑下來,他一個人悶頭挖著,看著有點嚇人。
楚鈺秧跑了過去,說:「江琉五,你在幹什麼?」
江琉五被他嚇了一跳,沒想到他們會找過來,說:「沒幹什麼。」
耿執一瞧,黑著臉說:「你是不是又在找那個屍體了?」
江琉五抿著嘴唇,不發一語,不過顯然耿執是猜中了。
耿執忽然奪過江琉五手中的鏟子,江琉五想要搶回來,不過顯然力量懸殊,他還以為耿執會把他的鏟子扔了,不過耿執拿過去以後就悶頭幫他使勁兒挖,也不說話。
江琉五一愣,說:「我自己來就好了。」
耿執惡聲惡氣的說:「就你那細胳膊細腿的,又那麼矮個子,能有什麼力氣?」
楚鈺秧:「……」
突然膝蓋好疼啊,楚鈺秧覺得自己好無辜,怎麼就被連累了。
耿執挖土,楚鈺秧和江琉五站在一邊看,楚鈺秧站累了就蹲下來看。
耿執挖了一個很深的坑,大冬天出了一身的汗,說:「是不是這裡啊?已經這麼深了。」
江琉五說:「我也不知道……。」
&了行了。」耿執說:「我再挖深一點瞧瞧。」
楚鈺秧發現漸漸的,天色實在太黑了,都看不出清楚坑有多深了。恐怕現在城門都關了,他們是進不了城的了。好在那處宅子就在不遠,可以返回去住一晚上。
今天太后大壽,趙邢端估摸/著是出不了宮的,楚鈺秧一想也就沒有回去的動力,乾脆跟著江琉五和耿執繼續挖坑。
天色太黑,江琉五就去弄了個燈籠來,楚鈺秧拎著燈籠,江琉五指揮,耿執挖坑。
耿執動作很快,體力又好,一會兒工夫完了好幾個坑,把周圍都快挖成蜜蜂窩了。遠遠的瞧過來,這一堆兒一堆兒挖出來的土,感覺就像是墳頭一樣,還挺嚇人的。
楚鈺秧問:「有了嗎?」
耿執累的夠嗆說:「除了土什麼也沒有。」
楚鈺秧托著下巴,說:「那你再挖幾下。」
江琉五到耿執那邊瞧了一眼,說:「再挖幾下吧。」
他話剛說完,楚鈺秧忽然感覺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這可把楚鈺秧嚇得半死,荒郊野嶺大半夜的,耿執和江琉五都在自己跟前,卻有人在背後拍他的肩膀。
楚鈺秧嚇得腿一軟,連叫都叫不出來了,差點就歪倒在地。
伸手的手立刻將他摟住了,免得他倒進後面的坑裡。
&什麼?」
楚鈺秧猛的一回頭,發現並不是見鬼了,拍他肩膀的竟然是趙邢端。
不過楚鈺秧仔細一想,和見鬼了沒有區別啊,他家端兒不是應該在皇宮裡頭嗎?
趙邢端將人摟著,拍了他臉蛋兩下,說:「凍僵了?」
&兒?你怎麼在這裡?」楚鈺秧驚訝的問。
趙邢端黑著臉說:「自然是尋你來的。」
&不是在宮裡頭嗎?」楚鈺秧問。
趙邢端說:「這麼晚了,壽宴早就結束了,太后年紀大了,經不住折騰,我自然就出宮來了。」
壽宴結束,趙邢端出宮來回了王府,竟然聽說楚鈺秧夜不歸宿。他立刻就出來尋人了,往大理寺也尋不見人,想到郊外的拿出宅子就出城來找。沒成想還沒走到宅子,就在半路上看到楚鈺秧蹲在地上,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耿執和江琉五哪能不認識端王爺,沒成想在這裡遇到了端王爺,都是萬分的驚訝。
耿執把鏟子往坑裡這麼一插,就想爬出來和端王爺打招呼,不過就聽到「叮」的一聲,清脆響聲。
楚鈺秧奇怪的問:「裡面有什麼東西?」
趙邢端皺眉,說:「聽著像是玉器碎了。」
江琉五一驚,說:「別停下來,耿執繼續挖。」
耿執趕緊拿著鏟子再挖了兩下,果然看到土裡有個綠色的東西,刨出來一瞧,是個碎掉的玉鐲子。
江琉五震/驚的看著這隻玉鐲子,說:「是,是這個人,就是她。我記得這隻玉鐲子,就是她。我看到的就是她!」
江琉五顯然很激動,耿執心中一凜,沒想到江琉五並不是胡說八道,原來他看到的是真的。
&挖挖!」楚鈺秧也立刻興/奮起來,指著坑裡說:「土地裡面還有東西。」
燈籠一照,果然就瞧土裡還是有東西的,不過看起來有點奇怪,是一截白色的東西。
趙邢端皺眉,說:「是什麼?」
楚鈺秧搓/著下巴說:「像是一截手指骨。」
他話一說,耿執和江琉五都抽/了口冷氣。耿執趕緊繼續往下挖,結果就挖出了另外一半的碎玉鐲,還有楚鈺秧說的手指骨。而且並不只是手指骨,慢慢的就挖出了一具屍體。
耿執把屍體挖了出來,那屍體左手腕上帶著手鐲,看起來應該是女人。江琉五說認識那隻玉鐲子,證明這個女人就是他看到的那個被人活活掐死的人。
只不過……
楚鈺秧看著屍體,眨眨眼睛,說:「哎呀,這下可奇怪了。」
江琉五一臉的迷茫,似乎不敢置信,瞪著那具屍體,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耿執也傻眼了,說:「江琉五,你確定是這個?怎麼都變成白骨了?這,這有點快啊。」
他們挖出來的屍體是一具女人的白骨,一看就是死了很久的。
而江琉五第一次說他親眼看懂有人被殺了的時候,距離現在也不到半年的時間。
楚鈺秧現在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說:「他說自己看到的,恐怕並不是那天看到的,而是他的記憶,他曾經看到有人被殺了。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他又丟失了一部分記憶,所以連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趙邢端忽然開口,說道:「還有東西。」
他一開口,大家這才注意,土坑裡還有東西,看起來好像也是玉鐲子。
耿執跳下去小心的把玉鐲子挖了出來,這回沒有挖碎掉。不過他挖出一隻就愣了,下面可不止一隻,一共接連挖出了六隻,再加上白骨手腕上帶著的那隻玉鐲,一共就是七隻玉鐲了。這實在讓人瞠目結舌。
楚鈺秧眨眨眼,說:「屍體身邊帶著七隻玉鐲?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