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公子……」趙青見田橫一人留在這裡,頗為佩服他這份膽氣,若自己三人當真是來捉他的,豈不是易如反掌?可聽他這一句話,卻是有些哭笑不得,往身後遠處一指道:「你只看那些軍陣,若要拿你,哪裡還用得著我們?」
田橫也知道自己這一句問的有些多餘,自失一笑:「如此說,你們乃是來幫我了?」張良搖搖頭道:「這一個幫字在下當不起,只是在下有些不解,田公子昨日才到咸陽,何以這般倉促間就要做這般大事?還有昨夜同田公子一起來的趙魏韓三國公子現下何在?」
「張公子所知不少啊!」田橫見張良知曉的這般詳細,神色登時一驚,面色冷冷道:「看來昨日哪位老丈,想必是有些來頭罷!」他見今日召平不曾同來,便疑心到召平身上,張良聽他語氣,也知再不如實相告,只怕行事有些不便,可和盤托出,也不甚好,猶豫片刻道:「不瞞田大哥說,這位趙堃兄弟乃是當今監國公子扶蘇門下,今日田大哥突然舉事,扶蘇公子也甚為詫異,實不願就此刀兵相見,趙家兄弟便尋我前來,其中還有許多曲折,此時不便詳述,現下局勢一觸即發,為這村中千餘口人命計,還請田大哥以實相告!」
「原來是扶蘇公子派來的說客……」田橫斜睨著張良三人,口氣淡淡道:「我也聽人說,扶蘇公子與他父皇有些不同,倒是個賢德公子,現下看來,果然如此,他叫你們來,怕不是要我田橫就此棄械投降麼?」
「你可以不投降啊!」趙青見他話語不咸不淡,分明已是有些瞧不起三人意思,也是一臉無謂之意,手指卷弄著自己長發道:「咱們知道你是好漢子,只須說個不字,咱們即刻轉身便走,你自去跟周圍那些大軍拼個你死我活,跟我們有何相干?只怕今夜一過,不用月余,世間從此再無田氏一脈!」
「青妹莫亂說!」張良見田橫臉上怒氣一閃,也是有些怕此人當真說個不字出來,田橫心中雖有些惱怒趙青出言不遜,卻也知道她所言乃是實情,三士後人現下不知所蹤,可路上殺了五個秦國禁衛是實,這五條人命,秦國自然算在他田橫頭上,現下大軍重重圍困而來,他已知秦國有備,咸陽內外只怕已是盡行戒嚴。自己一死不算甚麼,可今夜自己一死,這齊國田氏造反作亂之事便就此坐實,這一村田氏宗祠難保自不用說,十日之內,齊魯地方必然也官兵齊出,將田氏一脈盡數捕拿,依著始皇帝秉性,這等造逆作亂之事,豈可輕饒?自己雖有復國之志,可現下這般局勢,生死都只在旦夕,還說甚麼復國大志?
「三位請村里說話!」田橫心中略一算計,已然明白這三人既能前來,今日之事,或還有一線之明。轉身將要上馬,卻又回頭望了一眼張良道:「張公子,博浪沙那張良,實則就是你罷?」張良也不隱瞞,也是上馬一笑道:「田公子果然好眼力!」田橫也是一愣,不想他如此爽快,便也不再多說,領著三人往村中而來,到了村里,就見田氏村民都是手執刀杖鋤耙,排列的整整齊齊,也似行軍布陣一般,路口要道,盡數被柴草塞住,只不過眾人眼神之中,多有些驚慌之意!
田橫領著張良一行,徑自到村中一個大院子前下馬,將三人讓了進去,這才吩咐村民都在院外守候,不得擅入院中半步,進了屋來,田橫如釋重負,長出一口氣,也不禮讓三人,已是頹然坐倒。曾堃卻不進屋,只在門口侍立,始終留意外面動靜!張良見田橫如此,也知此人這一兩個時辰來,只怕是心力憔悴,環視一圈屋內,也不落座,向著田橫道:「不知趙魏韓三國公子何在?何不請出來一同商議此事?」
「趙魏韓?狗屁的趙魏韓!」田橫冷笑兩聲,搖著頭道:「你家韓成公子,跟那魏咎、趙歇二人,給我田氏惹下這般大禍,就在你們進村之前,大軍尚未合圍,他們三人已然走了,此時想必已到渭水,只留下我田橫在此!」
「此話怎講?」張良被他說的一驚,他雖有些隱隱料到今日之事未必是田橫所為,可也未曾料到這般大禍乃是韓成等人弄出來的。田橫歇息片刻,坐了起來,撓著頭懊惱道:「實則跟趙魏韓三公子也干係不大,萬千禍由,都是被那韓成家令弄出來的,也是我一時不察!唉,早知昨夜便不請這個禍害同來!弄的那三個莽漢貿然而動,如今可怎麼收場?」
「你本就不該帶那三個莽漢來此!」趙青見田橫如此頹廢,心中倒也有些幾分不忍,田橫聞言一愣,望著趙青苦笑道:「趙姑娘說的是,我就不該將這三個莽漢帶出島來!」話音剛落,忽聽外面傳來一陣號角之聲,霎時間四面八方都是號角響起,村里民眾頓時有些慌亂起來,已有婦孺大哭出聲。田橫更是騰的跳起身來,神色大驚,瞪著張良一臉疑色,張良也是頗為驚訝,向著趙青望去,趙青卻是神態自若!田橫臉色轉怒,正要開口,曾堃卻是回頭道:「莫慌,此乃軍中傳訊之法,中軍號角吹響,四面回應,乃是說合圍已畢,只等主將發令了!」
「田公子,你且說韓令何以給你村中釀成大禍?」張良心裡略略一松,也知這號角十有八九乃是蒙恬命人吹響,意在催促自己儘快離村。田橫聽曾堃之話,雖還有些猶疑,卻也知道耽擱不得,長出一口氣道:「我昨夜與你們分別,也是有些怕那三個莽夫在咸陽城惹下禍端,只說趁早帶他們出來,投在城外店裡歇下,不想卻在哪裡遇見趙國公子歇,我與他本就相識,一問之下,才知趙魏韓三國公子竟然都在,也不知他三人商量什麼勾當,各自都帶著些江湖好手,當下便也不在城外歇宿,便一同來我這村中住下,今日一早,我因少來咸陽,此處村邑也有許多當年齊國舊臣後人須得拜會,一早便出了門,臨行時吩咐下人,無論那三個莽夫要吃要喝,都隨他三人,只不可讓他三人出村去就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