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霞光灑在阿格里尼翁的大地上,靜謐無人的街道之中只有零零星星幾個行人,而不遠處城市中心的教堂里一聲鐘鳴悠然傳來。
在家中結束了一天忙碌準備休息享受一碗香噴噴魚露的阿格里尼翁人都知道,這是貴人們前往教堂準備參加牧首主持禮拜的信號,此次是自休戰以來教會第一次舉辦的重要活動,因此阿格里尼翁親王領內大小羅馬貴族從軍中返回參加。
「德米特里,你聽說沒有,這一次那麼多貴族趕回阿格里尼翁,尤其不少是各家族的長子,親王殿下貌似要為伊蓮娜殿下挑選夫婿了。」準備晚餐時,佐伊看著面前的丈夫小聲地說道。
「你這是從哪聽說的?」阿格里尼翁的醫生德米特里停下送到嘴邊的勺子問。
提奧多爾親王對其女伊琳娜的寵愛可以說是滿城盡知的事情,事事極盡恩寵,地位絲毫不遜於身為親王獨子的羅曼努斯殿下。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也難怪這一次那麼多貴族都前來阿格里尼翁參加禮拜。
不過德米特里更好奇的是自己不出大門的妻子是怎麼知道這一回事情的。
而佐伊盛了一勺魚露澆在丈夫的碗裡回答道:
「我是聽隔壁的瓦西里說的,他不是就在教堂里幫忙打雜麼,也是聽司鐸大人們私下聊天得知的。」
「他該不會又喝酒聽錯了吧?」得知了妻子消息來源,德米特里不由有些不以為然。
可妻子佐伊卻煞有介事道:「千真萬確,就算你不信我和瓦西里,難道司鐸大人們還能私下說謊不成!」
「好吧,好吧,你說得對,佐伊!可就算是真的,也不關我們的事。我們的兒子還要從前線托人送回來書信,而老爺們卻可以抽空回來舉辦酒會和婚禮。」懶得和妻子拌嘴,累了一天的德米特里醫生嘟囔著舀了一勺魚露塞進嘴裡。
這些話他也只會和妻子說一說,而這些肺腑之言也是如今每個阿格里尼翁平民的心聲。佐伊對丈夫的牢騷也見怪不怪了,只問道:「今天中午我去送飯的時候我看你忙的連飯都顧不上吃了,又是那家患了急病了?」
「嗐!哪裡是,全是那些混賬士兵,一個個管殺不管埋,不由分說給我塞了一個半死不活的來,還放狠話要我無論如何要救活了。我能怎麼辦,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德米特里現在想起來也大為光火,可是當時卻是嚇得不輕。
「那現在人怎麼樣了?」佐伊給丈夫倒了一杯酸葡萄酒。
德米特里嘬了一口,搖了搖頭,又舀了一勺魚露,道:「勉強吊著一口氣吧!看起來像個苦修士……唉,這年月,再多發生幾件這種事情我也不奇怪。」
「少說幾句吧,喝了點酒嘴就沒了把關的,說了幾次也沒用。」看著丈夫又口無遮攔的樣子,佐伊忍不住數落道。
「你不也一樣,再說了過了這麼多年還沒習慣麼?」望著妻子,德米特里不禁揶揄起來。
夫妻二人相視一眼,隨即同一時間噗嗤一笑,而每當這個時候,兩個人方才能夠感受到一絲家的溫馨。
正當這對夫妻吃著晚餐喝著葡萄酒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一天的見聞時候,屋子外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這少許的寧靜。
……
……
……
阿格里尼翁的大教堂內,一片狼藉的聖堂之中幾具屍體倒在血泊之中,而鮮血濺落在斑駁的聖畫像之上,很難相信會有人作出如此瀆神之舉,可是它的的確確發生了。
被殺掉的死者無一不是阿格里尼翁親王領內有頭有臉的青年貴族,他們身後的家族是提奧多爾親王的左膀右臂,而他們本人也承載著家族興盛的希望。然而,現在他們卻被人猶如收割稻草一般隨意地殺害,本在教堂中禮拜的更多的貴族更是淪為了階下囚。誰也沒有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前一刻他們還在其樂融融等待著未來哪一位優秀的貴族青年能夠得到親王女兒的垂青,可是下一刻殺戮便降臨到他們的頭上。
死亡最先垂青的便是布諾尼烏斯和梅里森諾兩家貴族的長子,他們是競選親王女婿的有力人選,所以死的也毫無痛苦,布置好的弩箭手射出去的箭瞬間要了他們的命。然而剩下的貴族們就沒那麼好運了,潭蓓的塔拉尼特與賽撒里安的加夫拉斯剛剛拔出自己的武器企圖自衛便被埋伏好的克羅埃西亞武士用斧頭背敲碎了腦殼。
抵抗到最後的是阿格里尼翁的守備長安德洛尼卡,儘管他是久經沙場的戰將,但他帶在身邊的士兵都被要求駐紮在城外。企圖衝出包圍的安德洛尼卡不出意外被埋伏的弩箭手射中。臉頰被弩箭刺穿,撕裂的傷口露出血淋淋的牙床,安德洛尼卡翻到在地,撞翻了身後的神龕,只見聖象、聖杯、桌布、薄餅與聖酒灑滿了一地。可他還是沒有束手待斃,隨手抓起地上的銀制酒瓶狠狠砸陷了一個上去查看的弩箭手的腦門,安德洛尼卡正要撿起地上旁人掉落的長劍。可是手還沒有觸碰到劍帶,他便跌倒在地再也起不來了——一名克羅埃西亞斧兵從背後砍斷了他的一條腿。在眾多阿格里尼翁貴族的眼前,這位頑強的守備長的腦袋被兩斧頭砍了下來。
此時,一個撒拉遜男人高坐在一張平時提奧多爾親王才能坐的黑松木長椅上,饒有興趣地審視著發生的屠殺。
一切都按照他的計劃在進行,想必此時城外,他的那位得意的弟子羅曼努斯應該也已經得手了。將這裡的貴族一網打盡,挾持重要的人物,這樣前線的大小貴族與其軍隊即便心有不服也只能投鼠忌器。可是部下這時稟告的一個消息卻讓這個心機深沉的男人眉頭一緊。
「穆斯瓦爾大人,我們里里外外搜查過一遍了,還是沒有她們的蹤跡。」
「沒用的東西!」穆斯瓦爾從座椅上站了起來,一腳踹了稟報的部下,目光猶如一條準備攻擊的毒蛇一般盯著自己的部下,說道:「立即去找!無論是死是活,一定要給我找到她們,要不然的話你們就給我提頭來見!」
穆斯瓦爾摒退了手下的人,望著狼藉一片的聖堂,惱怒地一腳踹翻了身旁的椅子。他萬萬沒有想到,此次的目的,本應該在這兒的阿潔列娜和伊琳娜母女兩人居然在這麼多人視線中消失。這讓這個撒拉遜男人不禁有些不安起來。
她們逃不了多遠!穆斯瓦爾只能這樣在心中自我安慰道,而此刻這個撒拉遜男人的眼睛也變得愈發陰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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