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延的平度斯山脈橫亘在伊庇魯斯與色薩利之間,儘管海拔並不誇張,但是千溝萬壑的丘陵地帶卻是所有旅行者的噩夢,軍隊更是不願意向這裡行軍。也正因為如此南方的色薩利和伯羅奔尼撒無須擔憂來自北方的威脅,而只需要關注廣袤的大海。
也恰是因為如此,從魯斯尼那進軍的共治皇帝的軍隊一路上沒有受到絲毫的阻撓。統帥他們的是米哈伊爾杜卡斯的私生子尼古拉斯,年輕時的共治皇帝頗為風流,有人戲言其或明或暗的私生子便可以為他組成一支軍隊。尼古拉斯毫無疑問是米哈伊爾皇帝最看重的一個,除了樣貌英俊之外還練得一手好武藝,能夠統帥一支軍隊。米哈伊爾曾今考慮過承認他的身份,賜予杜卡斯之名,尼古拉斯也是這麼認為的。可是在一年前的比武大會上,他與查士丁尼對決中大敗虧輸丟盡了臉面,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所以這次尼古拉斯主動請纓,除了寄希望能夠重獲父親的恩寵之外,更重要的目的也是報復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查士丁尼。
近萬人南征大軍迤邐而行,組成的隊伍中光騎兵就有上千人,他們中不少都是從亞該亞敗逃的拉丁騎手實力不俗。雖說米哈伊爾皇帝和威尼斯人約定派遣一支偏師,可對這個私生子他還是不吝嗇偏愛,交給了尼古拉斯一支勁旅。因此在尼古拉斯看來,他此去勝券在握,一路上他都命令部隊翻山越嶺急行軍南下,只要再翻過一個山頭便可以抵達平度斯第三山口,再往後便是一馬平川的阿格里尼翁平原了。
「尼古拉斯大人,我們行軍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後面已經有部隊掉隊了,而前面的人就算自己受得了,戰馬也累得不行了。我們能不能暫時休整一段時間,反正離和威尼斯人約定的日子還有幾天。」尼古拉斯身邊的副手瓦盧斯將軍上接不接下氣地提議道,他是一位經驗豐富的老兵,但也離開軍隊有好多年了,所以渾身上下的贅肉令他在趕路的顛簸中很是難受。他希望尼古拉斯能下令放緩行軍,但他要失望了。
「兵貴神速!我們進軍快一步便能夠早一點拿下色薩利和阿格里尼翁,難道說您想讓皇帝陛下失望嗎?」尼古拉斯絲毫不給年長許多的老將軍面子駁斥道。
「可這樣下去軍隊還沒有到達目的地就要累趴下來了,還有什麼力氣打仗!」瓦盧斯忍不住說道,心裡早已抱怨皇帝為何派他來干是個苦差事。
「斥候帶來的消息難道您還不知道嗎?色薩利的宵小前鋒已經兵臨阿格里尼翁城下,主力也已經從拉里薩開拔,我們晚一步戰局便會棘手一分,必須趁著叛軍合流之前,分而擊之才能獲得全功。現在不是抱怨的時候!」滿腦子都只在意戰功的尼古拉斯根本聽不進瓦盧斯合理的意見,他下達了毫無商量餘地的命令。
「今天晚上趕夜路行軍,必須在明天的時候抵達阿格里尼翁北部邊牆,有任何膽敢違抗命令的人,十一抽殺以儆效尤!」尼古拉斯冷酷地說道,而從他嘴中說出這個古老的刑罰,所有人都心中一顫,膽寒的士兵們也畏懼地低下了頭。誰也沒有想到尼古拉斯居然會喪心病狂拿出共和時代的酷刑,如今這種東西早已經銷聲匿跡,但沒人會懷疑這位暴虐的皇帝私生子不會這麼做。連本來反對的副手瓦盧斯將軍也神情一窒,終於閉上了嘴巴選擇忍氣吞聲。
一支疲憊的大軍在尼古拉斯暴虐的鞭笞下踏上了征程,而遠山之外另一支軍隊也在山谷中艱難地跋涉。
……
……
……
「你所說的山谷就在這裡?」查士丁尼看著帶自己過來的塞爾吉烏斯再一次確認道。
在離開了軍隊駐地數十里外,塞爾吉烏斯的帶領下,查士丁尼終於到了瘋修士口中的山谷前,而狐疑地看著光禿禿的岩壁,他看不出這裡有什麼不一樣。
塞爾吉烏斯看出了查士丁尼的疑惑,坦然地回答道:「是這裡沒錯,和我當年來的時候一模一樣,難道說縱橫伯羅奔尼撒的小狐狸還會擔心一座小小山谷不成?」
「我擔心不是這座山谷,而是你。」查士丁尼注視著塞爾吉烏斯修士平靜地說道,「你為什麼要幫助我?」他和對方素昧平生,第一次見面這位修士便或明或暗地幫助自己,這一定有什麼原因,他可不喜歡這種被蒙在鼓裡的感覺。
面對查士丁尼的質疑,瘋修士哈哈大笑,「我親愛的大人,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嗎?順手而為的一件事情罷了。我很喜歡伊琳娜殿下這個孩子不希望她就這麼死掉僅此而已,至於跟過來原因是我和您的目的地都是一個地方。」
「什麼意思?」
「我也要前往北方的邊牆,那裡還有一支軍隊留駐,貴族老爺們壓根沒有在意這些士兵的死活,似乎被他們遺忘了。而我受人所託,要送一封信過去,他們的兒子就在那裡。」癲狂的修士臉上透露出一股落寞的神情,雖然在阿格里尼翁和德米特里夫婦只短暫相處很短的時間,但他們是他一生中少有的真正朋友,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他一定要把那封家書安全帶到。
正當塞爾吉烏斯兀自出聲,「修士。」查士丁尼的警告低沉而急促。
塞爾吉烏斯回過神來,這時他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人影已經從四面八方山頭將他們包圍。查士丁尼警惕地握著手中的劍,顯而易見的威脅已經籠罩在山谷里。可瘋修士捉住他的手:「不要輕舉妄動,查士丁尼大人。」
站起身來,塞爾吉烏斯看著攏上來的人影,此時已是傍晚,他朗聲開口道:「我們無意冒犯,阿爾巴尼亞人,只是路過此地尋求你們的幫助。」
聲音在空谷中迴響,谷中的人影所有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只聽對方傳來了答覆,「這山是我們的,陌生人。」一個低沉、堅毅而不友善的聲音。「你們不應該擅自闖入,這種舉動必須付出代價。」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我表示歉意。」塞爾吉烏斯禮貌地回答。
「那就當你升天去見上帝的時候再去祈求原諒。」另一個聲音回答,只見身穿獸皮的魁梧壯漢手裡握著一人多高的長柄戰斧走了出來,當他邁開步伐的時候宛如發了瘋的公牛出現在了查士丁尼的視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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