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魅 第2章 奇怪的小孩
孫雲來是個奇怪的小孩，村裡的孩子都這麼說；
孫雲來是個奇怪的小孩，孫雲來自己也覺得是。
北峪村是個小村，幾百戶人家的小村莊，四面環山，一條小路蜿蜒，也不知道通向村外還是更深的深山。
村里人很少出去，或者說，村里人從來不出去。
反正，孫雲來沒見到過有人離開，也沒見到過有人走進來。
當然，他自己除外。
孫雲來從小就知道，他不是本地人，當然，這不是因為他天賦異稟，從小記事，畢竟，這小孩今年也不過五歲，還是個唇紅齒白的奶娃。
實在是村裡的老老小小們，哪有白白淨淨的，隨便哪個小娃娃，哎吆，那黑的，跟個小煤球一樣。
當然，這也不能就說明了孫小朋友的外來人身份，真正強有力的證據，還是寸頭歪脖子老槐樹下長年打盹的馬爺爺，總有那麼幾天講故事：
「有那麼一天啊，電閃雷鳴，萬里無雲……」
「馬爺爺，電閃雷鳴的時候是烏雲密布」有哪個聰明的小泥猴在這時候打斷講故事的老人家。
「是嗎，那就是烏雲密布，有那麼一天啊，艷陽高照，烏雲密布」
「馬爺爺，馬爺爺，又錯了，艷陽高照的時候是萬里無雲」看，又有聰明的小泥猴子找到問題了。
「討打」老人家生氣了，手上的老來樂吧唧一聲敲在了小泥猴的腦袋上。
立馬就有小胖手抱著腦袋，兩眼睛一下就水汪汪了，
「馬爺爺，說話的又不是我，幹嘛要打我」
然後是一片鬨笑聲。
孫雲來這時候總是遠遠聽著，這故事好像從小就在聽，他們不膩嗎。
還是說這是因為講自己，所以，自己聽起來總跟別人感覺不一樣。
要不然，為什麼他們都那麼喜歡聽呢，哎，孫雲來是個奇怪的小孩。
老槐樹下的故事其實很簡單，就是有那麼一天，一個美麗的女人抱著還是嬰兒的孫雲來從聖山上走了下來，當然，那時候，孫雲來還不是孫雲來。
那時候，孫雲來才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奶娃。
老村長據說當時眼前一亮，拍板收留了這孤兒寡母的，還給小奶娃起名孫雲來。
「雲來山更佳，雲去山如畫，這名字倒也應景」，這是當時那美麗的女人說的，有學問呢。
聽了這話的老村長眼睛更亮，「對頭，對頭」隨即轉身安排給騰住處去了。
可是，為什麼，孫雲來總覺得，老村長其實就是想來片雲呢。
要不然，自己這名字好像跟其他老村長起的名字差距有點大呢
馬大錘，李地瓜，劉蘋果……
額，想想就好可怕
所以呢，孫雲來還是個奇怪的小孩。
其實呢，奇怪的地方還有好多，村裡的孩子都喜歡爬樹，孫雲來卻喜歡坐地上捏泥巴，捏成一個個自己也不知道的樣子；孫雲來家裡也有大人，可是，不像村里其他家裡一樣，家裡那個女人，總是看著孫雲來一臉的莫名其妙，嘴上還喜歡碎碎念：「不應該啊，不應該啊」
我才覺得不應該好不好，大錘、地瓜他們媽媽都不是你這樣，人家那腰大屁股大的多像媽媽，你也不看看，村里細腰翹屁股的，就你這麼一個媽媽。
不對，你也不是我媽媽，你也不讓我叫你媽媽，我也不知道誰是我爸爸，不知道就不知道吧，誰讓孫雲來是個奇怪的小孩呢。
村里是有學堂的，歪脖子樹下馬爺爺家的大兒子就是學堂里的先生，可是孫雲來這個奇怪的小孩就是不願意去，孫雲來總覺得，學堂不應該這樣。
第一天去學堂，馬先生教識字，可是，孫雲來怎麼看怎麼不舒服，孫雲來見過，家裡那個細腰翹屁股的女人也寫字，工工整整的真好看，可是再看看馬先生寫的，哎，還沒村頭那棵歪脖子老槐樹好看。
第二天去學堂，馬先生教爬樹，可是，孫雲來怎麼看怎麼覺得那是在教自己，其他小夥伴，哪用教，馬先生一句話還沒說完，一個個的都看不見人了，先生還得一棵一棵挨著樹把他們找回來，要不然，吃飯的時候肯定又是全村一起找小孩。
第三天，老村長來了，牽著孫雲來胖乎乎的小手，一路送到家裡，噹噹當，門開了，走出一個女人，這位，就是孫雲來那細腰翹屁股的媽媽了。
「之乎者也，非禮勿視，哎呀呀……」老村長門一開，就拿手擋在眼睛上。
可是，孫雲來分明看到，老村長遮在眼睛上的指縫有點大，低頭看看自己的小胖手，嗯，握起拳頭來，從老村長指縫中穿過去，正好打眼睛。
紅衣女子彎下腰，似乎絲毫不在意抹胸間兩團雪白的春光暴露，從老村長手裡牽過孫雲來的小手。
「村長，真要讓這孩子跟村里那群小猴子們一起去爬樹打滾嗎？」
「什么小猴子，那都是村裡的好孩子們，都是大聖爺當年親自挑選出來的！」村長似乎有些生氣，甩甩手，也懶得做樣子去非禮勿視了。
「我在村里待了五年，你們總在跟我講大聖爺，可是，為什麼，你們就一定要在這裡等下去。妖界如今已經大亂，可是，不要說你們家已經成佛的大聖爺，就是妖庭其他六聖，如今也不見蹤跡。馬老村長，難道，五年了，我還看不出來，你就是當年大聖爺麾下第一妖帥，赤尻馬猴！」
「小蝴蝶，你又哪裡知道，什麼才是真的妖界大亂。」女子的話似乎觸動了老村長的回憶，渾濁的雙眼中漸漸有神光閃耀。「你又哪裡知道，當年大聖爺，以妖身修道術成就佛門果位，通天徹地的本領，卻還是保不住花果山的一片淨土！」
「那大聖爺到底去了哪裡，妖庭其他六聖，為什麼也都消失了一樣。為什麼，堂堂亞聖赤尻馬猴，要自封在此！」
「哪裡是自封，」老村長臉上閃過一絲苦笑，「整整八百年，比大聖爺當年五指山下五百年苦修還要久，村裡的小猴們換了一代又一代，我又怎麼會不想離開，可是，當年大聖爺留下的結界，誰能破！」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