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那一架打的異常慘烈,雖說並沒有圍觀者,但兩位大宗師的傾力一戰,註定聲勢小不了。
京畿歷來有重兵把守,這座大楚都城,向來是擺出一副外松內緊的架勢,讓世人不得一觀這葫蘆里到底是買的什麼藥,但不管如何說,今日這兩位大宗師一戰的消息卻真是沒要多久便有消息傳了出去,才不過小半時辰,這個消息便傳進了那座御書房裡,大楚的皇帝陛下此刻正在臨摹一副前朝書仙的書法名作,柳寶把這個消息傳進來的時候,皇帝陛下提筆的手微微顫抖,有一滴墨滴滴落在上好的宣紙上,暈染出一片,他皺著眉放下筆,看向柳寶,喃喃道:「他去哪兒做什麼?」
柳寶只不過是個傳消息的,哪裡知道這麼多,聽到皇帝陛下開口發問,即便是想回答,實在也是無話可說,只得搖了搖頭,輕聲道:「老奴也不知道。」
皇帝陛下若有所思,其實若說這書院與皇宮沒有關係想必也是沒什麼問題,只是天下四大宗門大楚便占了兩座,那劍閣天高皇帝遠,管不到倒也說得過去,可這書院便一直都在陵安,要是大楚皇宮再對其無動於衷,那便是真有些問題了,因此世人以為的四大宗門超脫世外,也不盡然都是對的,就好像現如今這狀況,書院其實與皇城有千絲萬縷的關係,那位掌教大人更是可以視作半個守城奴,只是這隱秘關係外人不得而知罷了。
柳寶上了年紀,可對於這皇城之中那些事情也不是盡然知曉,畢竟這有不少東西,也不是他這樣一個閹人便能知曉的,況且皇城密事,古來還少了?這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好,要是事事都知道,說不定哪天便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不過今天,他難得多問了句,「陛下,如今這局面,您這打算如何去做。」
皇帝陛下不轉頭,只是隨手將那張宣紙扯開,丟給柳寶,自言自語說道:「朕能如何做,既然這小子要去找死,便讓他去找就好了,畫孤心與宮裡是有些關係,可要是這樣便要讓朕派兵過去,可有些說不通了,依著朕來看,那小子要搏命便讓他搏命去就是,打一架肯定是有原因的,等把事情搞清楚,朕才好好來想。」
柳寶哦了一聲,揚了揚手裡的墨寶。
後者頭也不抬,「賞你了。」
柳寶按耐住心中喜色,躬身退出房去,這在宮內當值,除了看官職大小之外,便是看背後的主子到底是誰,雖說這整座皇宮都是皇帝陛下的,可往下細分,還真有些個三六九等,跟著受寵的娘娘就要比跟著不受寵的娘娘要好的多,要是像柳寶這等直接跟著皇帝陛下的太監,受不受寵這最直接的看法便是收到的賞賜多不多了,陛下脾氣溫和不假,可也不是那等隨意賞賜下來東西的主,這有一份親賜墨寶,不說是不是成品,柳寶都足以慎重對待。
只是退出御書房後很久,柳寶都覺著有些不自在,這些天皇帝陛下對於那位年輕宗師的態度時好時壞,雖說君王之心最不可測,可也不至於這樣吧,再說了,依著這陛下前些時候的態度,也不至於如此啊。
柳寶候在御書房外不過半刻鐘,便看到有個年輕身影從御花園穿行而過,雖說是沒有往這御書房而來,但也足以讓柳寶看清楚全貌,知道是那位現如今御書台新任的少府大人,御書台荒廢已久,這一旦重新敞開大門,皇帝陛下對於這些年來第一任少府大人寵信至極,不僅許了宮闈隨意通行的權利,就連一日三餐都陛下親自讓御膳房制定,都是江南菜色,只怕是這位少府大人吃不慣陵安城裡的菜品,至於酒,更是與陛下一般,都是貢酒。這些看似是微末小節,可是在宮裡這些人眼裡誰都知道,這般待遇可是與當初的宰輔大人一般無二啊,都說這御書台是專門為大楚培養儲相的地方,柳寶不知道真假,可光是論這份待遇,就假不了!
那少府大人,看著這份氣勢,妥妥的下一位宰輔大人啊!
——
城南大戰不停,境界不夠的武夫不知所以,倒是有一位中年文士懸刀走過城內,淡然前行,牽著的那位女子不知道身旁的男子為何要在這城裡晃悠,可也是極為安靜的沒有出聲,現如今樓知寒的身死的消息大抵已經在江湖開始傳的沸沸揚揚,武夫們在惋惜那位刀道宗師之外,提的最多的一個名字便是他晉南衣,本來如此,樓知寒作古之後,這天底下僅是以刀道一事而論,晉南衣便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這位刀道宗師不似樓知寒,是一路在江湖中人的眼皮子底下走過來的,反倒是好似在塵世隱藏多年,以一戰而天下知,與樓知寒不分勝負之後,世人將其稱為天底下的兩位刀道大宗師,現如今樓知寒已經去了,這刀道一途還有什麼人能和他比肩的?
穿過半條街道,晉南衣目光之中竟然看到有個年輕人持刀在前,擋住他前路。
年輕人看向這位用刀算是天下第一的中年文士,朗聲道:「慶州慕容刀,特來與晉先生一戰。」
晉南衣滿臉笑意的看向這個還尚未在江湖中闖出名號的年輕人,不曾多言。
年輕人急了,「晉先生,我從慶州趕來,就只為了與晉先生一戰,還望晉先生成全。」
晉南衣沒說話,只是左手搭在了刀柄上。
刀意勃發。
——
陵安某處,有紅衣青衣兩位女子在某處街道站立無言,那青衣女子本該是這天底下獨一份的宗師高手,可怎麼也沒攔下那位年輕輕輕便已經跨過第六境的年輕大宗師,此刻與先前捨不得放手的紅衣女子一同站立在街角,紅衣女子淚流不止,她卻找不到什麼話來安慰她,只是有些擔憂的看向城南,想著那個不怕死的青衣男子,真是像極了他那個叔叔。
紅衣女子淚流不停,片刻之中卻驀然從猩紅嘴唇吐出一大口鮮血來,沾染了街角的一塊青石,青衣女子眼疾手快,扶住她之後這才黯然道:「現在我不想攔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