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之上的天際風起雲湧,水龍與那鳳鸞雙雙相撞之後都消散開來,只是那鳳鸞消散之後便化作白雲,可水龍這消散之後卻是再度凝結而成一柄參天巨劍,水劍上劍意十足,劍氣沖霄,斜指天際,葉如晦站在劍柄處,笑問道:「我這一劍殺得你否?」
冷寒水冷笑道:「冷寒水尚未成就這劍道魁首,如何能死?」
葉如晦默然無語,雙手緩緩向前推出,參天巨劍亦是緩緩向前刺去,冷寒水感受著這些凌厲劍氣,冷笑著身子直直撞向那柄巨劍,砰的一聲,一人一劍相撞時,整個天地都響起一陣劇烈的響聲,然後片刻就是那水劍如真劍一般的碎裂之身,冷寒水來勢不減,毀完整柄水劍之時便直直撞向葉如晦小腹,葉如晦雙手死死按住他的肩膀,卻依舊被這位劍道大宗師帶著往遠處江岸飛去。江岸處無數武夫驚呼,慌張散開,不願意處於這兩位大宗師身後,本來看著架勢要是被撞上,說不定便是屍骨無存的下場,畢竟這兩位劍道大宗師生平用劍都是拿手好戲,誰知道這四周有多少劍氣,前面帝師王越被劍仙葉長亭一劍斬落山下之後,那不也是被無數道劍氣攪得屍骨無存麼?因此面臨這等江湖中的劍道大家,沒誰願意不躲不避的扛下那氣機充沛的一劍。
江湖武夫驚慌躲避,那青石上也是柳青背起那紅衣女子直接便掠上亭頂,站在遠處看著這兩位大宗師不講章法的一撞。
由遠及近的兩位大宗師直直撞向江岸,肉眼看見那位被撞到此處的年輕大宗師臉色發白,衣襟已經有無數缺口,被撞向江岸之時,尚不能穩住腳步,腳尖入地一寸有餘,都仍舊被撞出一條溝壑,直直向遠處的青山而去,一路上的樹木紛紛應聲而倒,成就一副駭人景象,兩人不停,那位年輕大宗師不知要撞出多遠去。
柳青站在亭頂,看著遠處,眼神之中多有擔憂。
這世間的頂尖高手過招,若不是非要到了生死搏命的關口,其實大多都不願意過早的顯露自己壓箱底的絕技,再說了,其實看似搏命的打法,其實雙方大多都留有後手,這等已經站在世間武道巔峰的高手,看似灑脫,可也是極為惜命,本來到這境界就不容易,若不是真要分出生死,誰願意拿性命去賭?
可一旦兩位大宗師不管不顧,非要不死不休了,這場雙方都傾力而戰的比拼好似就真算是難得一見的盛景了。
江湖武夫之間的比拼自然是以第六境的大宗師以命相搏而最為可觀,這兩人之中若是有一位劍道大家便更是可觀,現如今今日這局面可是兩位劍道大宗師以命相搏,難不成不是這世間最可觀的一場比斗?
兩位大宗師雙雙入山林之後,很快便傳來一陣震天動地的聲響,緊接著是那位年輕大宗師再眾人目光所及之處被逼到遠處的一處青山石壁前,緊接著,屠戮大楚劍林無數劍士的冷寒水一劍遞出,在眾人視線之中直接刺穿那位年輕大宗師的胸膛,而且手中鐵劍鬆手之時,去勢不減,還將其釘在了那面石壁上,看起來極為悽慘。
這一幕讓無數江湖武夫目瞪口呆,早知道這兩位這場打鬥冷寒水應當會占優,可真當眼睜睜看著代表著這大楚劍林的葉如晦被釘在石壁上之時,眾人還是覺得無法接受。
畢竟這葉如晦一敗,這大楚劍士,還有誰能夠攔下這位殺人魔頭?
柳登科站在攥緊拳頭,死死盯住那遠處的冷寒水。
而亭頂上兩位女子,一位則是臉色有些發白,至於那位紅衣女子則是臉色破天荒的有些潮紅,片刻之後竟然是一口鮮血噴出,讓那猩紅嘴唇重新變得格外讓人難以移開目光。
她有些怨恨自己為何要他來此了。
遠處石壁之上,被釘在此處的葉如晦低頭看了一眼這柄素羅,呵呵一笑,吐出一口觸目驚心的黑血,抬頭時緩緩將此劍從胸膛中拔出,神情平靜盯著對面那個差一點便將他一劍穿心的大宗師。
冷寒水破天荒有些覺得毛骨悚然。
他再拔出腰間古劍,古劍在手之時,身後青山搖晃,風起雲湧。
冷寒水積勢已久的一劍總算被他逼出來,只是結局差點讓他自己身死在此,他從南唐到大楚,殺過的這些劍士,便都是為了這一劍,兩人剛開始交手之時,雙方便互有打算,冷寒水是想著借這一劍功成,而葉如晦則是在謀算如何讓他這一劍無功,不過雙方互相謀劃之後還是葉如晦略微勝過一籌,讓那一劍出鞘之時,只不過刺向胸膛,卻沒刺中心房。
冷寒水神情微寒,「倒是真是精於謀劃,和你那叔叔一般讓人討厭。」
葉如晦平靜笑道:「你倒是一點都不討厭,只是運氣差些,天資差些,順帶著連命也要差些。」
冷寒水眉頭微蹙,倒是毫不留情的揭穿道:「不過是想拖延時間,歇這會兒也該是夠了,怎麼,還有什麼壓箱底的絕招沒用出來?」
葉如晦擺擺手笑道:「沒了沒了。」
可話音未落,一道劍光便忽然顯露,他手中的古劍青氣盎然,一劍遞出之時,身後更是順帶著把整座青山都映照的綠意十足,這一劍遞出之時,他平靜笑道:「這一劍是小叔傳授,便要看你接不接得下來。」
冷寒水神經緊繃,看著那一劍遞出之時,還當真是好似看到天際有個白衣人持劍而立,他神情淡然,只是漠然看向他,一雙眸子像極了那位已經離世的劍仙。
冷寒水方寸大亂。
看著那一劍來到身前這才慌忙抽劍而迎,一劍擋下之後,第二劍又至,冷寒水恍惚之中仿佛看到了那雲端的葉長亭緩緩而來。
他寒聲道:「葉長亭,你當真以為能壓我一輩子?!」
那雲端的劍仙不說話,只是好似一劍揮出。
冷寒水瞳孔緊縮,這劍仙一劍,世間還有何人能擋?
可片刻之後,有一道劍光便由遠及近而來,冷寒水神情凝重,手中素羅翻轉,攔下一劍之後倒退數丈,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他慌忙站住身形,便好似聽到雲端上的葉長亭漠然開口,「冷寒水,你有什麼資格爭這劍道魁首?」
冷寒水啞口無言,這世間到底是有誰能和一爭這劍道魁首?這等劍道上千百來不遇的劍士,就算是他冷寒水再怎麼不服氣,再怎麼爭,可心底深處也不得不承認這葉長亭對於世間劍道而言便是要遠勝於他冷寒水,這一瞬間,他眼神渾濁,喃喃道:「為何偏偏是我冷寒水與你葉長亭同處一個時代,為何是我要和你爭世間劍道魁首,我冷寒水捫心自問,除去你葉長亭,世間不管何等劍士都不及我冷寒水,我冷寒水明明就該是成為這世間獨一無二的劍道魁首才是,可偏偏為何有你,為何有你?!」
無人應他,只是眾多武夫都只能聽到冷寒水一個人貌似瘋癲的言語。
這位殺了不知道多少劍士的魔頭,最後難道是瘋了?
更有人環顧四周,並未在這兩位大宗師周圍看到其餘人等啊。
最後冷寒水仰首時,只覺著是那葉長亭一劍而來。
他被一劍穿心。
氣機盡散。
他踉蹌在半空退後幾步。
此時渾濁眼神這才恢復清明,他有些茫然的看向遠處,哪裡有什麼葉長亭,只有個葉如晦懸於半空,低頭看胸口那一劍,也不是葉長亭的陌上草,而是葉如晦的古劍長情。
他自嘲道:「用劍輸給了葉長亭,心計卻是輸給你了。原以為我謀劃的那一劍已經是天衣無縫,不曾想你這幾劍才是神來之筆。」
葉如晦平靜道:「單論劍道,你勝我一籌。只是你殺人太多,又太過於在意我那小叔,心魔太深,才有如此結局而已。」
他瞪大眼睛:「難不成這世間用劍之人無人在意葉長亭,用劍之人誰能視他於無物?」
他低頭喃喃道:「我練劍時便立志要成為這劍道魁首,南唐這般多劍士沒一個有我這般天資,早早便成了這南唐劍道第一,可把目光投向大楚時,那個明明並沒有把練劍看作平生最大追求的葉長亭為何便好似天之驕子一般,在江湖劍林上無人比肩,這最後更是成就前無古人的第七境,試問對於劍道,他有哪一點有我痴,可為何是他,讓我一輩子都走不出那道陰影,我冷寒水絕情無義,為得只是問鼎劍道魁首啊!」
他最後苦澀一笑,擺擺手,「罷了罷了,葉長亭不在的江湖劍林,我就算是爭得這劍道魁首又當如何。」
葉如晦不多說,伸手拔出那柄古劍,看著冷寒水向後倒去。
他到最後依然還是死不瞑目。
片刻之後,這大江旁便下起雨來,冰冷至極,甚至讓人覺得心頭微寒。
這一日,世間三大劍道大宗師之一的冷寒水身死於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