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哲烏再出門的時候,一系青色長衫,手執摺扇,舉止間有兩分中原貴公子的味道。大黑柱仍舊本色出演,換了黑色的漢裝,變成「超級大黑柱」了。
兩人都沒有騎馬,而是特地趕了一輛馬車,閒庭信步一般進了洛陽城。
洛陽城現在處於非常微妙的狀態。
兩天前一戰,公孫氏有驚無險渡過了最危險的時刻。巨人虛弱地喘息時,總給人模稜兩可的感覺。就好像對面的塔下站了個黑血脆皮,明擺了是個誘餌,還是忍不住想往上撲。
這些人心裡大致的想法應該是:
這波我很強勢。
對面樹林裡肯定沒人。
隊友接個控,分分鐘超神。
像葉白這種前世被淘寶小學生坑得死去活來的老油條,肯定會一切屏幕轉身打錢去。但洛陽鎮守顯然落進了這個圈套里。所以說啊,人生何處不是道理。你遊戲打得好,生活也能順利。
洛陽鎮守名叫李復。
一收到黑衣團失敗的消息後,他就一直不敢合眼,兩隻眼睛腫的跟核桃似得。涔涔的手汗浸潤密信,字跡變得模糊。
他懊惱地一拍桌子,說:「都忍了十年了,偏偏鬼迷心竅答應了這件事情。置身事外不好嗎?如果這次公孫氏緩過勁兒來,第一個收拾的人肯定是我!」
李復看了看密信的落款,止不住地搖頭:「現在浮在水面上的人就我一個,我看大人也巴不得我去背這口黑鍋!怎麼辦!怎麼辦啊!」
李復生性怯懦,但這種人豁出去之後往往最不計代價。
這時,門被推開走進來一個巨大的胖子,白富貴。
白富貴是本城督刑官,也是李復最信任的心腹干將。李復趕緊把他拉進門,鎖上門栓,低聲「塢堡怎麼樣了?」
白富貴眯著小眼兒,說:「公孫長興的確是戰死了。但突然從棺材裡面爬出來一個公孫長風,他非常難纏。」
李復問:「如果我派上洛陽所有的銀甲鐵衛,有沒有勝算?」
白富貴眉頭微皺:「大人你在說什麼糊塗話!就算打下來,你這不是把公孫長安、長德的髒水往自己身上潑嗎?現在正是【武安親王】查案一籌莫展的時候,他可是正愁抓不出人給皇帝一個交待呢!更何況公孫長風不知道從哪裡學到了妖法,銀甲鐵衛的損失我們也承擔不起!」
李復說:「如果這個公孫長風真像你說得那麼厲害,拖延下去我們也逃不掉一死!不行不行,現在管不了什麼親王不親王,公孫氏必須要殺!富貴,我們不能拖,失去先手的話損失只多不少。」
白富貴看出鎮守大人已經慌了手腳,再怎麼勸都不會有效果。他問了另一件事:「那...那位大人怎麼說?」
李府把密信遞給白富貴。後者掃了兩眼,說:「那位大人既然讓我們靜觀其變,我們不如再等等吧。」
白富貴磨破了嘴皮子終於安撫住李復的心情。
這時僕人輕叩門,傳來一個口信:「門外有兩位貴公子求見,自稱是鎮守大人的故人,姓狄。」
李復低頭想:「姓狄?我不記得什么姓狄的故人,難道...是他?」
白富貴一下就猜到了是哲哲烏兩主僕,讓李復安坐,說:「不管什麼事,他都決不能踏進鎮守府半步。我去打發了他。」
別看白富貴胖,走起路來身輕如燕,三兩步就衝到了大門。
哲哲烏瀟灑地耍了一個扇花兒,說:「喲,竟然是督刑大人,後生這廂有禮了。」
白富貴陰沉著臉,冷冷說:「狄公子,這裡是你該來的地方嗎?」
哲哲烏雲淡風輕地說:「洛陽又沒有戒嚴,城門那麼大我想進來還不容易嗎?」
白富貴懶得跟他扯皮,說:「說吧,你來這裡幹什麼?」
哲哲烏說:「看看風景,訪訪故人,你這也要管嗎?」
白富貴的身形一隱,再出現的時候欺入哲哲烏身前三尺,他揪著領子說:「這裡沒有你的故人,趕緊滾!」
哲哲烏輕蔑地看著白富貴:「現在才想和我劃清界限?我告訴你,太晚了。這件事情開始了就不可能中斷,你和你的主子別想就這麼洗乾淨關係!我來洛陽,你就乖乖地好酒好菜伺候著,我走,你就服服帖帖地牽馬執鐙。
告訴你主子,信上怎麼講他就怎麼做。否則,我家的刀可鋒利的很!」
鷹爪一樣的手抓住白富貴的手腕,強行掰開。古怪的靈力順著經脈直衝白富貴的氣海,白富貴的眼前天旋地轉、劇烈的頭疼。哲哲烏輕輕一推,白富貴軟綿綿地踉蹌倒退,抖動的肥肉像一隻注滿水的氣球。
哲哲烏和巴奴揚長而去,白富貴愣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地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
「剛才的靈力到底是什麼?」
為什麼哲哲烏的靈力如此陰森黑暗,如果地獄真得存在,白富貴敢肯定那股靈力一定是從地獄而來。白富貴撐在牆面上大口大口地喘息,驚魂甫定。
「這幫人難道是鬼嗎?或許我們就不該和他們合作!」
哲哲烏若無其事地走在洛陽街頭。
之前緊張的氣氛慢慢從洛陽中褪去,不少商鋪們摘下了白花兒重新開業。哲哲烏並不反感中原,甚至可以說他對大漢朝的富碩十分羨慕。
他的目光掃過鱗次櫛比的閣樓,不由感嘆:
「漢人的手不適合拿劍,拿鋤頭瓦鏟卻真合適。生活在這裡可比草原上有趣得多。放心,洛陽城,過不了多久我黃金家族一定將得到手!」
路過一間玉鋪,哲哲烏的眼前忽然一亮。
櫃前有一位紅裙女子,垂頭賞玉,一道背影卻如畫。略側著身子,婀娜的身段露出幾分慵懶。烏黑的長髮垂下,露出如羊奶般白淨的脖子。
哲哲烏整整了身段,踏著官步走了進去。
巴奴攔了一手,說:「千戶...」
哲哲烏說:「不要叫千戶,叫我狄少爺,狄公子!」
巴奴當即改口:「狄少爺,這些還只是庸脂俗粉。我知道洛陽城裡有一處好地方,保管讓狄少爺滿意。」
哲哲烏的眉頭一挑,說:「真的?」
巴奴諂笑說:「怎麼敢開狄少爺的玩笑。」
兩人轉身離開,卻沒看到那個挑玉的美人捋起袖子正往他們那裡沖。她咬牙切齒地說:「敢講我是庸脂俗粉!丫活膩了吧!」一隻十七八歲的白淨少年,從櫃檯里冒出頭死命地抱住了女子的腰。
「別別別!衾兒,不能聲張!」
那位女子是傅香衾,攔她的當然是葉白。
他倆其實跟洛陽鎮守沒什麼瓜葛,妓\院那一架也是昏昏沉沉看不清模樣。乘著無事進來洛陽的確也沒什麼大礙。
傅香衾這次來,當然是為了給【血淚】鑲一條鏈子。葉白無所事事地在坐在門口,無精打采地發呆。
對男人而言,不買東西的逛街必須有一套標配:一張凳子,一個wifi,一個死魚的表情。他真心沒想到居然會在洛陽的街頭上看見巴奴,趕忙鑽進了櫃檯裡面躲著。傅香衾知道他們認不出自己,還是豎起了耳朵聽後面的動靜。聽到那句「庸脂俗粉」的時候她瞬間就點炸了。
傅香衾一插腰,心說:「從小到大真沒人敢跟我這麼說話!」
葉白腹誹一句:「當然啦,敢怎麼說的都被你一巴掌拍死了。」
古代其實存在過不夸女人漂亮的男人品種,他們英俊瀟灑、多才多藝、智商奇高。只不過後來...他們都找不到老婆只好就滅絕了。
自然選擇的法則就是這麼殘酷。
傅香衾雙手重重地摁在櫃檯上:
「不要鏈子了!走,跟著這倆混蛋,看他們獐頭鼠目准沒幹好事!」
葉白心說:「看,『自然選擇』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