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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 ) 「又死了?」
「又死了,第三個了!這柳三小姐應當是被詛咒了。」
「什麼詛咒,她天生克夫,別看長得傾城無雙,但就是個克夫命。誰想娶她,那得做好送命的準備。」
「連娶都沒娶呢,只是訂婚了而已。都說這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但連洞房都沒入就這麼死了,豈是一個冤枉了得?」
「這倒是,能和柳三小姐那般容貌的女人**一度,死也無憾了。」
「色胚!就是柳三小姐嫁不出去,也輪不到你。」
一陣鬨笑,扎堆在街頭的一群男女老少議論的便是大燕戶部侍郎柳承昭的三女兒柳如汶。
柳三小姐在帝都可是大名鼎鼎,提及她時無不伴隨著兩個詞語,美貌和克夫。
自昨日,第三個與她定下婚約的公子暴斃身亡了。而且這次暴斃的是兵部大司馬的長公子,位高權重,這柳承昭怕是要急的火燒眉毛了。
帝都西城,高門深院鱗次櫛比,偌大的宅邸白綢遍布,低頭行走的丫鬟小廝各個身披白孝,顯然這宅子裡有人死了。
靈堂里,一個婦人數次哭暈,金絲楠木的棺槨里,一個滿臉青紫但很年輕的男子躺在裡面。
棺槨一旁,一個纖細的身影滿身白衣,垂墜於肩背的長髮亦是由白色的絲帶簡單捆綁。她雙眸如剪水,鼻唇精緻,臉色微白,雖是弱不禁風但又分外端莊。
她站在那兒,靜靜地看著躺在棺槨中的那個人,好似所有的心力都沉浸在其中,悲傷化成一層霧,將她徹底包圍。
關夫人的哭聲再次終結,她又暈過去了。一邊的丫鬟立即上前,捏虎口的捏虎口,掐人中的掐人中,好一通忙活,才讓背過氣去的關夫人醒過來。
驀地,一個身穿素色布衣裙的丫鬟從外快步走進來,繞了個大圈,最後走到棺槨旁。
「小姐,老爺要您過去。」丫鬟壓低了聲音,一邊偷偷的瞟了一眼那邊又哭起來的關夫人。
眸子微動,柳嬋緩緩抬手放在棺槨上,那指纖長白皙,她不止皮美,骨也美。
最後看了一眼那躺在棺槨里的人,她眸子裡有水光閃爍,悲戚無xiàn 。
走出靈堂,她腳下搖擺,那纖細的身體好似馬上就要倒了一般。墨色的長髮披在肩背,隨著她走動,髮絲微搖,她看起來更是搖搖欲墜。
來往的丫鬟小廝皆退避到一邊,待得她走過後,他們才繼續前行。
終於,轉到了偏門,兩頂軟轎停放在那兒。
腳步搖晃的走至那前方的軟轎,柳嬋微微低頭,「父親。」
「回府吧,你無須再守靈了。」軟轎里,略低的聲音傳出來,帶著若有似無的乏力,自昨天開始,柳承昭的頭髮又白了一片。
「是。」柳嬋順從的回應,後退一步,她隨後搖擺的朝著後面的軟轎走去。
轎夫壓低轎子,丫鬟撩開帘子,柳嬋身形搖晃的進入轎子,看起來她馬上就要倒了。
後面的轎子被抬起,快且穩的離開關家大門前。
軟轎順著寂靜的街道朝著柳府返回,丫鬟跟在轎子旁,腳下速度很快,絲毫不亞於四個轎夫。
驀地,轎子的窗口伸出一隻手來,纖細的手指捏著一個絲絹。
丫鬟立即接過,拿到鼻子前聞了聞,不禁擰起鼻子,「小姐,這上miàn 沾了什麼?」
「蔥汁。」轎子裡的人傳出聲音來,可哪裡還有那柔弱順從的調子,反而不耐煩極了。
丫鬟隨即點頭,「辣眼睛。」說著,她快速的將手中的絲絹團成一團,然hòu 扔掉。
「否則我怎麼哭出來?嗆得我只想打噴嚏,一直忍著,累死我了。」轎子裡,柳嬋倚靠著,哪還有那弱不禁風又端莊溫婉的樣子。
眸子裡滿是不耐,鼻間也斷續的發出冷哼來,想起躺在棺槨里那蠢人的樣子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會和這關戍梁訂婚,完全是他一手促成。三個月前的宮宴上,他自從瞧見她之後就像個狗皮膏藥似得粘著不放。
之後他用盡了各種辦法,求得他父親兵部大司馬關橋去皇上那兒求了一道聖旨,她就被許給他了。
哪知道,這才過去半個月,他就忽然間中毒身亡了。
第三個了,她就想知道還會不會有第四個蠢人。
看著自己的手指,柳嬋緩緩握拳,這三個男人的死如出一轍,儘管死因不同,可是顯然有聯繫。
都說她命硬,天生克夫命,她才不信。那些碎嘴的東西都這般議論她,以至於現在她大名遠揚。
柳府,雖不如關府那般大,但在這帝都也是數一數二。西苑,一座獨立的小院兒,但凡入眼的彩色物件都被搬走了,連那床上鋪著的被子都換成了純白色。
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柳嬋換上了黑色的衣裙。
「關府的人還真是不講理,小姐和他們家公子也沒成親,只是有婚約而已,憑什麼要小姐守孝一年?這些衣服,太難看了。」玲瓏站在桌邊,那上miàn 放著偌大的托盤,其上擺放的皆是黑白兩色的衣裙,只有家中死人需要守孝的人才會穿。
掃了一眼,柳嬋緩緩眯起眸子,「何止難看,穿上簡直和黑寡婦一樣。但我擔心的是,這關家怕是不會就這麼了事,還得有更過分的要求。」兵部大司馬,論官職論地位,柳承昭都敵不過。關戍梁又是關家的嫡長子,他們怕是會將他的死全部算在她的頭上,畢竟之前已經有過兩次了,她是克夫命的傳聞甚囂塵上,瞧今日關夫人那哭泣悲傷的模yàng ,定會把所有的悲戚傷感全部化作憤怒的長刀朝她劈過來。
「更過分的要求?難不成,還要小姐你去陵墓里給守靈?這世上可沒這規矩,再說咱們家老爺也不是無名無姓的老百姓。」玲瓏嘴一撇,又道:「關大公子死了我們也很傷心,可是當初又不是我們對他死纏爛打的。是他相中了小姐,一瞧見您就恨不得流口水,如今死了又怪誰?」
「傷心?不,我不傷心。我更想知道,誰是第四個。」柳嬋緩緩搖頭,那張臉精緻無瑕疵,柔弱端莊,可是她的眼神兒卻冷硬的如同一把刀,甚至其中還幾分兇殘。
玲瓏眨眨眼,隨後豎起指頭抵在唇前吁了一聲,「小姐,您可不能這麼說,那些傳聞都是假的。要真說有什麼,那也是他們命薄。」
「興許,這世上還真有鬼也說不定。某個厲鬼太喜歡我了,以至於想和我成親的都被他殺了。」說著,她驀地彎起唇,這一笑,幾分溫婉幾分羞怯,碧水中花。
玲瓏微微晃動肩膀,然hòu 忍不住的轉眼四處看,「小姐,您說的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眸子聚起笑意,柳嬋剛要說些什麼,只聽得院外傳來腳步聲。
立即直起身體,斂去笑意,她幾分悲戚幾分端莊,單單是坐在那裡,就萬分惹人眼,怕是誰都會看上一眼。
下一刻,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進來,他穿著靛色華袍,脊背挺直,眉宇間皆是不屈與剛正。
「父親。」起身,柳嬋微微屈膝,隨著她的動作,她好似弱風扶柳,馬上就要倒地一般。
「事情幾許麻煩,你需要暫離帝都去外地避一避。」柳承昭走過來,而後旋身坐下,但脊背仍jiù 挺直,如同一棵青松。
站在他身邊,柳嬋微微抬眼,「如何麻煩?」
「關夫人吵鬧不休,定要你跟去陵墓陪那關戍梁一年。哼,世上哪有這樣的事情,即便我僅僅是戶部侍郎,但也不能任他關家無理取鬧。你馬上就走,我之後便進宮面見皇上。」說著,柳承昭冷哼連連,他的唇上那一撇鬍子好像都要飛起來了。
「父親,這是第三個了,說不定,我真的是天生命硬,專克夫君。」柳嬋的聲音很細很小,弱不禁風,好似連拍死蚊子的力氣都沒有。
「胡說八道,你出生之時欽天監的監正專門給你批過命。他們一個接一個的死,只能證明沒那個命。」一拍桌子,柳承昭的鬍子真的要飛走了。
柳嬋不再言語,眸中卻是含笑,像柳承昭這樣神鬼不信的人已經不多了。
「玲瓏,這就給小姐收拾東西,馬上動身離開帝都。」站起身,柳承昭雙手負後,正氣赫然。
「是。」玲瓏領命,立即開始著手。
看向柳嬋,柳承昭嘆口氣,「這關家送來的衣服就暫shí 穿著吧,怕是他們不會善罷甘休會派人去找你。穿的花枝招展恐會生事端,這些日子就忍忍吧。待得風平浪靜,我再派人把你接回來。」
「要父親操心了。」柳嬋微微低頭,以柳承昭的視角只能看見她的額頭以及眉眼。但僅是如此,也分外精緻美麗。生個女兒若是醜八怪嫁不出去,可這般美麗又是麻煩不斷,到頭來,真不知是美好,還是丑好。
「照顧好自己。」最後叮囑了一句,柳承昭便離開了。
緩緩抬頭看著背影漸無的人,柳嬋緩緩搖頭,這柳承昭還算個合格的父親,但她不是他女兒,從十歲那年就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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