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靠著車壁,柳嬋上下左右仔細的打量了他一番,「好東西?告訴你,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可不要。」她現在拒絕來路不明的東西。
朱猙就那麼看著她,似乎很無言,「不是亂七八糟的東西,是畫。」
「畫?」一詫,柳嬋隨即彎身將那包裹打開,果然,裡面是一堆捲起來的畫。
每個都是裱裝好的,以紅絲帶捆綁,和以前見到的是一樣的。
拿起來一個,扯開紅絲帶,打開捲起的畫,又是一副美人圖,畫工了得。
「這些都是你害死的女子?要說你也算是個兇手,正義的我應該宰了你為這些無辜的女子報仇才對。」看著那幅畫,柳嬋一邊搖頭嘆道。
「我做的事我自會承認,當時為了找到無暗生,我殺了很多人。現在,我有了其他的方法找到無暗生,所以這半年的時間我走遍各處,找回了這些畫,交給你。」朱猙承認自己所做,那些事情都是他做的,他也知道是錯的。但是,任何事都不能耽誤他找無暗生報仇,所以花費了半年的時間找回這些畫,對他來說已是不容易。
哼了哼,柳嬋也是沒辦法,「成,我知道。來人啊,秘密的趕回淨土寺,把這些畫給寂言大師送去。」推開車窗,柳嬋朝外喊了一聲。
很快的,一護衛前來,將那些畫卷收起來,然後快速離開。
「那些姑娘剩下的魂都在淨土寺,把這些畫送去,再行超度一番,她們就能投胎轉世了。算了,就當你做一件好事兒。」柳嬋看著朱猙,他不是人,而且心裡充滿了仇恨,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不容易了。
「你已經回來了,那麼接下來或許我們可以商議一下如何對付無暗生了。」朱猙沒有那麼多廢話,開門見山。
「那請問朱神獸你知道無暗生現在人在何處麼?據我所知,他不在大燕,而大梁他也待不了。」想找到他也是個問題。
「我不知道他在哪兒,但是我卻能把他引出來。」朱猙淡淡開口,卻很是自信。
「說來聽聽?」柳嬋還真不知他能有什麼法子。現在無暗生有了長久的命可以用,又重返青春不會被自身的怨氣反噬的痛苦不堪,他自在的很呢。
「他一直在找失山,那時將我抓住也並非是為了讓我為他那些徒弟所用,他是想通過我的嘴知道失山的位置。」朱猙說了,並且他好似沒有什麼隱瞞,並不介意被柳嬋知道。
「失山?你老家。他找那兒做什麼?你們一家來自失山,想必那是個人進不去的地方吧。」柳嬋不知這失山是什麼,她從未聽說過,唯獨朱猙在她面前說過而已。
「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傳說,人如果能進入失山,就長生不死,興許還能成仙。」朱猙看著她,說的話卻幾分諷刺。
睜大眼睛,柳嬋不眨眼的盯著他,「真的假的?能成仙?」太扯了吧。想成仙哪兒那麼容易,最起碼得做好事兒才行。就無暗生那德行,害死多少人啊,還能成仙,想得美。
「真假不知,但無暗生的確深信不疑。當年他殺我父母之前,便逼問如何進入失山,但沒得到答案。抓到了我,目的也是如此。」說起無暗生,朱猙幾乎是在咬牙。
「這個老東西還想成仙呢。但是聽你的語氣,想來成仙也不容易,那失山,普通人能進去麼?」聽他三番四次的提起,她也不禁有點好奇了。
「可以進去,但是得有人帶路才行,否則會死的很慘。那裡,有許多吃魂的獸。」朱猙倒是老實的說了。
「你的意思就是說,把無暗生引進失山。我不知成功的幾率是幾成,但是就眼下來說,咱們鬥不過無暗生。想要引他,也得保證我們的安全,否則再被他抓住,咱倆就死定了。」柳嬋翹起腿,一邊慎重道。
「所以,我們需要商議一下。」朱猙看著她,商議兩個字兒說的意味深長。
挑眉打量他,柳嬋不認為他的商議是什麼容易的事情,說不定很難辦。
天亮了,隊伍也抵達了邊關附近的營地,困得眼睛睜不開,柳嬋一步步的挪出馬車。
出得馬車,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站在車轅下的一個瘦小青年,長得賊眉鼠眼,這不是朱猙的跟班兒嘛。
上下看了看他,柳嬋愈發覺得他像個老鼠,興許他就是個鼠精也說不定。所謂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嘛,花精她都見過,鼠精也不足為奇了。
從車轅上跳下來,前頭就傳來了熟悉的呼喚聲,「師父。」
看過去,是康娜,她身後跟著形影不離的尹逸飛,許久不見,倆人看起來更般配了。
「徒弟。」聽康娜叫師父,她這心情也好了不少。
奔過來,康娜抓住她的手,上下看了她一眼,不由得嘆氣,「你總算回來了,一年半了,再不回來我也要沉不住氣了。」
「真沉不住氣了?你身邊有尹大少陪著,居然還能惦記我這師父,不錯。」抬手拍拍她肩膀,佯裝長輩。
「康娜是真擔心,擔心柳姑娘你被留在大燕,出不來。」尹逸飛說的含蓄,更直白的來說,是擔心柳嬋真嫁給了褚極,成了大燕太子妃。
「放心吧,即便身體出不來,但我的心始終和你們在一起。為了我這顆心,咱們先進帳行不行?我又困又餓。」這一晚沒睡覺一直在和朱猙說話,她眼皮沉的好像壓了東西。
「好,走,早飯已經準備好了。」康娜拉著她的手,朝著遠處的軍帳走去。
「那位朱公子怎麼也跟來了?記得在大燕的時候見過他,然後他就不見了。」朱猙的出現在康娜看來很奇怪,而且他看起來是個有本領的人,比一些經驗豐富的驅邪前輩要有本領。
「他和無暗生有仇,湊巧呢,我和那老王八蛋也有仇,暫時算同路唄。」柳嬋隨口解釋,朱猙的真實身份,她還真不能說。
「無暗生也不知躲到哪裡去了,逸飛的朋友也在大梁尋找了,但是沒找到,想來他不在大梁。但是他也不會在大燕,聽說大燕的朝廷在抓他。」康娜輕聲說著,覺得柳嬋能死裡逃生,真是大大的幸運。
「誰知道躲到哪裡去了,反正這老東西命長著呢,早晚得逮著他報仇。」就因為他活的長,所以這仇才必須報。
放掉了她身體裡一大半的血,害得她昏迷了將近一年,怎能讓他得意。
進入軍帳,早餐的味道飄來,柳嬋不禁深吸口氣,「終於可以吃上正常的飯菜了。」
「洗手,洗過手之後便吃吧。」康娜將水盆端過來,作為一個徒弟,她做的十分好。
洗手,隨後柳嬋在桌邊坐下,深吸一口氣,「真香。」話落,拿起筷子便開吃。
在旁邊坐下,康娜將盤子挪到柳嬋面前,復又看了一眼尹逸飛,倆人相視一笑,滿是默契。
「聽說我這次欠了很多的人情,不知還有多少沒還?」吃著,柳嬋一邊問道。幫忙的都是尹逸飛和呂晉師兄弟找來的,按理說她也應該謝謝他們倆才對。
「人情已經不重要了,現在重要的是其他事情。當時我們回到大梁,我就想著該怎麼感謝一下那些前輩,後來我就把師父之前做的一些東西還有藥分別送給了他們一些。誰知道他們根本沒見過,很是驚奇,接下來就有人來買了。我也不知該怎麼賣,還是逸飛和呂師兄幫忙估的價錢,目前已經把師父你之前做的那些都賣光了。那些較難的我做不出來,不過已經能做出許多之前從沒做過的了,現在還有來買的,都是我做的。」康娜笑著說,還有幾分不好意思,她不覺得自己做出來的好使,和柳嬋做的相比,可能差很多。
「還有這種事兒?不錯嘛,有發財的路子了。」柳嬋不禁讚嘆,這個時代果然好,沒有那麼多臉皮厚的人,把別人的勞動成果當做理所當然,居然花錢買,不錯不錯。
「師父你回來就太好了,你能做出更多好東西來,能賣更多錢。」尤其柳嬋愛錢,她會極其開心。
「這馬屁拍得舒服,我也是這麼想的,有賺錢的路子了。」柳嬋不禁笑,本以為這回就得指著長修這個王爺了,誰想到自己來了賺錢的路子。
「眼下柳姑娘也算在大梁揚名了,很多人並不知道你姓甚名誰,只是知道你是康娜的師父,所以也無需擔心。有一些知道你是誰,但是師兄已經各個拜託過了,他們不會亂說的。」尹逸飛開口,讓柳嬋放心。
「呂晉真是夠朋友,得替我多謝謝他才行,他現在人呢?」沒想到她來到大梁之後交的這些朋友各個都這般靠譜,不禁感嘆自己人緣好。
「師兄前些日子回了天極觀,眼下就不知了。」尹逸飛搖搖頭,呂晉是個充滿俠義的人,不會停留在一個地方。不似他,有了康娜,就一直守在康娜身邊。
點點頭,柳嬋頗為感嘆,還是大梁這片土地好,沒有那麼多的勾心鬥角,而且四處都是朋友。
軍營重地,這裡只是距離大燕最近,所以康娜尹逸飛一直等在這裡。如今柳嬋回來了,便立即啟程,遠離邊關之地,這樣比較安全。
走時的隊伍用的是康娜家的商隊,這樣更能掩人耳目,朱猙和他那個隨從自然跟隨,倆人不與別人交流。尤其朱猙一副眼裡無任何人的模樣,讓人無法接近;他那跟班兒則長得實在丑,賊眉鼠眼的,讓人沒興趣接近。
坐在馬車裡,窗子半開,柳嬋看著外面的風景,心下平靜。
康娜坐在她身邊,不時的看她一眼,最後忍不住道:「師父,王爺什麼時候會回來?」
「長修啊?用不了幾天吧,很快的。」想起長修,他現在大概已經佯裝再次出家了。
「王爺雖然是王爺,但是前些日子我聽逸飛和雷將軍閒話時說,已經準備將王爺的名字從大梁皇譜中剔除了。那時不明白,但是現在想想,我覺得可能就是為了避免日後麻煩吧。」康娜想想,覺得應該是這樣的。
「是麼?看來他準備的真周全。他已經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但是又從皇譜中剔除了,他把能做的都做了。」柳嬋倒是沒聽長修說這事兒。不禁想笑,他是一派聖光普照,但誰能想到他內心如此執著,只要是認定的事兒,用多少手段也要達到目的,哪怕付出極大的代價。
「那麼,待得王爺回來了,師父和王爺就能成親了。」康娜嘴上雖然一口一個師父,但那笑盈盈的模樣就是在開玩笑。
眨眨眼,「是啊,他那時說要成親的。唉,我曾四次要成親,希望這第五次能成功。」柳嬋感嘆不已,現在想想來這世上就是為了辦婚禮的。
「王爺應該很急才是,沒想到師父你也很急。也好,反正早晚的事兒。」康娜不禁取笑,像柳嬋這般直白的女子可是少見。
「你和尹逸飛的事兒什麼時候辦啊?據我所知,那老夫人可是著急抱重孫子呢。」柳嬋看著康娜,覺得她好事也該將近了。
「逸飛的師父給算過,我們若是成親的話,於奶奶她老人家不利。所以,為了她老人家的身體健康,我們還是延緩些較好。」康娜如實說,因為尹家那老夫人命格不同。
「尹逸飛的師父還有這本事,那我也應該找他瞧瞧,我這第五次成親是不是能成?」可別半路又出了岔子,她會發瘋的。
康娜忍不住笑,柳嬋這般熱衷,被長修知道肯定開心。
也多虧柳嬋被救出來了,若是真的嫁給了大燕的那個太子,不知會發生什麼。
商隊抵達了附近的城池,然後便直接將柳嬋等人送到了典當行。這是長修的地盤,裡面又都是他的人,所以極其安全。
朱猙一直跟著,不多話,但又讓人不會忽視他,他是個特別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