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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語姝沒有說話,只是伸出白皙的手拿了一塊糕點,她小口小口吃完,又抿了茶,才搖了搖頭:「你知道的……」
後半句話,自是不用說了。
楚維琳都懂,懂葉語姝作為過繼的女兒的猶豫和為難,任何一個要與她配作對的人,她都可以和常恆熙撒嬌抱怨,但若那時常家人,她開不了口。
見楚維琳都跟著低落起來,葉語姝有些不好意思,趕忙擠出笑容,道:「今兒個是你生辰,我們不說那些掃興的話。我剛可瞧見了,賓客們送來了不少禮物,不如我們一道看看?」
楚維琳亦笑了,一時半會兒解決不了的問題,又何必和葉語姝一起苦惱呢,便順著她的話,讓流玉去取了禮單來。
厚厚的冊子上寫了長長的賓客禮單,首飾頭面、書冊孤本、胭脂水粉,樣樣都有。
葉語姝指著楊昔諾的禮物,道:「楊家姐姐的這樣東西真是稀罕呢。」
』在邊疆才出產的晶瑩剔透的寶石,夜裡有淡淡的熒光,雖比不得夜明珠奪目,卻勝在稀少,用銀子掐絲做成精巧細鐲,讓人愛不釋手。
姑娘家喜歡看首飾,葉語姝也不例外,但她最終把目光停在了常府送來的東西里,掩唇打趣道:「昀表兄送了什麼?」
楚維琳一怔,她還真沒關心過這個問題。
低頭看禮單,上頭只簡單寫了硯台,楚維琳讓取了來。
打開盒子。裡頭鋪了厚厚的錦緞,上頭放著一掌大小的硯台,眉子紋,上端的雙桃形狀的墨池挖得極深,桃子圓潤飽滿、並蒂而生,而那桃葉則生在桃子側邊,另有一片桃葉如橋樑一般連接了雙桃之間。再看那硯面。石膚滋潤,手感細膩,的確是塊好硯台。
楚維琳愛寫字。這文房四寶倒是比旁的東西都實用些。
她正自顧自研究著硯台,邊上的葉語姝再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
見楚維琳不解地看著她,葉語姝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經地搖頭晃腦。口中念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才念了一段,便是穩重如流玉,都不禁背過身笑彎了眼。
楚維琳握著硯台愣怔了許久,道:「你們呀。想得太複雜了,就是一個硯台,哪裡那麼多的心思。」
流玉不敢真把姑娘笑急了。微微彎著唇角不說話。
葉語姝笑意不減,道:「反正我不信。」
楚維琳嘴上這麼說。心裡也沒有什麼底,一想到常郁昀幾次示好時說過的話,不知怎麼的就想嘆息一聲。
對方是真心實意地待她,但她始終有疙瘩在,難以回應。
這麼一來,連手中這硯台也跟著沉重起來 。
過了生辰,轉眼便是清明。
祭祖之後,楚維琳被章老太太留在了頤順堂。
打發了一眾丫鬟婆子,又讓冬青守著中屋,章老太太示意楚維琳在下首坐下。
這般鄭重,倒叫楚維琳有些七上八下,不曉得章老太太要說的是什麼事情。
「維琳,我是要和你說說維琛的婚事。」
章老太太開門見山,楚維琳不由愕然,她們姐妹素來不親厚,為何楚維琛的婚事,章老太太要和她說道?
可便是心中不解,十分不願意摻合這些事,她也只能認真聽著。
章老太太前陣子就尋過李氏了,想讓李氏抓緊些,別真的耽擱了。前頭楚維琬和楚維瑢已經定了日子,一個五月一個八月,而常府那裡心儀十月,不想拖到明年去,中間夾著的楚維琛就不上不下了,偏偏,她還沒有說親。…
李氏最近有些心不在焉,楚倫栩這些日子行蹤也有些飄忽起來,李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楚倫栩和楚倫灃一樣惹出什麼外室來,叫章老太太一催,她沒說女兒,倒是先提了丈夫。
章老太太本想說楚倫栩不像是那般拎不清的人,可話到了嘴邊又只能咽下去,在瓊楠的事情之前,她也不認為楚倫灃是那樣的人。
還是李氏先回過了神,把話題又轉到了楚維琛身上,她不是不想替女兒說樁好親,而是實在沒有看中的人選,說了半天,話里話外都是想讓兩位老太太幫著相看一番。
章老太太不愛插手這些事情,聞老太太那兒若要替晚輩謀劃相看,排在最前頭的也是楚維璟。
李氏見章老太太淡淡的,思忖了一番,到底把楊昔誠的名字提了出來。
章老太太最初覺得不妥,楊昔誠比楚維琛還小了幾歲,可細細琢磨了之後,又覺得並非不可。
楚維琛的性子如何,章老太太是曉得的,嫁去大族之中,別說吃虧不吃虧,萬一鬧起來可真不好看。李家和楊家都是將門,楊家又在市井生活多年,規矩沒有那麼重,人丁也少,能少許多是非。
楚維琳和楊昔諾關係不錯,若能旁敲側擊聽一聽楊家人的打算,便是這事兒不成,也不會損了和氣。
楚維琳沉默聽完,最初的煩躁之後,她倒是平靜了不少。
她知道,從李氏的角度來說,這門親事相當不錯。
不說楊昔誠的品行,只他作為楊將軍府上唯一的後繼人,就有足夠的吸引力了。
「祖母,我猜,他們不會考慮五姐姐。」面對的是章老太太,說的有是楚維琛的事情,楚維琳不得不斟酌之後才開口。
章老太太沒有露出不滿神色,而是等著楚維琳解釋。
「您是曉得楊家的情況的,在當年被誣告的時候,楊老太太的精神就不行了,又在外頭吃了這麼多年的苦,楊夫人的身子也被拖垮了,到後來都靠楊家姐姐頂著。楊家姐姐年紀也不小了,從前是顧不上自個兒,現在就不一樣了,我看她這一兩年就要嫁人,到了那個時候,將軍府的中饋是要交到楊昔誠的媳婦手上的。因此,孫女猜測,他們會想娶一個能打理中饋的新人,」楚維琳說到這兒頓了頓,又補了一句,「五姐姐她……恐怕是不行的吧。」
這已經是楚維琳口下留情了,章老太太心知肚明,楚維琛根本不是那樣的料 。
既然會被拒絕,也無需去開這個口了,章老太太囑咐了楚維琳幾句,便把這事兒按下了。
隔日,李氏便曉得這條路走不通了,她心煩之餘,見楚倫栩又要出門去,不由急切道:「老爺又要去哪兒?」
楚倫栩轉過身來,見李氏急紅了眼,到底心下不忍,過去擁著她附耳說了幾句話。
李氏的身子縮了一下,眼睛倏然睜大,詫異道:「當真的?」
「你我是夫妻,我誆你做什麼?」楚倫栩重重點了點頭,「真的。」
庶子常常不見蹤影,放在從前,章老太太是不會注意到的,但上回叫李氏提起過,怕他萬一真就不學好,章老太太便示意李氏盯緊些。
這一回,李氏的態度完全掉了個頭,幫著楚倫栩說了不少開脫的話。
章老太太越想越不對,叫了人偷偷跟了楚倫栩兩日,聽了打探來的消息,她重重砸了茶盞。…
楚維琳坐在一旁做著女紅,叫這動靜唬了一跳,放下繡棚站起身來。
章老太太這才想起屋裡還有晚輩,沉著臉揮手讓她退下。
楚維琳帶著寶槿出了頤順堂,流玉沒有跟上,過了小半個時辰才回來,低聲與楚維琳說了幾句。
「瞞得很緊,奴婢是連蒙帶猜,不敢說一定準,」流玉今日是費了不少心思的,但來傳信的人是章老太太的心腹,自不會胡亂開口,冬青隱約曉得些,模稜兩可透露了些,就不肯細說了,「似乎是五老爺找到了夏姨娘。」
夏姨娘?
那個在前年除夕的火事裡失去了蹤影的夏姨娘?
夏姨娘還活著,楚維琳並不意外,但她不解的是,夏姨娘怎麼會現身了?
「可曉得祖母是怎麼打算的?」楚維琳吸了一口氣,問道。
流玉搖了搖頭。
「怕是不會動她。」楚維琳思量道。
妻妾相爭,無論是哪個占上風,都該是關起門來處置的事情,傳揚出去,哪個也占不到好處,還平白連累了家族名聲。
章老太太此刻不敢動夏姨娘,兔子急了還要咬人,何況夏姨娘根本不是只溫順的兔子。
楚維琬馬上就要出閣,在這個當口,章老太太不會平添事端,怎麼說也會等到幾個姑娘都嫁出去了之後,再想方設法收拾了夏姨娘。
婚期將近,長房那兒收到了舊都來信,那位養了楚維琬數年的舊都楚家三房的七太太與兩位姑娘、一位爺已經出發進京,要來給楚維琬送嫁。
這位七太太是黃氏的娘家妹妹,既是楚維琬的嬸娘,也是她的姨母,對她甚是疼愛。
楚維琬日日盼著,等到了五月初四,七太太的車駕終於入了京城。
陽光溫暖,楚維琳捧書翻看,正津津有味,寶槿進來稟道:「姑娘,長房那兒傳了話來,說是灝七太太入府了,夜裡璋榮院裡設宴接風,請姑娘過去。」
舊都的那些姻親,楚維琳全然陌生,灝七太太是長輩,她不能失了禮數,便趕緊收拾了一番,匆匆往璋榮院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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