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之一邊說,拿出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接到法庭的投影儀上,連通之後向大家解說:「大家都知道,羅欣雪女士十年前就去世了。筆神閣 bishenge.com她的死,曾經被斷定為自殺。但是最近經過軍部著名法醫朱醫生的解剖證明,羅女士並不是自殺,而是死於謀殺。」
「反對。羅欣雪的案子已經過了十年,早已過了追訴期。這個案子根本就不應該立案。」金大狀扔出了今天第一個「反對」。
顧念之挑了挑眉,這金大狀果然是看不起自己是初出茅廬的菜鳥,居然用這種錯漏百出的「反對」企圖先聲奪人。
顧念之毫不猶豫反擊,冷冷地說:「金大狀你真是愧對你的名聲。按照華夏帝國法律,謀殺案沒有追訴期,永遠有效。看見你這個樣子都能成為JD律所的首席大狀,我覺得我的前途一片光明。」
金大狀惱羞成怒,向法官抗議:「反對!對方律師說的話跟本案無關!」
「你是被告的首席代表律師,我對你的專業能力表示一下懷疑,怎麼跟本案無關了?」顧念之反唇相譏,一點都不肯輸了氣勢。
法官都被她窒了窒,唇角微微勾起,對顧念之點點頭:「不是直接相關,少說為好。」
「是,法官大人。」顧念之不再廢話,手裡拿起一根雷射棒,對準法庭一邊牆壁上懸掛的大屏幕。
投影儀開啟,大屏幕上出現了一間冷藏室。
然後鏡頭一轉,落到手術台上放著的一具遺體的遠景。
顧念之用雷射筆指著那具遺體的畫面,「這就是在軍部總醫院地下冷藏庫悄悄保存十年之久的羅欣雪的遺體,也就是軍部前大校霍冠元的妻子,霍嘉蘭小姐的母親。」
「……我們的目的是要證明羅欣雪的死因不是自殺,而是他殺。而我們唯一的直接證據,可能只有這具遺體。」顧念之手裡雷射棒上的小紅點繞著大屏幕上羅欣雪的遺體畫了一個範圍,「這個證據說小吧,確實太單薄。但是說大吧,卻是最有力的證據。因為沒有什麼東西,是遺體不能告訴你的。」
法官點點頭,專注地看著大屏幕問道:「……你們有什麼發現?」
「……最關鍵的一份證據,在這裡。」顧念之說著,在筆記本電腦上敲了兩下,調出一張照片。
這一次,是羅欣雪遺體比較清晰的照片。
她閉著眼睛躺在解剖台上,白色罩布被拉到胸口,露出她的肩膀。
面容白到發青,沒有一點腐壞,脖子上很明顯有一個切口。
顧念之指著那切口說:「這裡就是朱法醫切開的地方,可以看見她的喉管一直到胃囊裡面的情形。」
法庭的人目不轉睛看著大屏幕,都有些緊張,知道肯定是有重大發現了,不然顧念之不會特意將這張照片單列出來。
果然接下來顧念之調出了另一張照片:「你們看,這裡是死者的喉管肌肉側切圖,它痙攣得非常厲害,扭曲到幾乎吞不下藥片的地步。」
「……我記得羅欣雪的驗屍報告說她是吞安眠藥自殺。如果她的喉管痙攣到這樣厲害,那她的安眠藥是怎樣吞下去的?」顧念之抓住重點,將第一個明顯的疑點拋了出來。
「這就是最大的疑點。在這種痙攣狀態下,除非用外力將那些藥片推入她的喉管,否則的話,光靠她自己咽,是根本咽不下去的,一定會全數吐出來。」朱法醫一錘定音,作為專家證人,宣布了這樁案子謀殺的可能性遠遠大於自殺。
也是有了這樣重大的證據,帝都中級法庭才宣布立案。
白家知道立案後,立刻又以這個案子有可能涉密為理由,申請法庭秘密審理此案。
對於這一點,就連霍紹恆都沒有反對。
因此這個案子的審理,只會有控辯雙方及對方的家人會到場旁聽,不會對媒體和公眾開放。
霍紹恆只提出最後的審判結果一定要公諸於眾。
這一點也被法庭接受了。
顧念之在家的時候知道了前因後果,對霍紹恆更加佩服得五體投地。
從新年夜到現在,還不到一個月時間,霍紹恆除了完成自己的本職工作,應對竇大小姐突然帶回來的麻煩以外,居然還有條不紊地將白瑾宜的案子提上日程。
從挑選專家證人,到準備呈堂證供,一樣都沒有落下。
顧念之回頭看了看鎮定從容的霍紹恆,帶著一臉勝利的神情坐了下來,法庭里立刻響起交頭接耳的議論聲。
這時白瑾宜的辯護律師金大狀再次疑問:「顧小姐,我有一個問題。」
「請說。」
「請問你如何證明死者喉部肌肉的痙攣是臨死前造成的?而不是死亡之後造成的?」
顧念之微微一怔,這確實是一個思維誤區。人死之後,確實也會因種種原因,肌肉有痙攣現象。
但朱法醫在解剖出這個發現之後,立刻下結論是在死亡之前造成的,所以死者因吞安眠藥而自殺的結論就不成立了。
而被告律師提出的這個疑問,恰恰點中了他們判斷的誤區,確實非常犀利。
這個金大狀,確實有幾把刷子。
如果顧念之他們拿不出合理的解釋,那麼法庭本著「疑罪從無」的原則,肯定會判朱法醫的結論無效,這樣就不可能是謀殺。
法庭里一下子靜悄悄地,中央空調的聲音本來非常細微,但是在這種靜寂當中,這細微的聲音好像被放大了,顧念之耳邊只聽見不斷的嗡嗡嗡嗡之聲,好似有成千上萬隻小蜜蜂同時展翅飛翔。
她皺著眉頭看著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屏幕。
顧念之電腦屏幕的屏保是動態的。
一朵罕見的墨蘭綻放在屏幕上,小小的七星瓢蟲順著蘭草的葉蔓慢慢往上爬,一直爬到形如倒斗的蘭花花瓣上,然後似乎立足不穩,一下子順著花瓣的脈絡掉進了蘭花深處。
顧念之看著這幅畫面,腦子裡突然有了個模模糊糊的念頭。
這七星瓢蟲掉到蘭花裡面去了,但誰能夠證明這瓢蟲是怎麼進去的?
自己掉進去的,還是別人塞進去的?
……如果沒有證人,也許只有這隻七星瓢蟲自己能夠證明。
顧念之想著想著,眼前一亮,回頭問道:「朱法醫,請問您能否證明那些安眠藥是在喉管肌肉痙攣之前進入死者的胃囊,還是在肌肉痙攣之後進入的?」
如果是喉管肌肉痙攣之前進入死者的胃囊,自己吞安眠藥自殺一說就是完全可能的,朱法醫之前的結論很可能被對方律師推翻。
只有證明那些安眠藥是在喉管肌肉痙攣之後進入死者胃囊,才能證明死者的死,確實是死於謀殺,而不是自殺。
朱法醫凝神想了想,從顧念之手裡拿過雷射筆,指著那張圖,慢條斯理地說:「大家可以仔細看這張喉管側切圖,裡面有比較嚴重的刮擦的痕跡,就是安眠藥的藥片被強行塞入喉管的時候留下的。如果喉管肌肉處於正常狀態,吞下這樣劑量的藥是不會造成這個結果。」
顧念之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她從朱法醫手裡拿回雷射筆,點點頭,「謝謝朱法醫的專業解釋。」然後轉頭看向對方的首席律師金大狀,「這個回答您滿意嗎?」
金大狀笑了笑,「我們會對照片進行再次核實。還有,我們要求派第三方中立的法醫重新對羅欣雪的遺體進行解剖。」
「你這是懷疑朱法醫的專業素養?」顧念之反應很快,立刻讓朱法醫對金大狀怒目而視。
「不是懷疑。但朱法醫是軍部的人,我們要求公正獨立的第三方進行解剖也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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