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溫暖無話,兩人就這樣在日頭下坐了一會,直到塞西莉過來,叫他們回船艙。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林溫暖也打算回去,太熱了,感覺皮膚都要被曬傷了。而且,他也沒什麼話要說的,待著沒有意義。
岑鏡淮也沒有繼續坐下去,跟著兩人一塊回到艙內,船艙里打了空調,林溫暖直接坐在空調下面,吹冷風。
艙內還有別人,岑鏡淮隨便擇了個位置,與她不遠不近的坐著。
塞西莉給兩個人倒了水,林溫暖一口氣喝完,整個人也算是徹底涼爽了下來。
船上的日子枯燥無味,沒有什麼可以玩樂的項目,除了釣魚和睡覺,這樣熱的天氣,似乎也只剩下了睡覺。
林溫暖捧著臉,盯著某一處發呆。
岑鏡淮的目光游離,餘光時不時的看她一眼,見她發呆,也就肆無忌憚起來。
船上的工人休息一會以後,就各自去做事兒。
艙內,很快就只餘下寥寥幾人。
林溫暖無所事事,就趴在桌子上睡覺了,許是白天令人心安,她還真是睡著了。
岑鏡淮看過去,視線大方的落在了她的臉上,好一會之後,鬼使神差坐過去,在她身邊坐下來,輕輕的拉了一下她的衣領,有點露了。
他的動作很輕,林溫暖絲毫沒有察覺,睡的很熟。
……
日子一天天的過,林溫暖慢慢的開始適應了船上的生活,她已經不需要岑鏡淮在身邊,才能有安全感,她現在可以一個人睡在房間裡。
反倒是岑鏡淮有些不高興,感覺像是一件利用完就丟掉的廢棄品。
但他並未說什麼。
漸漸的,林溫暖與船上的人相處融洽起來,這船上也不全是外國人,也有幾個是本國人。
熱絡之後,閒來無事,就一起打牌,找事情做。
如此,時間能過的快一點。
岑鏡淮已經與船長商量過,會在就近範圍內的一個小的碼頭停靠一下。
差不多也就半個月的時間。
林溫暖沒什麼意見,她方向感不太好,在船上這幾天,她早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還有三天,貨船要在就近的碼頭停靠。
結果,偏偏遇到了颱風,在海上最怕遇到這種情況,即便他們都是老手,但依舊還是會害怕,這種時候,一方面靠船長,另一方面只能祈求海神,讓他們平安度過這一劫。
風大雨大,海浪翻湧,在這一望無際的海上,這一艘船就顯得尤為渺小。
所有人都齊聚在船艙,身上穿著救生衣,要做好隨時發生事故,逃離的準備。
林溫暖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她拉住岑鏡淮的手,強做鎮定。
這邊有點擠,岑鏡淮讓她站到出口的位置,用身體將她與其他人隔開,並將她護住。
她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天,傾盆的大雨,多少有些擔憂。
只有三天就能上岸,怎麼就那麼倒霉,還要遇上颱風天。
船在海中央停住,預備等風雨過去再繼續前行。
岑鏡淮見她憂愁的樣子,笑說:「怕麼?」
「怕。」她老實回答,「我不會游泳。」
「沒關係,你穿了救生衣。」
她並沒有因此而安心,眉毛擰的更緊,只是反問:「我們應該不至於那麼倒霉,真的翻船吧?我剛問過別人,他們說之前都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但都平安度過了。船長很有經驗,出海之前,船也經過檢修,沒有任何問題。」
她這是緊張的。
岑鏡淮拍拍她的背脊,「這次颱風不是很大……」
這話還沒說完,一個大浪打過來,整個船翻騰了一下,林溫暖沒有準備,生生撲進了他的懷抱里,所幸身上的救生衣隔著,不至於太過親密,林溫暖臉色白了一分,扶住他的手,站穩,感覺情況不是很妙,警告道:「你別說話了。」
岑鏡淮輕笑,「好,我不說話。」
時間慢慢過去,但風雨並未小下去,反倒是愈演愈烈。
林溫暖在心裡想,不會是要遇上颱風眼吧?
這裡,除了林溫暖和岑鏡淮,其他人都是習慣了海上天氣的人,大家都自己找了位置準備休息。時間也不早了,風雨一時半會是過不去,總不能一直不睡覺吧。
林溫暖是睡不著,岑鏡淮占了個位置,把她拉過去,說:「休息下。」
他握住她的手,沒有鬆開,想找個話題緩解一下她緊張的情緒,可較勁腦汁,愣是想不出有什麼可以引起她興趣的話題。
他的生活向來枯燥無味,不出任務時,他多數時候都是自己帶著,不與人說話,儘可能的休息。沒有娛樂,也不想娛樂,以前的興趣愛好,到現在幾乎都不碰了,也沒了興趣。
「給我說說你的兩個孩子,他們長什麼樣?」
這個話題,非常成功的轉移了林溫暖的注意力,她抬眼,定定看向他,他一隻手扶著門框,整個人隨著船隻搖動,坦然的與她對視。
林溫暖笑了一下,不記得就不記得吧,不記得挺好,省得禍害人。
她垂了眼,抬手抓了抓頭髮,說:「兩個都長得像爸爸。」
「那就是長得像我了。」他用玩笑的口吻,說出這句話。
卻像是一根針,扎在林溫暖的心上,抬眼瞪他,一點笑都沒有。
岑鏡淮以為她可能是誤會了,連忙說:「我跟我哥是同卵雙胞胎,長得很像,所以你說兩個孩子長得像爸爸,那等於說跟我也很像,是不是?」
「不是。」林溫暖否決了他的說話,冷聲說:「你長得比陸政慎丑多了。」
岑鏡淮臉上的笑容一僵,下意識的抬手摸了下臉。
在船上的日子,確實邋遢了一點,但也沒有辦法不是?
手指摸到臉上的疤痕,像是想到了什麼,笑了一下,點頭,說:「確實啊,現在可能是不像了,並且比較好辨認一些。」
但以前是真的像,衣著一樣的時候,都很難分辨出來。
經歷兩年,他長糙了。
看著他的笑,林溫暖心裡莫名的不舒服,很酸,像是在替他心酸。
她又緩和了語氣,「其實也還好,這樣像男人一點。」
「是麼?」他的語氣又洋溢起了一點點的高興。
林溫暖敷衍的應了一聲,也見不得他太高興。
「兩個小孩皮麼?同時帶兩個,會比較辛苦吧?」
「還行,習慣就好。」
「是叫什麼名字?」
「男孩叫陸昱霖,女孩叫陸知南。」她簡單回答。
岑鏡淮點頭,「挺好聽的。」
「嗯。」
「會走路了麼?」
她抬眼,有些沒好氣的說:「都快兩周歲了,當然會走路了。」
「好像是。」他又沒有養過孩子,當然不知道小孩子幾歲應該會走路,幾歲會說話,「那會講話了麼?」
「有一點,昱霖比知南好,會跟人交談,知南還只是會叫爸爸媽媽。」
「那是男孩子聰明一點。不過,到最後總是會說話的,不用著急,慢慢來。」
說的好像,她很著急一樣。
林溫暖白了他一眼,說:「我並沒有著急。」
「哦,那最好。」
岑鏡淮見她不是很樂意說,但說到孩子,她的注意力明顯從外面的天氣轉移過來,他便盡力繼續扯這個話題。
「那你給我說說兩個孩子有什麼有趣的事兒?」
林溫暖想了一下,有趣的事兒太多,兩個小孩一塊長大,煩惱有,有趣的事兒,自然也很多。
她想著,一顆心就軟了下來,突然就很想他們,不知道這麼多天沒有見到媽媽,兩個孩子有沒有鬧騰。
想著想著,眼淚就掉下來了。
岑鏡淮等了半天,回頭就看到她默默擦眼淚,愣了一下,下意識想要伸手過去把人抱住,最終強行克制住,只是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哭什麼呀?我發現你這人還挺愛哭的。」
「我是女人,哭有什麼問題?」她眼淚汪汪,看著他有點不舒服。
斂了笑意,走過去,拍拍她的背,「是是,那你靠著哭一會。」
林溫暖一把將他推開,「滾開。」
這剛一推開,船艙擺動,岑鏡淮一個沒站穩,直接摔在了地上,鬧出了不小的動靜。
林溫暖嚇了一跳,下意識的伸手去拉她,然而,浪還沒停,兩個人都不穩,就抱了個滿懷,人撞到了桌子腳上。
也虧得岑鏡淮伸手敏捷,抓了個東西,穩住,然後所幸躺在地上,將她壓在身上,說:「休息下。」
林溫暖稍稍掙扎了一下,也沒再動。
他沒有穿救生衣,她的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耳邊除了風雨聲,多了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慢慢的,她整個人倒是平靜下來,安安靜靜的休息了一會。
風雨飄搖的一整夜,第二天並沒有好轉,雨很大,大的看不清視線。船長不敢亂動,只能繼續在海中間停著,並試圖聯繫海上救援隊。
雨勢不見小,反而有越來越猛的趨勢,為了避免發生意外,還是先聯繫救援隊,他們距離就近的碼頭,也不遠了。
但現下的情況,即便是聯繫到了救援,也沒有辦法施救,風雨太大,救援隊也過不來。
如此,林溫暖反倒是淡定下來,她坐在床邊,無聲的望著窗外,相比她昨夜的慌張,今天反常的厲害。
「想什麼呢?」岑鏡淮拿了點吃的過去。
林溫暖回神,接過他給的乾麵包,咬了一口,有點乾巴巴的,說:「沒想什麼,就是覺得這雨很大,不知道海城那邊是不是也那麼大的風雨。」
知南膽子比較小,很怕打雷下雨的天氣,每次一打雷下雨,就要窩在她的懷裡,一步都不准她走開,連上廁所都是不被允許的。
昱霖膽子就很大,喜歡去淋雨,得有人專門拉著,不然,一不小心,這孩子就衝到雨里去玩了,真的很可愛。
她想著,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她難得心情好起來,扭頭跟他說:「你知道麼?知南最討厭的就是下雨天,一下雨就哪兒也不肯去,非要抱著我,在床上躺一天。」
「躺的住?」
「當然,要我給她講故事,當然躺的住。」
「女孩子嬌氣一點,是好事兒。」
「是,這樣以後不至於被男人隨便就騙走。」
「說的對。」
她咬了一口麵包,繼續道:「還有昱霖,跟傻缺一樣,下雨天特別興奮,要四個傭人才能拉住他,不讓他往雨裡面沖。可他吧,十分滑頭,總讓人猝不及防,轉眼,這人已經跑到雨里去玩耍了。明明是個有潔癖的孩子,這種時候倒是半點也不覺得髒了。明明同一個肚子裡出來的,性格也真是天差地別。」
「不過不管怎麼樣,他們都很可愛,太可愛了,所以不管他們怎麼作,我都忍得了。」此時此刻,她整個人都散著母愛的光輝,岑鏡淮看的有些出神,都忘了回應她的話。
林溫暖看向他,說:「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做什麼?我的世界有他們兩個人就足夠了。」
岑鏡淮默然,拿了水給她。
「我還挺想見見他們的。」
他突然想到那天,她離開之前跟他說的那句話。
「其實我一直有個疑問,不知道問了,你會不會回答我。」他垂著眼,淡淡的說。
「你問問看。」
「兩年前,你來c市,你跟我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林溫暖看著他,默了一會,反問:「你對陸政慎有多了解?或者說,以你現在的認知,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的記憶是混亂的,有時候很仔細的去想,他是什麼時候加入這個無名組織的,他一點都想不起來,他只記得自己在部隊裡,艱苦訓練的場景。
那段記憶,是充實而又開心的。
再往後,記憶就亂七八糟,他試圖整理,卻也理不出頭緒。他記得自己生命里,應該是有一個女人的,他也清楚,那個女人不是安曉媛。
是誰呢?
他看著眼前的林溫暖,突然伸手,緊握住了她的手。
林溫暖嚇了一跳,在船上那麼些日子,他從來也沒有這樣越矩的行為,除了之前,受傷高熱,神志不清的時候,在他清醒的情況下,他沒有做過冒犯舉動。
她下意識的縮了一下,卻沒有特別的反抗,掙扎兩下,就不動了。
「我們……」他慢慢的說,小心翼翼的,帶著試探的,「我們是不是在一起過?」
在一起麼?林溫暖不知道那算不算,如果他是真心實意,應該算在一起過吧,只是很短暫。
「你之前出過車禍?」
「車禍是沒有,出任務的時候受過重傷,傷了腦袋,有一段記憶很混亂。」
「混亂是什麼意思?」
「就是感覺不該是我的記憶,卻在我的腦袋裡,亂七八糟,像一團被扯得很亂的毛線。」
林溫暖默然,他看起來不像是在開玩笑,所以,他當時沒有及時回來找她,是因為不記得她了?而不是因為他是跟陸政慎他們串通一氣,只是單純把她當成了一顆棋子利用而已。
她看著他,此時此刻,他的眼睛乾淨而又純粹。眼淚掉下來的時候,她自己都沒有感覺到,就這麼毫無預兆的落了下來。
岑鏡淮嚇了一跳,下意識的伸手想去幫她擦眼淚,手指觸到她的臉,又猛地縮了回來,左右看了一眼,也沒有找到紙巾,「你,你別哭了吧。」
林溫暖別開頭,笑出了聲,「那你就沒有問問別人?」
他搖頭,「我的生活沒有光,也脫離不了,所以也沒有必要弄的太清楚。」
「那你現在問我做什麼?」她餘光看他,神態冷冷的。
他一頓,乾笑,「突然就問出口了,那你就當我沒問。」
「問都問過了,怎麼能當做沒問?」
他不說話了,只是垂眼看著她。
兩人對視片刻,林溫暖突然起身,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踮起腳,視線落在他的唇上,湊了過去,嘴唇輕輕的貼住了他的唇。
就在岑鏡淮愣神之際,他甚至都沒有仔細的品味過她的甜味,林溫暖突然被人從後面拽了過去。
脖子一緊,動脈上有冰涼的感覺。
她一驚,瞬間一身冷汗。
不知是誰,把之前被岑鏡淮鎖在窗戶里的幾個不安定分子給放了出來,他們並沒有立刻上來打擊報復,而是派了個人,混在這些好人堆里,伺機而動,找到機會,迅速下手。
「你,出去。」男人高壯,但對岑鏡淮還是有一點恐懼,用蹩腳的英文與他對話。
林溫暖此時完全不敢動,那刀子只需要稍稍一下,她可能就完蛋了。
她屏著一口氣,一雙眼睛含著淚,看著岑鏡淮,大氣都不敢出。
岑鏡淮不敢動了,即便他現在恢復的不過,但他一點險都不敢冒。這個女人仿佛是他的命,或者比他的命更加重要。
他推開艙門,毫不猶豫走了出去,「放了她。」
外面風雨飄搖,他穩穩的站在那裡。
很快,其他幾個人也都跟著進來,很快就把控了全場,一個個凶神惡煞,手裡還端著槍支,那些老實人被逼到角落,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跳下去。」挾持林溫暖的人說。
「不行!」林溫暖再不能冷靜,這要是跳下去,是想讓他去死!
是啊,他要是死了,這些人就沒有顧慮了。
「你別跳!你跳了他們也不會放過我!你要是跳了,你就永遠也別想知道答案!」
她瞪大眼睛,多害怕他真的就毫不猶豫的跳下去。
風太大了,他只是血肉之軀,他怎麼可能抵抗的了大自然的威力。
她深吸一口氣,轉頭對著身邊的人,說:「你們讓他進來,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絕對不會反抗。」
她一字一句,很慢很慢的說,說的很輕,就在男人的耳邊。
外面風雨很大,岑鏡淮只看到她嘴巴在動,卻不知道她說了什麼。
然而,這些男人也不傻,他加重了掐著她脖子的力道,湊過去,在她耳朵上舔了一下,同一時間,外頭的船杆,被大風颳到,狠狠砸在了船艙上。
岑鏡淮反應快,一步沖了過來,一把扣住拿著刀子的手,艙頂壓下來的時候,岑鏡淮什麼也顧不上,拉住林溫暖,將她護在了身下。
很快船長上來,好像是船內漏水了,這船堅持不住了,得快點撤離。
船杆砸下來,砸傷了一半的人,整個船艙都變了形,有些人艱難的爬出去,開始救人。
塞西莉和莫森運氣很好,躲的很快,沒有砸中。他們迅速的找到了林溫暖和岑鏡淮,兩人的處境不太好。
但林溫暖有空隙,能夠爬出去。
她躺在他的身下,臉上已經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她看著他,耳邊全是風雨聲,還有很多人大喊大叫的聲音。
林溫暖苦笑,「遇見你,真是把這世上最倒霉的事兒,都遇了個遍。」
「快出去。」他沒有笑,只是很嚴肅的說。額頭有血滲出來,林溫暖看見了。
她伸手擦了一下,說:「如果我們能夠活著離開這裡,我就把你混亂的那段記憶,全部都告訴你。」
「快走!」
「我告訴你,我和兩個孩子,都是你的。」
她說完這句話,莫森和塞西莉聯合著,將她拖了出去。
他一下失了力,整個人壓了下去。
林溫暖坐在旁邊沒有動,只是看著他,多說一句都沒有。
他眉頭緊鎖,眼裡的情緒翻湧,帶著不解,疑問,甚至還有一點兒欣喜。
就說嘛,為什麼對她會有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緊接著,莫森又叫了幾個人過來,全力的救人。
塞西莉讓林溫暖抓住旁邊的鐵欄杆,她身板那么小,要是不抓緊,肯定得被風吹走。
在大家齊心合力的情況下,岑鏡淮包括其他人都被救出來。
這種時候,就更加要團結一心。
大家把穿上所有救援工具都拿了出來,船已經開始傾斜,再待下去,沒有好處。
在船長的安排下,所有人穿好救生衣,抱住救生工具,往下跳。
大家一定要緊緊的抓住彼此,不能散開,散開就必死無疑了。
一群人是一起跳的,身上都緊緊綁住了繩子,林溫暖與岑鏡淮綁在一塊,他在被救出來以後,一句話都沒有說過,看起來好像沒事兒,但肯定有事兒。
可現下的情況,哪裡還顧得了那麼多?
落了水裡,林溫暖是害怕的,遇上這種天氣,大浪一陣陣的打過來,他們這些人,真正是滄海一粟,渺小的可怕。
碼頭的救援隊已經實施救援行動。
他們只有努力的熬住,不被海水淹沒,就有可能得救,即便機會渺茫,但也要爭取。
入水的時候,林溫暖能夠感覺到有一雙手一直護著她,夜色太暗,雨水太大,她看不清楚,甚至都看不到他的臉。
大浪打過來的時候,所有人都被一下子沒入了海里。
林溫暖下意識的掙扎,猛地喝下好幾口海水,海水咸澀,嗆的難受,呼吸不上來。
那一刻,林溫暖清晰的感覺到了死亡的降臨。
可能這一次,真的得死了。
她的恐懼感占了上層,開始胡亂掙扎,因為恐懼感太強,她死死抓著身邊的人不放手,即便會游泳,也徹底亂了心神。
當她再次能夠順暢呼吸的時候,被人緊緊抱住,耳邊有個聲音在說,「加油,你還要見孩子,他們需要你。」
「加油,不要怕,有我在,我們都不會死。」
後來怎麼樣,林溫暖是不知道,她最後還是被海浪打的暈了過去,那一瞬,她都感覺自己必死無疑。
可當她清醒過來的時候,人躺在一個簡陋的屋子裡,小風吹著,涼涼的還挺舒服。
陰曹地府應該不是這個樣子的,她深吸一口氣,能夠自然的呼吸,可真舒服。她坐了起來,看到一個老婆婆坐在那裡,彎著身,不知道在幹什麼。
她往周圍看了一圈,這屋不大,就她一個人。
老婆婆大概是聽到了動靜,轉過頭,見著她醒來,露出一個笑,應該是知道語言不通,她也沒有費力與她交流,而是去外面叫了人。
過了一會,她就看到塞西莉進來,還有莫森。
她很高興,還能見到熟悉的臉,她又往門口看了看,等了一會,並沒有岑鏡淮。
莫森說:「他受傷了,在另一個房間。」
「我可以去看看麼?」
「可以的。」
隨即,塞西莉扶著她,去了後側的一個小屋,這是個靠海岸的村落,看起來不怎麼富裕。
林溫暖進了屋子,就看到他躺在床上,就當地的醫生在給他看診。
林溫暖過去的時候,他們正準備把人送去市區醫院。
他當時被東西砸了,頭部應該是受傷了,至於身上怎麼樣,還得去詳細檢查才知道。
海神還是眷顧了他們,那艘船距離碼頭不遠了,救援隊一出去就看到了他們下沉的船,所有人都得救了,只是船沒了。
這個碼頭很小,幾乎沒有正規船隻在這邊靠岸,救援隊其實就是幾個漁民,比較熟悉這邊的海域,水性也很好,把他們救回來,也是費了不少功夫。
傷患都被集中在了村長家。
他們正在商量著要不要送去就近的城市。
岑鏡淮傷得有點重,中間還吐過一口血,得立刻去正規醫院才行。
幸好,這一路,遇到的壞人總比好人多。這邊的村長年紀輕,還是個熱心腸,在他的幫助下,岑鏡淮很快就被送到了市裡的醫院。
只是,這個城市的醫療有限,設備不齊。
可林溫暖現在毫無辦法,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連語言都不通,還能怎樣,只能選擇相信這邊的醫生,總有這個能力,將人治好,也要相信岑鏡淮的生命力。
醫院不是善堂,不管是誰,該付的錢,總是要付,這是對醫生的一種支持。
他們盡力的救人,你也要盡力的去籌錢。
莫森他們已經開始跟老闆聯繫,說不定很快,他們就會離開這裡。
但林溫暖和岑鏡淮不一樣,他們身上沒有證件,要離開這裡,得費一番功夫。
醫院每天都要繳費,林溫暖坐不下去,也不可能讓熱心的村長當冤大頭。
這天,她回到村里,找到了村長,所幸對方是個年輕人,交流上倒是沒有障礙,「我與他們不一樣,我和丈夫不是船隊的人。」她又編了個故事,與之前跟船上人說的一樣,「我想找個地方打工賺錢,給我丈夫付醫藥費。」
長得好看,有時候也有好處。
阿維德很熱心,知道她的情況以後,也表示同情,並且對於她的請求,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第二天,就幫她找了一份餐廳服務員的工作,不需要證件,手腳麻利就行,而且工資可以日結。
當然,這麼一份工作是不夠的。
林溫暖學醫的,與岑鏡淮的主治醫生熟絡了以後,她又用同樣的故事,得到了同情,然後在醫院裡找了個兼職,一天加起來,也能賺不少。
她每天辛勤勞動,把賺的所有錢,幾乎都交給了醫院。
岑鏡淮什麼時候會醒,主治醫生今沒說,只是將最壞的結果告訴了她。
林溫暖這一刻才真正的體會到了家屬的感受。
不過,她也相信,岑鏡淮還不至於到最壞的地步。她依舊是努力的賺錢,照顧他,然後試圖跟海城的人聯繫。
頭一個聯繫到的是林溫馨。
打電話很難,特別還是要越洋。
林溫馨接到她電話的時候,正在開會,陌生又奇怪的電話。許是因為林溫暖失蹤了,所以不管多奇怪,她都會接聽,生怕錯過。
她立刻暫定會議,出去接了電話。
「是溫暖麼?」
林溫暖聽到她的聲音,話還沒說出來,就先哭了出來。
林溫馨當即也跟著落了淚,激動的有些失控,「你到哪裡去了!你在哪裡啊?!」
「某國下面一個很小的城市,我跟岑鏡淮在一塊,你先別告訴任何人,能不能偷偷過來一趟。我們兩個沒有證件,可能會有點麻煩。」
林溫馨得到這個消息之後,第一時間去找了林景程。
方家她就沒想過要指望,現下,也就林景程還能上點心。
林景程得知之後,就把這件事攔了下來,然後打電話告知了鄒律。
之前,他去了一趟港城,鄒律一直在那邊駐守,等消息。
現在有了消息,他自然也是第一時間過來。
兩人做了商量之後,林景程還是準備要親自去一趟。
鄒律看起來文質彬彬,去那邊可能不太有用,他過去雖然危險,但不管怎麼樣,辦法總是多的。
這事兒,他們守口如瓶,沒有跟陸政慎透露半點。
……
這天,林溫暖做完一天的工作回到醫院病房,發現病房門口多了兩個人。
她心裡咯噔了一下,迅速過去,人被攔在了外面。
透過門上的小窗戶,她看到裡面站著兩個人,一男一女,全是黑衣黑褲,看起來很乾練的樣子。
她想,這些人可能跟他是一起的。
在船上的時候,岑鏡淮在林溫暖不知道的情況下,聯絡到了靈犀,告知了方位,所以,他們很快就找了過來。
這邊亂的很,岑鏡淮不能在這邊久留。
兩人開始動手,剛上前,岑鏡淮卻睜開了眼睛。兩人皆是一愣,靈犀笑了一下,「surprise,醒來就看到我們,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岑鏡淮頭還有點沉,冷冷的說:「很慢。」
「已經很快了。」
伏響將他扶起來,順手拿了床頭櫃的水,給他喝了一口,問:「可以走麼?」
他環顧了一圈,似是在找人。
「找林溫暖?」
他看他,點了下頭,「帶她一塊走。」
伏響與靈犀對視了一眼,「不用了吧,她跟著我們很累贅。」
「不會。」
「我安排人把她送回去好了。」
顯然,他們拒絕林溫暖同行。可他是老大,他說話他們不聽,多奇怪。
岑鏡淮沉默,靠在床頭,沒有說話。
這時,林溫暖注意到他醒過來,趁著這兩尊『門神』沒注意,一腳踢在了門上,喊道:「岑鏡淮,你醒了?!」
下一秒,她就被人捂住了嘴。
岑鏡淮往出看了一眼,伏響下意識的擋住了他的視線。
他抬眼,目光有些冷冷的,「讓她進來。」
靈犀說:「安曉媛被羅爺他們抓了,都好幾天了,你不擔心啊?」
他沒動,也沒去看她,只又重複了一句,「讓她進來。」
兩個人又對視了一眼,最後妥協,靈犀過去拉開門,讓林溫暖走了進來。
屋子裡的氣氛有點嚴肅,林溫暖走進來,看了看靈犀和伏響,然後將視線落在岑鏡淮的身上,「你醒了,不叫醫生過來看一下?」
「我們要走了。」岑鏡淮說。
他的眼神漆黑一片,眸色微深,瞧不出喜怒。
林溫暖沒說話,沒有把聯繫到林溫馨的事兒說出來,只是安靜的看著他。
「你暫時先跟著我。」
林溫暖沒說話。
倒是站在一側的伏響又勸了一句,「還是別了吧,依舊有人知道我們在這裡,到時候路上指不定會發生什麼,帶著她不好吧。」
「我在這裡好幾天,他們要知道全都知道了,肯定也知道她是我身邊人,不帶著她,讓她在這裡被人殺?」
伏響默然,靈犀眼珠子轉了圈,「那就帶著,你喜歡就行唄。」
然後,伏響出去辦了出院手術,一行人很快離開了醫院。
動作迅速,所有的痕跡清理的也異常乾淨。
林溫暖都來不及去跟村長,和莫森他們道個別。
他們還需要走水路,去另一個碼頭上船。
應著岑鏡淮還受著傷,所以一路走走停停,給到充分休息的時間。
過了一天,靈犀他們找了家旅店,先休息,再準備上船。
岑鏡淮那臉色白的跟紙一樣,兩年一塊出生入死,多少是有些感情,不會真的不顧他的安危。
「你跟我一個屋,你是醫生,照顧我方便一些。」岑鏡淮抓住了林溫暖的手,如是說。
靈犀和伏響沒有異議。
進了房間,安頓好以後,兩人就先出了房間。
關上門,兩人對視了一眼,靈犀問:「這個情況,要不要跟dk說啊?」
伏響沉吟片刻,有些拿不定主意。
「還是得說吧,這林溫暖在他身邊,是個定時炸彈吧,要是他全部重新想起來了,會怎麼樣?那我們的計劃不全部都泡湯了?」
「先看看吧。」
靈犀嘖了聲,現在也似乎只能這樣了。
……
房間內,林溫暖筆直的坐在椅子上,岑鏡淮醒來以後,這人的感覺跟在船上不太一樣,不知道是不是又失憶了,照道理,還叫的出她的名字,失憶應該不太可能。
她也不敢問,畢竟那兩個人在。
半晌,岑鏡淮拍了拍身側的位置,「坐這邊。」
林溫暖沒動,只是定定的看著他。
默了一會,岑鏡淮露出淺笑,「我還記著你跟我說『你和兩個孩子都是我的』這句話,你不會忘了吧?」
「不記得了。」她睜著眼睛說瞎話。
「你不過來,是想讓我走過去?」
她想了一下,還是走到了他的身邊,坐在了床沿上,側過頭,對上他的目光。
眨眼間,他便伸手扣住了她的後頸,輕輕一拉,兩個人的唇就貼在了一起。
林溫暖愣了一下,他的吻還未深入,貼著她的唇,輕輕的說:「別拒絕。」
她睜著眼,眼睛裡倒映著他的臉,他的拇指摩挲輕柔她的耳朵,吻還是輕輕的,帶著試探,好似是怕她不喜歡,抗拒。
如果她真的抗拒,他就會立刻鬆開。
林溫暖倒是沒有反抗,她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輕輕的回應了他的吻。岑鏡淮像是得到了鼓勵,他的唇角微揚了揚,動作便更加放肆起來,將她揉進懷中,依舊吻的小心翼翼,怕自己把她弄疼了。
這個劫後餘生的吻,來的有些遲。
他吻了很久,都不肯放開,直到林溫暖微微掙扎,他才萬分不舍的鬆開,粗糲的手掌,輕撫她的臉,呼吸略微有些亂。
她穩住呼吸,抬眼看他,就問:「所以,你都記起來了?」
「沒有。」但他記得在船上的時候,她說的那句話,「等你告訴我。」
林溫暖有點失望,不過她本也沒有期望過,所以也還好。
就算他真的都想起來了,她也沒有打算要怎樣。
她看著他,沒有說其他的,只是問:「你們要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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